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書音哭聲一頓,隨后瑟縮了下身子,像是嚇到一般,變為小聲啜泣,邊哭邊道:“我也不知道.....那位沈....同志,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他,打....個招呼而已,”

  余溫溫心疼的抱住了她,看向蘭濯靖,“那個人雖然是小弟的恩人,可他性子是不是太暴力了?”

  “音音脖子上著掐痕,這一看就是沖著要她命去的啊,”

  說著她的視線還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蘭國雄,知道家里做主的畢竟是老爺子。

  蘭國雄皺了皺眉。

  “哈...”蘭濯池怪異一笑,眼中寒光畢露,隨后斂了情緒看向蘭老夫人,鄭重道:“娘,兒子請您先回房休息,”

  蘭老夫人知道他是擔心她的身子,眼前的小人眼眶微紅,還有些微微發抖,就知道他氣大了,要發火。

  她心疼的不行,可還是聽他的,站起身,輕撫了一下他的頭,任由江嬸子攙著她走出房間。

  走出房間后,她長嘆一口氣:“老大家的這個孩子,真的是養廢了,”

  江嬸子勸她:“小姐,你都這么大年紀了,別管他們了,管好自個就行,你要有個萬一,小少爺怎么辦?”

  蘭老夫人出身名門,江嬸子雖是丫鬟,可從小一直跟著她一起長大,兩人比親姐妹都親,聽她這么說,眼眶也紅了,聲音沙啞的說:“對,我的小池還需要我。”

  “小玲啊,你跟我去一趟廚房,再做點糕點給小池留著,他這一氣,肯定吃不下飯,”

  江鈴點頭,攙著她往廚房走去。

  而此刻房間內,飯桌前,蘭濯池等著蘭老夫人走遠,徹底發作,他又摔了一個碗碟。

  余溫溫把蘭書音護在懷里,紅著眼疑惑開口:“小池,那人雖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可音音也是你的親侄女啊,你怎么生這么大氣,我這也沒說什么啊,只是給爹和你大哥提個醒,”

  “提醒?”蘭濯池一臉平靜的開口:“提什么醒?提醒老頭老沈有暴力傾向,提醒他老沈傷害了你的寶貝,所以蘭家與他的合作,要慎重,是嗎?”

  他視線看向蘭國雄,“爹,你也是這么想的?”

  蘭濯靖輕聲開口:“小弟,我們沒這么想,”

  蘭濯池轉頭,定定的看著還在余溫溫懷里啜泣的蘭書音,發出一聲淺笑,“什么事,不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松爺爺...”

  松伯應聲,他又道:“去把剛才開車載蘭書音出門的司機叫過來,”

  蘭書音身形微微一頓,松伯面露猶豫的看向蘭國雄。

  蘭濯池注意到這一點,揮手,“不用你去了,”

  他沖門外喊:“單承明,”

  “到,”

  “你去,”

  單承明是回到蘭家后,蘭老夫人留在他身邊的警衛,身手很好,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聽蘭濯池的話。

  蘭國雄嘆了口氣,“老幺,你別折騰了,我們沒信她的話,”

  他雖然智商不太高,但蘭書音的話漏洞百出,是真言是謊話,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蘭濯池從飯桌前,拉來一個椅子坐下,臉上的表情嚴肅,“我得讓大嫂看看,她懷里的寶貝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余溫溫聲音加大,“老三,她是你親侄女,”

  他撩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此刻已經全然不在乎什么長嫂不長嫂,規矩不規矩了,若是平日里,他會鬧,但還是會給余溫溫留點面子,可現在他有很多事情想不通,腦子太亂,就想發泄。

  他開口,聲音冷然:“是我親侄女便可以囂張跋扈?便可以耍流氓?”

  他冷笑:“我知道老沈長得好看了點,可是蘭書音,你不該去招惹他,你不配,”

  蘭書音眼神愈發怨毒,收斂眼神后從余溫溫懷中退出來,小聲道:“小叔這話不對,我們蘭家人怎么可能配不上他....”

