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靜姝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他已經看了二十年,每次心都痛的仿佛要死掉,再加上自己的病,痛苦、絕望、他都承受過。
他難受了20年,難不成還要那個小丫頭也難受?
他害怕。
若是見面之時就是永別,那該怎么辦?
見他神情有些病態,沈行舟語氣放緩,“她是你親妹妹,”
傅少虞墨深的瞳仁驟然縮緊。
“她那般乖巧,在你得知她想母親,想到哭的情況下,你舍得瞞著她?”
他蒼白的臉上冰冷無溫,幽深的眸像是點燃了兩簇幽火,“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她沒病沒災的健康長大了,還有那么多哥哥護著,還有....”
傅少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更加冰冷,渾身又豎起一道又一道堅冰。
“你滾出去....帶著那個小東西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看著走遠的男人,沈行舟嘆了口氣。
面前的人,太過偏執和癲狂,雖然他輕易就能壓制,他什么都不敢做。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毒,或者病。
他不懂醫,這要有個萬一...
還是交給曉曉吧。
只是...
他的曉曉又要哭了。
他起身向外院走去,等在這里的謝南州視線看過來,目光在他膝蓋上和腦門上一掃而過,“怎么?”
“走不出來?”
沈行舟朝他感激笑笑:“多謝你....謝家大恩,我們記下了...”
謝南州擺手,“這是我父親和靜姝姑姑之間的情義,少虞更是我看著長大的,這里面的情分,是說不清的....”
“只是,他心中郁結太深,我勸了這么多年都沒用,你....”
沈行舟無奈輕笑:“他們兄妹倆,有些時候性子真的很像...”
遇事喜歡自己悶著憋著。
他看向謝南州,“我晚上會再來一趟....麻煩留門,還有...他情緒有些激動,麻煩幫我們照看一下....”
知道是什么情況后,就不能瞞著曉曉了。
謝南州點頭,表示了解。
他抬手招來傭人,讓她將沈行舟送走。
沈行舟上了那輛一直等在謝家門口的車,“回原來的位置...”
司機打了個響指,“Solong....”
這人給他的車費,他跑兩天也賺不出來,真是個有錢人。
來到研究所這邊,他拿著領事館給的證件走進去。
來到周隊這邊,“還沒出來?”
周隊笑著點頭,“沒呢,你還挺守時,說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啊...”
沈行舟此刻是真沒心情笑,輕扯了下嘴角。
“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心情還變差了呢....”
沈行舟搖頭,“沒事...”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煙,遞給周隊一根,自己點燃一根抽了起來。
等實驗室那邊有動靜的時候,沈行舟已經連著抽了三根煙了,還是周隊攔了一下,他才沒繼續接著抽。
研究院的幾人正談笑著從實驗室里走出來。
沈行舟迎上梁巍山,“梁教授,曉曉呢...”
“在后面呢,威斯正拉著她說話...”
傅曉和威斯笑談著從實驗室走出。
威斯再次邀請她,“能不能一起共進晚餐?”
儼然一副沒聊盡興的模樣。
傅曉還是拒絕,“博士,以后總有機會的...晚餐我想與我的愛人共度...”
威斯博士顯然也是個懂浪漫的,他看向沈行舟的方向,大笑,豎起拇指,“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你們很般配....”
“沒想到博士還懂詩經....”
威斯博士面露回憶,“嗯,之前有個貴國好友,博學多聞,只是前兩年過世了...”
“節哀...”
威斯博士擺擺手,“過去了...安,改天我在實驗室等你...”
傅曉點頭,“好的,回見,”
她走向沈行舟,瞇眼看著他額頭的痕跡,“你跟人打架?”
沈行舟笑著牽過她的手,“沒有,不小心碰了一下,”
“碰到哪里能正中腦門?”
傅曉伸出手要去碰他的頭,他配合的低下頭,“你看,是不是沒事,一點都不疼....”
沈行舟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邊走邊輕聲詢問:“明天還要來嗎?”
她輕嘖一聲:“來不了,他們明天好像有重要的會議要開....我們來不方便,他們這邊的外交人員還說要帶我們出去轉轉,領略一下M國的風土人情...”
“哦,那讓梁教授帶著他們去就行了,你能歇著吧?”
“倒是可以,哼,我對他們的風土人情才沒什么興趣....”
傅曉挽上沈行舟的手臂,“還不如陪著你...”
沈行舟心中發出輕嘆,曉曉啊,有個更加別扭的人需要你陪。
來到梁巍山身邊,他開口道:“梁教授,明天曉曉能不能休息一天...”
梁巍山看了他們倆一眼,沒好氣的說:“明天本來也沒什么事,你們兩口子該去哪去哪吧,別在我這膩歪了,”
“但是我們得回領事館開個小會,說說今天實驗室里的事,整理一下資料...”
沈行舟想了想,“好,”
一行人來到領事館,沈行舟回房間拿上傅曉那個放貴重物品的小包,站在會議室門口等著。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會議室的門才打開。
聽到梁巍山開口道:“都早點休息,明天想跟著出去的,吃早餐的時候來我這說一聲就行,我看看有多少人,人少就都不去,”
“別啊,梁教授,我們想去...”
“行,那明天來報道,”
他抬頭看見沈行舟,拉著他說:“你們兩口子出去玩,那安保那邊就不留人給你們了,但是你們手上一定要有家伙什,我看他們這的人好像都有這玩意兒...”
