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爾的小手緊緊攥著那一小袋的紅色丸子，深邃的眉眼，帶了一絲陰霾。
她沉默了一會，重新抬起頭，笑道，“我們去找村長吧，他是我的達達。”
林渺跟在人群后不緊不慢地走著，時不時地駐足在小攤的邊上，看著上面擺放著商品。
有還帶著血腥味的獸類的新鮮的肉，有野獸的皮毛，能夠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御寒，還有皮質雨傘。
沙漠中常年都不會下雨，對于這些沙漠中的居民們來說，顯然非常缺乏雨傘這類的物資。
不過林渺也觀察到了另一邊有幾個金發碧眼的人，從一個疆域人的手中牽過了一個……
這？
林渺緊緊盯上了那個被鐐銬鎖住的人。
那是一個小男孩，有著深邃的眉眼，漆黑的頭發，一眼就能看出，是典型的疆域人的長相。
只不過，這個小男孩此時的鎖骨處，被一根粗壯的鎖鏈穿過，身后的那個身穿華貴長袍的疆域人，一手攥住鎖鏈的另一端，就能夠牢牢地將他拉扯住。
小男孩的頭上伸出了兩根盤旋起來的羊角，兩只大眼睛濕漉漉的，被拉起來后，兩只腳尖勉強支撐著地。
變異人！
而且，似乎還是一個羊人。
只是不知為何，林渺總感覺，這個小男孩，和金銀銅三兄弟之間，似乎有著不小的差距。
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了捏小男孩的身下，臉上露出怪異的笑，用著蹩腳的普通話說道，
“不錯，不錯，會是我們的貴族喜歡的貨。”
身前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林渺一回頭，就看到蕭子期一把抓住了蕭子宸的胳膊，正在低聲說著什么。
“我知道，你看著難受，但是現在大局重要，好嗎子宸。”
蕭子宸的眼圈紅著，被蕭子期邊拽邊走，頭還在往后扭著，看著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像是也看到了這邊的幾個人，但是眼中的絕望早就如同一潭死水，怎樣都激不起風浪。
蕭子期閉了閉眼。
不止這一個孩子，還有很多，但是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了疆域內部，行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林渺頓了頓，又回頭看了眼那個小男孩。
一只小小的偵察蟻悄然飛落在了，那個順利買下小男孩的外國人的肩頭。
“真是一批好貨……”
林渺轉過頭，無事發生一般，繼續跟在人群后走著。
巴哈爾也注意到了大家對那個男孩的關注，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那些是失敗的祭品，會被當作商品，任由旅人們挑選。”
似乎是因為覺得這種行為也有些殘忍，巴哈爾低了低頭，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她推開了眼前的門，
“這里就是我家……達達，來客人了！”
室內一片寂靜，但是巴哈爾的聲音攪亂了這一切，很快，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是客人嗎，巴哈爾。”
“是的，他們帶來了美酒。”
“美酒？”
達吾提似乎身體病弱，聲音中都有些氣虛，等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好一會了。
巴哈爾趕緊上前扶住自己的父親，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達達，你……”
達吾提笑著摸了摸巴哈爾的頭，重新將目光看向了眾人，眼中閃爍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來。
“你們，來自哪里。”
蕭子期看了一圈達吾提的家。
簡陋、破敗。
作為仙子村的村長，為何外面如此繁華，村長的家中卻如此破舊？
姜白芷剛要說什么，就被蕭子期搶了先。
“東方，我們來自東方。”
“東方？”
聽到東方二字，達吾提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眼中有驚喜有迷茫，但是又趕緊掩飾住，重重咳嗽了兩聲后，顫聲道，“給我證據。”
蕭子期沉默地看著村長，不知道怎么說。
歷經磨難，穿過風風雨雨，來到了這些疆域居民們的身邊，他一時間，不知道拿什么來證明自己。
蕭子期從手環中摸出自己的軍徽，想了想后剛要遞出，就聽到達吾提嘆了口氣。
“我相信你們。”
“就算你們沒有能力，我也等不起了，不，是仙子村，疆域，都等不起了。”
達吾提緩緩說著，他的身體很差，說上一點話，就要歇一歇，喘口氣。
巴哈爾趕緊懂事地從廚房中，抱出了一個杯子，里面裝了有些渾濁的水。
“達達，你喝。”
達吾提在看向自己的小女兒時，眸色也溫柔了一些，“你喝，達達不用喝水。”
對于這個家庭來說，水資源，好像也極為珍貴。
“來的路上，看見路邊的變異人了嗎。”
達吾提咬了口巴哈爾遞給自己的小果子，輕聲道。
“看到了，是……研究所？”
蕭子期斟酌著開口。
達吾提怔愣了一會，像是放空了自己的神思，“啊，我以為已經很久了，是，曾經，他們只是研究所，那就還是叫他們研究所吧。”
“不知道是哪一天開始，疆域的所有地方，都被紅霧籠罩起來，一夜之間有無數人陷入幻境，苦苦掙扎，這些人后來都被他們帶走了，說是神明降臨，要懲罰世人。”
“一切不聽從管教的人，都會被當成祭品，奉獻給神明，大多數人，你也知道的，很多都不懂這些，在紅霧的影響下，都聽信了那些人的話，以為真的是神明降臨。”
達吾提的眼睛亮的驚人，像是能夠看穿人心，“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在陷入苦海中，沒有人來救我們……來自，東方的旅人們。”
蕭子期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突然一陣心痛。
他的唇翕動了兩下，最后重重低頭。
“對不起。”
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所有的村莊都被看管起來，在這樣的洗腦下，甚至有大多數人，想要主動成為祭品……多么可怕的力量啊，能夠讓所有人都陷入幻境。”
達吾提淡淡地說著，眼中一片平靜。
“我有個問題，村長。”
肖麗一把扶起彎下腰的蕭子期，不客氣地說道，銳利的眼神直直看向達吾提。
“你不是說，所有人都抵擋不住這個紅霧嗎，那么你為什么能夠保持清醒，并且知道神明并不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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