  蘭濯池嘖嘖輕嘆:“還真是看上老沈了?,”

  “可惜啊,你比不上漂亮姐姐一分,老沈就是眼瞎了也絕對不會看上你,蘭家人?蘭家人怎么了,蘭家在海市確實厲害,可老沈來自京市,京市那么多高官世家,蘭家?蘭家算什么牌面上的人家啊,”

  “你...”蘭書音差點繃不住,只好又把頭埋在余溫溫懷里。

  蘭濯池看向余溫溫,“大嫂,你這閨女,你真的了解嗎?”

  “性子張揚又跋扈,只要是她想要的,想方設法都要得到,又蠢又壞,這樣的性子,”

  他偏頭看向蘭國雄和蘭濯靖,一字一句道:“真的像我們蘭家人嗎?”

  蘭國雄臉上倒是沒什么變化,蘭濯靖擰眉,隨后不贊同的看向他:“小弟,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蘭書音那張臉跟余溫溫那么像,說她不是蘭家人,這不是說明余溫溫給蘭濯靖戴了綠帽子?

  余溫溫那邊已經哭了出來。

  蘭濯池畢竟才十歲,有些話,不太會說,現在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他垂下頭敲了敲自己的頭,不發一言。

  就在這時,單承明帶著那名司機走了過來,他這才抬起頭看向他,問:“說說,蘭書音剛才讓你開車做什么了,”

  司機有些惶恐的看向蘭書音,得到的是一個威脅的眼神。

  蘭濯池厲聲道:“不用看她,說實話,要不然蘭家留不得你了,”

  順便還給單承明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的捏向司機的肩膀,加了些力道。

  司機垂下頭,道:“小姐讓我開車一直跟在那個沈同志后面,”

  他很無奈,不用武力壓制他,他也會說的,蘭書音平日里實在是太沒禮貌了,已經是新中國了,人人平等,她還天天罵人,這誰受得了。

  蘭濯池接著問:“蘭書音對老沈說了什么?”

  “小姐讓沈同志娶她,”

  此言一出,那邊余溫溫哭的聲音也小了下去,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懷里的女兒。

  “呵,你是真敢想,”蘭濯池嘲諷的看向她。

  “大哥,大嫂,這樣的孩子,可真有我們蘭家的家風啊....”

  這話說的,譏諷意味十足,余溫溫和蘭濯靖的臉都有些不自然。

  蘭書音梗著脖子出聲:“即使我說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有殺我的心嗎?”

  “我看上了他,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對,”

  蘭濯池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我記得,你是有對象的,”

  “我....”蘭書音還想說什么,蘭濯靖大聲呵斥:“行了,閉嘴,還嫌不夠丟人....”

  蘭書音被嚇的戰栗了一下,撲到余溫溫的懷里,余溫溫面露猶豫但還是護住了她。

  “大哥,蘭書音的事,我不止一次給你說過讓你管,你就把孩子教育成這樣?”

  蘭濯池此刻如同一個失去理智的人,不管是誰,心里的話,都吐了出來:“還有大嫂,你寵出來的人是個什么性子,現在看清楚了?余家也算是清貴人家,總不會沒教你辨別是非吧,現在還覺得老沈暴力?覺得他做錯了?”

  門外,一個身穿公安制服的人走了過來,看著緊閉的房門,聽著里面亂糟糟的一片,皺眉看向門口守著的人:“怎么回事?”

  守衛們訕訕,不知如何回答,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他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走進去就看到蘭濯池獨自一人站在那里,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眼眶微紅,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還在微微顫抖。

  蘭濯靖垂著頭,余溫溫和蘭書音兩人還在抱著。

  蘭國雄坐在飯桌前微微嘆氣。

  他皺著眉站到蘭濯池面前,微微俯身,“小叔,怎么了?”