說著給他比劃了一下手槍的手勢。
沈行舟點頭,“您放心,我能保護好她,”
“嗯,這老頭子我是信的...”
他也不是沒見過新婚夫妻,但還真沒見過像他這么膩歪的。
不管做什么,總是隔一段時間找找她的人影,只要那丫頭一離開他的視線范圍,那眉馬上就皺起來了。
沈行舟都快把那丫頭放眼珠子里護著了。
傅曉走過來,看到他手上的包,臉上的表情有了變化,她沖梁巍山笑笑:“我們先出門了,你們明天出去讓周隊帶人跟著,注意安全,”
“這你就別操心了,不過,你們晚上出去做什么?”
“有家西餐廳挺好吃的,”傅曉調皮的笑了笑,“沈行舟要帶我去吃,對吧?”
沈行舟頷首。
梁巍山撇撇嘴,那玩意兒有什么好吃的,好不如包子饅頭面條。
沈行舟找領事館的人借了輛車,坐上車后,傅曉看向他,“有事?”
把她這個包拿出來,還抽煙了。
“嗯...”
他伸出一只手輕捏著她的手心,啟動汽車,“我們先去吃飯?”
傅曉輕笑:“你還是直接說事吧,”
沈行舟嘆了口氣,“我們去謝家...”
“去謝家,你的臉色為什么這樣....”
他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加快的車速。
傅曉臉上的笑此刻也沒了,她側過頭看向車窗外,心中莫名心酸。
來到謝家門口,沈行舟偏頭看了她一眼,下車,給她打開車門,拉著她的手走下車。
他捧著她的臉頰,聲音溫柔的不像話,“曉曉你知道嗎?你還有個雙胞胎哥哥...”
傅曉瞳孔劇顫,雙手也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她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著這樣的她,沈行舟眼中都是痛色,可他沒停,接著說:“還有你媽媽...也在這里面,”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握住她的雙肩,“乖曉曉,你很聰明,該知道他們既然不回家,那肯定是情況很糟糕,找到媽媽了,你抱抱她,之后就堅強起來好不好....”
傅曉流著淚點頭,淚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眶,她胡亂的擦著自己的淚,抬眼用悲傷的眼神看著謝家大門。
沈行舟擁著她敲響了謝家的門。
開門的傭人顯然早已得到吩咐,什么也沒問,帶著他們走了進去。
傅曉呼吸劇烈的起伏著,她顫抖著重重呼出一口氣,想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行舟說的對,她要堅強起來。
只要人還在,不管是為什么,都不重要。
她很厲害的。
不管病的多重,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要想辦法將人救回來。
等在內院門口的謝南州看到他們,站起身,目光復雜的看向傅曉,“他很激動,拒絕任何人進去,”
沈行舟低頭看了看傅曉。
她強忍著情緒,看向謝南州,“煩請帶路,”
謝南州拎著他們來到一個小院門口,木質的門關的很嚴,傅曉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踹去。
在謝南州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將門直接踹開。
抬腳走了進去。
蹲坐在院子里正在抽煙的傅少虞看到她,目光有幾分恍惚,怔怔的站起身,將煙扔在一邊。
仿佛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傅曉靜靜的凝視著他,沒有說話。
那雙貓眼是那么專注,仿佛天底下只看得見一個他,連眨眼都不舍,忽然眼眶開始變得微紅,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傅少虞突然焦躁起來,心里像是有只毛茸茸的貓在不停的拱。
不想被她影響,于是偏頭避開她的視線。
傅曉很委屈,她朝著房間的位置走去。
傅少虞慌亂的出聲,“別動...”
他站在她面前,阻攔的意味十足。
傅曉看著他,唇角彎起,可那雙眼睛明明就快哭出來了。
在她開口時,聲音帶著微弱的顫抖,似乎在向他傳達著自己的脆弱。
“我想見她...”
傅少虞胸腔劇烈的顫抖著,仿佛感受到了眼前女孩的委屈,內心忽然涌起心疼的感覺。
好笑,她有什么好心疼的。
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心硬:“你...沒什么可看的,”
傅曉看著他,癟癟嘴,眼眶開始發紅,哽咽出聲:“我就是想見,”
女孩小模樣太可憐了,傅少虞看著她的臉,他的眼眶也漸漸地開始發紅,下意識別過頭去。
傅曉身形很快的越過他,走至門前,推開了房門。
看到躺在玻璃罩里床上的那道人影,她的腳步頓住。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女人靜默,傅少虞站在她身后。
靜謐。
死水平靜。
房間內的兩人呼吸都在相融。
不再是在照片上看,這次真的直觀的看到了自己的媽媽。
傅曉想要笑,但眼眶酸澀。
她想大哭,可幸福感如滅頂襲來。
她慢慢走過去,掀開那道礙事的玻璃罩,跪在床邊,顫抖的握住傅靜姝溫度極低的手。
將頭埋在她懷里,抱住她,想要忍著不出聲,但眼淚怎么也止不住。
謝南州走過來,語氣艱澀的提醒:“靜姝姑姑的身體不能自主升溫,這罩子不能長時間掀開...”
傅曉起身跪好,狼狽的用手背擦掉眼淚,伸出手想去把脈,可她越是心慌,手就抖的越發厲害。
她重重的拍了拍自己顫抖的手。
依舊沒辦法。
她低頭嗚咽出聲,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滾落,狠狠的掐自己的手依舊不行。
傅曉突然跪坐下來,低頭,哽咽的哭腔從她喉嚨里溢出來,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小獸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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