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傅曉只是防守,沒有進攻,畢竟這個年紀的老人怕是骨頭都是松的,萬一她一腳沒收住傷到了,那到時候真的說不清了。

  可接了他兩招,傅曉明白了,這老頭子是個練家子,而且一直在激她出手。

  那就沒什么可顧忌的了...

  她的眼神變了,速度加快,不再是一味的防守,開始進攻。

  沒有絲毫收勢的意思,也開始忽略眼前人頭上的白發,和滿臉皺紋。

  不是她不敬老,你見過誰家正經老頭有這種身手?

  比陸袁還要強。

  出手還一點都不留情,被踹了一腳的傅曉后退一步。

  眼神凌厲了幾分,又一次上前,這次她搶先進攻,可這老頭一直游刃有余的防守。

  老頭眼神中雖然閃過滿意,但是嘴上還是不饒人的刺激她:“你這女娃娃,力道還是不夠啊,”

  感受到傅曉情緒劇烈的起伏,又開口道:“而且還有點浮躁...”

  “跟你爹當年一模一樣,氣盛,但是身手差點...”

  傅曉頓時氣急,差點沒忍住罵出聲。

  被一個陌生人這么說,誰都浮躁。

  她對著老頭怒目而視,抬手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聚集全身的力量,握拳,靜下心,開始觀察他的弱點。

  李亓這邊,從百貨大樓走出來,在車上沒有看到傅曉的人,心中一頓。

  四周看了看也沒有看到人,頓時急得不行。

  騎著自行車的宋如淵從一旁走過的時候,就看到一臉急色的李亓,把自行車聽到一邊走過來,開口詢問:“李亓,怎么了?”

  李亓回頭看到他,回了句:“宋先生,我們家小姐不知道去哪了,”

  “我就出去買瓶飲料的功夫,”

  宋如淵皺眉,眼睛犀利的四周看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角落里一個熟悉的人影身上,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走到那人面前,敬聲道:“王叔,”

  王叔笑呵呵的點頭,沖著兩人道:“戚老就是跟那孩子鬧著玩,別擔心,”

  宋如淵視線往巷子里瞥去,輕笑道:“王叔,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王叔也沒有攔的意思,直接讓開,讓兩人進去。

  走進去就看到老人對上傅曉的拳。

  那孩子往后退了一步,站定,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微顫。

  宋如淵眉頭緊蹙,看到老人還要上前,連忙快步上前,把傅曉扯到自己身后,抬手接住了老人的一招。

  “老師,夠了...”

  眼前的老人是穆連慎的老師,他手下出的徒弟,沒有一個等閑之輩。

  京市的人都稱為戚老。

  宋如淵之所以也稱他為老師,那是因為也曾在他手下學過一段時間。

  戚老是個愛才的人,碰到天賦好的就想教教。

  當然首先是要通過他的試煉,而且他試身手的時候都是想盡辦法逼出那人的全部潛力。

  他們都經歷過,當然知道,可傅曉是個女孩兒,平時穆連慎護的跟眼珠子一樣,肯定不舍得她受苦,所以戚老肯定是瞞著人過來的。

  他跟戚老交過手,當然知道他下手有多疼,他看著傅曉顫抖的手都有些于心不忍,更別說穆連慎了。

  想到這兒,他把傅曉藏的更緊了,嚴肅的看著戚老,“老師,這還是個孩子...”

  戚老輕嘖一聲,“用得著護那么緊嗎?我還能欺負她不成。”

  “孩子?”他沒好氣的瞪了宋如淵一眼,“這可不是普通孩子,膽大的很,”

  果然,戚老眼睛一瞥,就看見宋如淵身后的小女娃,臉上一點膽怯都沒有,甚至還沖他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哈,”

  見此,他笑出了聲,搖了搖頭,“今天確實夠了,我先走了,小娃娃,我們改天再見。”

  回應他的是傅曉的一個冷哼。

  戚老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帶笑。

  視線又移到宋如淵臉上,指著他臉上的傷道:“你這...是給人泄憤了?”

  “你現在的身手,這么差嗎?”他有些一言難盡的瞥了他一眼,接著往外走。

  宋如淵一直把傅曉藏在身后,目送著戚老走出巷子,這才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傅曉,小聲道:“傷到哪兒了嗎?”

  傅曉活動了一下胳膊,“沒事,不疼。”

  他拎起傅曉的手腕看了看,盯著那處紅腫皺眉道:“回去讓你爸給你好好拿藥敷一下。”

  面對別人真切的關心,即使跟他不熟,傅曉也冷不下臉,微笑著點頭,“知道了,謝謝宋叔叔,”

  “叔叔?”宋如淵輕笑,“我比你爸大了兩歲,”

  “那伯伯...”傅曉歪頭淺笑。

  戚老這邊走出了巷子,跟著王叔上了一輛軍用吉普。

  坐上車,頓時繃不住了,臉上笑開了花,“老王啊,這孩子不一般,”

  “力道也足,我這把老胳膊老腿差點被她踢廢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還好堅持住了,要不然在她面前丟人了,”

  可不是嘛,萬一被這妮子傷了,說出去還不夠讓人笑話的,他可是她爹的老師,面子是不能丟的。

  王叔笑著開口:“您不是不相信那些傳言嗎...”

