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傳說中龍虎山的鎮山絕學，誅邪斬魔劍嗎？
這一劍招，需要以三五雌雄斬邪劍來施展，方才能夠發揮出最強大的威力。
而老天師雖然只是用著兩柄千煉級神兵施展而出，所引發的威勢，也是天驚地動，讓無數人心神皆震。
原本以為裴玄景那一招恍若天罰的一劍使出來之后，已經是這天地之間至強的一劍。
卻沒有想到，老天師這一劍，比之裴玄景的神霄天意之劍，不逞多讓。
那滔天的劍氣所蘊含的斬邪誅魔金光，更是讓一些隱藏蹤跡，改頭換面混跡上來的邪魔兩道高手忌憚萬分，壓抑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轟！
以狂猛的巨浪席卷四方，演武場外圍觀的諸多武者，感到一陣天崩地裂一般，緊接著這些巨浪就好比天河決堤，滔滔不絕的天河之水朝著他們傾覆而下。
鋒芒無匹的劍氣，肆意激蕩的真氣，沸騰炙熱的血氣，這些東西交織在一起，讓許多人駭然變色。
退!
這是許多人心中升起的第一想法！
無數的武者極為默契，一邊運轉真氣血氣抵抗這些氣浪，一邊猛然向后退去。
煙塵散盡，兩人的身影顯現出來。
裴玄景有些可惜的看著手中斷為兩截的神霄劍：“可惜。”
自從宣府得到這柄神兵之后，一路走來依仗著神兵至利，不知道擊殺了多少對手，渡過了多少的危險。卻沒有想到，今日會毀在龍虎山上。
神霄劍承載不住兩人的交手，因此斷裂，老天師手中的兩柄神兵論起來還要差神霄劍一籌，自然也同樣被斬斷。
不過雖然神兵被毀讓老天師有些可惜，但是這一戰的收獲，卻也遠超想象。
兩人的交手，已經打破了現在天地所能承受的極限，若非因為這一處演武場是以玄鐵混之打造而成，恐怕這龍虎山都會被削去一層。
也就是因為此，讓兩人在最后的一剎那，明悟到了許多的東西。
在剎那間，兩人的心神仿佛與天地合一，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眼前流轉，他們感悟到了天地之間冥冥中不可捉摸的氣機。
天人合一！
兩人都明白這是道家所追求的天人合一之境。
他們看到了接下來的道路，看到了如何突破一品境界...
裴玄景面上帶著淡淡的喜悅，雖然天人合一的時間很短暫，只有短短幾個呼吸，確也讓他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明確了未來的道路。
武道修行，熬煉筋骨皮膜，淬煉臟腑血髓，隨后脫胎換血，步入武道極限。
而這樣的修行，在盛唐之前，被稱為凡境。
只有打破束縛，登入靈境，才算真正的踏上修行之路。
想到這里，裴玄景看著面帶微笑眼眸中神光異彩的老天師，清楚對方也是大有收貨。
兩人不禁相對一笑。
“今日能夠道友論武，當是老道平時以來一大幸事。”
“天師客氣了，今日多謝天師指教。”
兩人一團和氣，仿佛剛才交手的人不是他們一般。
看的圍觀中人，面色怪異。
“見過老師，見過長生真人。”玉陽子大步向前，幾步來到兩人身前，開口道。
說話的時候，看著這幅年輕的面容，玉陽子也不禁心中古怪無比，想了半天，才想到了這個真人的稱呼。
按理來說，裴玄景的實力已經比擬老天師，可是他是在太年輕了，這個前輩玉陽子真的沒好意思喊出口。
“見過玉陽子首座。”裴玄景點頭回禮。
老天師點點頭，看向自己的弟子，猜到了弟子的來意問道：“你是想問勝負如何嗎？”
玉陽子點頭，就聽到老天師和裴玄相識一眼，道：“今日就當是不相伯仲罷了！”
玉陽子面色不變，心底泛起驚濤駭浪，可是雖然常年的養氣功夫讓他表現的很平靜，但是無論裴玄景還是老天師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不過老天師渾然不在意弟子的想法，對著裴玄景道：“你我不若先去換一身衣裳，再行論道？”
