雖說還沒正式過繼，但是寧牧川到底是放在王姨娘身邊養了一年，他幫王姨娘求情在寧衿的意料之內。
但真正聽到時還是有些不舒服。
寧衿摸了摸他的腦袋，沒再說王姨娘的事兒，而是道：“牧兒，以后姐姐養你好不好？”
寧牧川有點愣愣的：“什么？”
她換了個更簡單的說法：“以后放學了可以來找碧落閣找我，玩或是輔導課業都可以，有什么事情也找姐姐幫你做主，吃飯的時候可以找我，無聊了可以找我，傷心難過了也可以找我。”
小孩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感覺自己像在做夢：“真的嗎？你不會嫌我煩嗎？”
“不會。”寧衿說：“我沒經過你的同意趕走了張嬤嬤，跟你道歉，以后換個人照顧你好嗎？”
“沒，沒關系的。”寧牧川小聲說：“反正張嬤嬤也不喜歡我，她總是往惠芳閣跑，最常照顧我的人其實是小桃姐姐。”
寧衿三兩句轉移了話題，小孩兒沒再纏著問王姨娘的事情怎么辦，托著腮開始憧憬未來。
最后還是處理了人返回來的姜嬤嬤見她面色疲憊，溫聲道：“小公子回去睡個午覺，晚膳時來吧，嬤嬤給你做好吃的流沙綠豆糕。”
寧牧川這才想起來自己還要午睡，跟著一直站在一旁的啞巴婢女小桃依依不舍的回去了：“那阿姐照顧好自己，我晚上再來找你。”
寧衿微笑著點了點頭，目送人離開。
等人走了，姜嬤嬤道：“姑娘，方才那張嬤嬤說她是王姨娘的親戚，我差人打了之后壓在地牢，還沒趕出去，等您定奪。”
若是王姨娘的親戚，那處理的時候便不能這么簡單粗暴了。
方才姑娘是氣上頭了，姜嬤嬤卻留了個心眼，萬一那王姨娘借此做文章......
“一個王佩芝插在牧川身邊的眼線罷了，還真以為主子能保得住自己，”寧衿沒一點退讓的意思，淡淡道：“莫說是親戚，就是王佩芝本人敢這么對侯府的小公子，我也不會放過她的。”
“直接趕出去就是了，將那張嬤嬤說過的話傳出去，我看王佩芝有什么臉來我這里要人。”
姜嬤嬤應了聲：“那給小公子身邊新找的人姑娘親自去看嗎？”
寧衿點了點頭：“嗯。”
*
有鎮北侯交代，庫房的管事親自帶著人送來了剩下的香云紗以及新買來的夏衣布料。
“大姑娘,”劉管事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雙精明的小眼睛里滿是諂媚討好：“實在是對不住，那日小人恰好不在庫房，竟不知道那新來的伙計把您的香云紗給了王姨娘！”
“那不懂事的已經被逐出去了，王姨娘那邊的香云紗已經用了些，實在是沒辦法了，這不，剩下的一匹全給您送來了，還有今日才從布行新進的軟煙羅，全京城一共就五十匹，咱們府上購了五匹，除去送去侯爺那邊的，剩下的全是您和小公子的。”
“你倒是會見風使舵。”姜嬤嬤冷哼一聲，瞥了一眼箱子，里面確實都是極好的布料，扎扎實實。
“姜嬤嬤這是說的什么話。”劉管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假裝聽不懂：“咱這府里的主子就是大姑娘，不給您這邊送給哪兒送。”
“還有逢春姑娘，往后碧落閣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差人過來說一聲，我找人給您送來，這天兒也漸漸熱了，不辛苦您來回跑。”
前幾日逢春還苦哈哈的帶人去要呢，那邊的伙計都敢給自己臉色看了，今日這劉管事來的這一趟真是太客氣恭敬。
看來今日她爹的大發雷霆確實是把這幫人嚇得夠嗆，寧衿心想著。
“劉管事也是為侯府做事，”她笑的溫柔：“下次莫要再弄錯了就是。”
劉管事看著大姑娘一貫溫柔的表情，后心莫名爬上恐懼，這笑里分明藏著刀，這一次沒追究只是警告他呢！
“是是是，”他恭敬的點頭哈腰：“這便不打擾姑娘了，小人告退。”
真是天道好輪回，沒想到他這種老油子居然也有一天會跟錯了主子。
劉管事一邊走一邊郁悶的嘀咕。
這幾年王姨娘派頭大的跟侯府的主母一樣，不知道多少人忘了深居簡出的大姑娘。
今日的事兒是翻到他頭上了，也不知道其他同僚都什么情況。
他是不會告訴他們大姑娘已經開始整頓侯府的，倒霉的人絕對不能只有他一個。
逢春一直板著張小臉，看庫房管事走了，這才放松下來，跟著姜嬤嬤一塊去看新送來的布料，匍一入手，細膩涼滑的手感讓她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這個劉管事，不逼一把還真不知道他那里有多少好東西。”
“今年夏衣能做兩套不錯的。”姜嬤嬤早年跟著侯夫人見過不少好東西，倒是還算處變不驚。
“今日這一出，還算值。”
桃枝捧著一盅冰鎮過的雪花酪過來了：“這是方才惠芳閣送過來的，那王姨娘一回去就命人做了這個，然后主動去佛堂罰跪了。”
“說是要抄經反省。”
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逢春脫口而出：“她認錯倒是認得快，難怪方才小公子幫她求情呢。”
雖然人很膈應，但甜水是無辜的，桃枝將瓷碗遞給寧衿：“辛苦了一早上，不吃白不吃，惠芳閣的小廚房做甜水有一手，姑娘用些開開胃。”
夏日確實容易讓人胃口不佳，雪花酪甜絲絲的奶味和沁涼的口感總算讓大姑娘嬌貴的味蕾有了動靜。
見主子半飲半嚼用的開心，姜嬤嬤道：“姑娘若是喜歡，我們就把人要過來專門伺候。”
“能要來嗎？”逢春表示懷疑：“伺候了王姨娘好幾年了，那邊能放人？”
“若是我們開口，她會放人的。”姜嬤嬤淡淡道。
這就是權勢。
先前大姑娘隱忍不發，這些人便不拿她當一回事，今日王姨娘才失勢，便都上趕著來巴結，什么好聽的話都往出說，什么好東西都往過來送。
莫說是一個廚娘了，鎮北侯一句話下去，她要什么王佩芝敢拒絕？
寧衿用了半碗雪花酪，剩下的沒用完，把碗遞給桃枝后望著窗口發了會兒呆。
一個小小的鎮北侯府便是如此，也難怪那母女倆都拼了命的往上爬。
上位者的滋味......確實無可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