  “傳言歸傳言,”戚老感慨道:“我總得親眼看看才能知道真假吧。”

  如今一看。

  “傳言不虛啊。”

  他笑了一聲,接著開口:“我那個徒弟把這個閨女看的太嚴了,穆家那個老的,還專門讓人來警告我,”

  “天賦確實不錯,不枉我蹲了她那么長時間。”

  “不過,”戚老嘆了口氣,“可惜是個女娃,”

  王叔瞥了他一眼,“您還重男輕女不成?”

  “說啥呢?”戚老給了他一個白眼,“軟乎乎的女娃娃不比男娃娃香,我怎么會看輕她。”

  “那您是?”

  他無奈道:“男娃娃我才能下的去手訓啊,而且如果是個男娃,老穆跟我那徒弟能護那么緊?”

  “想當初穆連慎送我那的時候,老穆那眼睛可都沒眨一下,”

  而且,“就算他們舍得了,我也下不去手,長那么乖的娃娃,我剛才都沒忍住收了好幾次手,就怕傷到了。”

  “這孩子還是沒有經過正經的訓練啊,就已經達到現在的程度,如果再....”

  他話沒有說完,王叔扭頭看過去,發現他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搖了搖頭,無奈的低笑,都多大的年紀了,還整天的想這么多。

  另一邊,宋如淵斂眸,“叔叔伯伯都一樣。”

  “時間不早了,回家吧。”

  “宋伯伯,”傅曉叫出了他,淡聲道:“我請您吃飯吧,”

  宋如淵回頭,看出她眼中的認真,點了點頭,“好啊,”

  李亓帶著兩人來到了國營飯店,找了個包間。

  他去下面點菜,房間里傅曉給宋如淵道謝,“多謝您剛才幫忙,”

  宋如淵拿著水壺正準備給她倒水,聞言輕笑道:“戚老是你爸的老師,找你也只是試一下你的身手,不會真的傷你,”

  “哦?”傅曉雖然猜到了但還是裝作不知,“我聽你也叫他老師,”

  “對,跟著你爸爸去的時候,跟著學過一段時間。”

  傅曉意有所指的開口:“那你們那時候關系應該挺好的。”

  宋如淵笑容淡了不少,眼神晦暗,“是啊,我們曾經關系很好。”

  傅曉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紙包,推到他面前,“這是顧其琛的解藥,完整的解藥,”

  他把紙包拿在手里,嘴角勾起一抹笑,“顧其琛是個有本事的人,有這個在,你能讓他為你做事,為什么要把解藥給他?”

  傅曉喝了口水,笑了笑,“如果不是您在,怕是就算有這個我也掌控不了他。”

  “而且,利刃雖能傷人,但也能割傷自己。”

  宋如淵斂眸,淡笑一聲,慢條斯理的把紙包放進口袋中,“說的對,畢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緊接著又笑著開口:“那時候穆婉蘭的事,我本來是有意直接告訴你爸爸的,可是因為你...”

  宋如淵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即使知道了他是你父親,卻沒有來認親的打算,我就知道,你肯定誤會頗多。”

  他嘆了口氣,“我這個兄弟啊,那十幾年過的太苦了,你的出現,才能讓他走出來。”

  “既然有誤會,那就由你傅家人找出真相,到時候知道連慎也是受害者,你總不至于不認這個父親了吧,”

  宋如淵輕笑出聲:“沒想到,你這孩子直接去了西北,沒有通過你舅舅。”

  傅曉一臉平靜,之前就大致猜到了,所以聽他這么說,也沒有多驚訝。

  倒是聽到他言語間對穆連慎的維護之意,笑彎了眉眼:“你們兩個看來曾經的關系真的很好。”

  “是啊,”宋如淵嗓音低沉,“我們關系那么好,”

  傅曉單手托腮看著他,“希望你們永遠這么好,他好像很在意您這個朋友,”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如果失去了,怕是會很遺憾。”

  宋如淵垂眸,臉上的線條如刀刻般生硬,毫無表情。

  就在這時,李亓的敲門聲傳來。

  在傅曉的回應下,打開了房門。

  菜一一端上來,傅曉禮貌的微笑著:“宋伯伯,您先請,”

  宋如淵收斂了所有情緒,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拿起筷子。

  吃過午飯,宋如淵把傅曉送上車,“我外甥的事,伯伯再給你道聲歉,是那孩子做的不對,”

  傅曉笑著回應:“我沒在意,您不用放在心上,”

  “好,”

  車子啟動,開走,后座的傅曉在車窗邊看著宋如淵的背影,不知為何,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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