裴玄景笑著點頭：“如此甚好！”
兩人攜手離去，只剩下玉陽子一人在風中凌亂。
正當遠處眾人想要清楚誰勝誰負的時候，一聲微不可查的聲音傳出。
咔嚓！
玉陽子突然面色微變，眼眸中浮現出惋惜的神色，不舍的看向腳下自己這座耗費無數金銀打造，被他已經視作龍虎山重寶的演武場。
接連不斷的聲音傳出，原本堅固無比的演武場上，無數的裂紋在他的腳下龜裂而出。
崩！
演武場猛然炸裂開來，化作無數的大小不一的碎塊，朝著四周建設而出！
“嗯！”圍觀的武者見狀，面色大喜。
“諸位，這是我龍虎山之物，還請各位...”玉陽子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有人大喊。
“快，若是能夠得到帶有劍痕的碎塊，就能領悟這兩位至強者的劍道。”
其實都不用人提醒，在碎塊迸射而出的同時，早有聰明人就立刻出手捕捉尋找那些帶有劍痕碎塊。
對于在場的所有人而言，這些劍痕都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對于武道修行大有裨益。
哪怕是如同趙白陽和酆都鬼帝這般的強者，也都毫不猶豫的出手掠奪。
對于他們來說，就算不需要去學習其中的劍道，但是這種攜帶了裴玄景和老天師武道的劍痕，也同樣可以用來印證參悟武道，予以收獲。
所以，玉陽子的話根本無人理會，根本沒有人去聽，各自出手掠奪。
法不責眾，這么多人出手，哪怕是龍虎山也沒辦法強壓所有人。
而且，玉陽子也清楚，對于這演武場的存在，如同真武宗、純陽宗等大勢力早都眼熱不已，只是自顧身份，不好意思開口，只能眼睜睜看著。
現在有了機會，這些勢力怎們會客氣，他們巴不得將這些東西瓜分的一干二凈，一點都不留下。
所以玉陽子立刻拋下了阻止的想法，同時讓屬于龍虎山強者出手，強奪帶有劍痕的碎塊，以減少損失。
.........
次日清晨，大日東升，龍虎山的一處山峰之上。
裴玄景盤坐的云臺之上，雙眼微閉，呼吸悠長，汲取朝陽紫氣。
在汲取朝陽紫氣的同時，裴玄景的腦海在快速的運轉，回憶著昨日短暫的天人合一之時的感悟。
有了昨日那般玄妙的體驗，他已經確定了前路為何，甚至對于靈境修煉也有了一些大概的推測。
正如他之前所推演的道路一般，武者踏足巔峰之際，可以以煉精、練氣、煉神三道踏足靈境。
煉精之道，以靈化身軀為主，武者以天地自然之力打磨熬煉肉身，讓其發生蛻變，當肉身靈化完全之后，自然就踏入了靈境。
靈境之后煉精之道的修煉，應當是以凝練身體穴竅，不斷的強化肉身，而后等待將全身諸般穴竅凝練完畢，自肉身大成，可以達到肉身不朽的境界。
練氣之道，以凝練真氣為主，按照裴玄景結合前世的一些記憶和知識來推算，便應當是打破人體與天地之間的隔閡，讓天地精氣進入體內與自己體內的真氣不斷的融合蛻變為元氣，將全身的真氣轉化為元氣之后，便可以認為晉升到靈境。
而之后的修煉之道，便是以不斷的提純壓縮元氣，讓自己的元氣與天地精氣不斷的交融，最終達到能夠以元氣來引動天地之力的地步。
煉神之道，便是裴玄景認為，以武道真意為根基，將自己的意志不斷的強化，將原本虛無縹緲的意志，蛻變誕生為玄而又玄的神魂，便可認為踏入靈境。
至于說煉神之道晉升到靈境之后該如何修煉，裴玄景暫且還沒有太多的眉目，只是認定就是不斷的強化自己的神魂，使之蛻變為傳說中的元神。
三條道路，精氣神。
每一條路走到極致，分別對應這肉身不滅，元氣不絕，神魂不朽。
甚至裴玄景還推測，若是有人真的能夠將這三條道路全部走到極致，恐怕比之傳聞中的仙神，也不逞多讓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裴玄景的猜測，到底最終結果如何，還有待商榷。要清楚他現在還是一個達到凡境巔峰的武者，就連肉身靈化才剛剛開始，還未真正踏入靈境，距離傳說中的仙神更是遙不可及。