  蘭國雄拍了一下桌子,“行了,老大媳婦,帶著你閨女走,孩子要再教不好,你就帶著孩子回余家吧,”

  面對蘭國雄的決定,蘭濯靖也無話可說,垂著頭一言不發。

  余溫溫倒是想說些什么,不過被蘭國雄扔來的筷子打斷,這筷子自然不會落在余溫溫身上,而是打在蘭濯靖身上,“老大,把你媳婦請出去...,”

  兩人退下去后,他語氣淡淡道,“不管軍隊如何忙,不能只顧事業不顧家里,后方不穩,前方必亂,老祖宗的至理名言要牢記,”

  蘭濯靖點頭:“是,爹,我記住了。”

  蘭濯池扒開擋在他眼前的人,狠狠的瞪著蘭國雄,“此事就完了?”

  蘭國雄無奈一笑:“老幺,沈同志不是已經報復回來了嗎,那脖子上的痕跡,一看就是用了大力的,算是兩兩相抵了,”

  “呵呵,”

  蘭濯池冷笑,“你無非是沒把老沈放在眼里,向著自家人罷了,”

  蘭國雄站起身,來到他面前,沉著臉道:“小池,你今日也有點太放肆了,懟你大哥教訓你大嫂,現在連你爹你都有意見了是嗎?”

  蘭濯池身后的男子看到他在狠掐自己的掌心,又一次上前護住他,“爺爺,小叔年紀還小,你別放在心上,”

  “娘之前還說,老沈救了我,是我們整個蘭家的恩人,蘭書音她下一刻就跑到人家面上說那些話,她把我放在眼里了嗎?”

  蘭濯池站在蘭國雄面前,仰頭認真的看著他,“爹,兒子在蘭家真的重要嗎?”

  蘭國雄瞳孔微震,沒想到自家兒子會這么說。

  “你知道兒子被拐到什么地方了嗎?”

  他自回了內陸后,從未提過被綁架的經歷,家里人也怕刺激他,從未問過,他現在....

  蘭濯池咬著牙,壓制住那些恐懼,他接著開口:“港城有很多礦洞,無人管制,很多拐賣來的壯勞力都被扔進了哪里,天天做工,幾乎沒有活著出來的可能,爹,你可知,那些人是要把兒子扔在那里的,”

  蘭國雄眼眶微紅,眸中滿是心疼之色,他想上前抱一下他,可蘭濯池后退一步:“那些人說,有人要兒子不能活著回內陸,若是賣給人家當兒子,恐有萬一,所以我的歸屬,只有那些暗無天日的礦洞,”

  “若不是老沈那日找到了我,兒子可有命在?”

  下唇被他咬出了血,他抹了一把淚,“你們可能覺得老沈心機深沉,居心叵測,可他救我是真的,且是冒著生命危險救的,追兵槍口下,是他護著我,我在他的保護下,一點皮都沒破,這恩,我記一輩子。”

  蘭國雄雙手捧著他的臉,嘆氣:“兒子,爹沒你想的那么齷齪,這恩,爹也記著呢,我們不是商量的好好的嘛,你怎么了啊?就這么生氣?....蘭書音那是你侄女,平日里你再怎么看她不順眼,不是都在背后說嘛,還有你大嫂,長嫂如母啊,還有余家那是我的親家,你的長輩,”

  “有些話,不能這么說明白嗎?實在生氣,你在家里發泄,揍你大哥一頓,他敢還手嗎?”

  蘭濯池不知道如何說,他腦子很亂,一會兒在想老沈的那句:“他們是雙胞胎哦,”

  一會兒又是易桉的那個眼神。

  還有那個小保鏢。

  他喃喃道:“他們真的是蘭家人嗎?”

  “你說什么?”蘭國雄俯下身子,“他們什么?”

  “沒什么,”他一臉平靜的看向他,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走出了房間。

  走出房間后,走了很遠,蘭濯池定定的站在那里愣了很久,半晌后他又抹了一把淚,“不,他們不是。”

  蘭國雄錘了下腦袋,踹了一腳蘭濯靖,又脫下一只鞋,拎著就朝他猛抽,“連個孩子都教不好,你說說,你....還....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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