不過裴玄景對此也沒有任何的氣餒，畢竟比起許多對于前路還渺茫不知的武者而言，他已經尋找到了自己的前路，知道了該向哪個方向努力，這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只是，如果真的這樣，那與之前得到的信息推測出來的仙，就有了沖突和矛盾。”他心中暗自想到。
按照裴玄景原本得到的信息，以及他的推測，仙有五類：天地人神鬼。
可是這精氣神之道，走到極致如果真的可以成仙，也只有三種，與之前的推測出現了沖突矛盾。
呼！
許久之后裴玄景吐出一口污濁之氣，方才停止了吐納呼吸，緩緩的睜開眼睛，眼眸中有神光閃爍。
雖然還有許多的疑惑和困難未曾解決，但是他也并不是很在意。
修行的傳承斷絕，想要重續修行之路，本就是困難重重，也都是在他的預料之內。
辟道之路，本就是篳路藍縷，摸索前行。
若是裴玄景能夠如此輕易的就在這個時候悟通成仙之法，那這仙神的成就也未免太簡單。又將這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天資絕頂的先賢大能置于何地。
能夠憑借這一次的天人合一的機會，明確突破靈境的道路，就已經讓他很高興了。
更何況有著模擬器在手，裴玄景有著無數的試錯機會，只要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前行，他相信自己絕對可以開辟出一條成仙之路。
忽然間，裴玄景眼眸微動，輕笑道：“趙兄一向如此神出鬼沒嗎？”
對于趙白陽的出現，他絲毫不意外，昨日交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多位極其強大的高手的氣機，隱匿在人群之中。
這些人雖然改頭換面，但是當裴玄景和老天師交手的時候，他們無形之中也泄露了自己的氣機，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可是無論是裴玄景和老天師都將其捕捉到。
原本以為趙白陽已經跟著那些武者離開，卻沒想到他竟然還留在山上，跑來窺伺自己。
“哈哈哈！”趙白陽的身影出現在數丈之外，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已經隱匿的很巧妙了，卻不料還是輕易的被裴玄景叫破了蹤跡。
不過哪怕被叫破蹤跡，他也不在意，大笑道：“裴兄昨日大出風頭，那般風采，讓趙某人心向往之啊！”
在未曾見識到這一戰之前，趙白陽雖然覺得裴玄景實力強大，卻并非是老天師對手。
但是昨日的裴玄景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毫無疑問的告訴了趙白陽，什么叫做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對方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已經超越了自己，足以和老天師并肩。
裴玄景對此不置可否，眼眸中有異色閃爍，幽幽道：“趙兄今日來此，不怕我將你留在這里嗎？”
說話間，他身上的溫和一斂而盡，氣勢漸漸攀升，氣機鎖定趙白陽，似乎有一言不合便出手的跡象。
“嗯？”趙白陽也不禁眉頭一跳，不知道裴玄景說真的還是假的。
畢竟現在的裴玄景并非以前，對方真的是有留下自己的可能的，他也不禁心中升起警惕。
不過警惕歸警惕，這個時候自然不能漏了怯，趙白陽故作豪氣的開口道：“若是裴兄有興趣，趙某也不介意跟裴兄過幾招，見識一下未來天下第一的手段。”
昨日雖然玉陽子宣揚兩人的交手以平手而終，但是也引起了巨大的波瀾。
而且再看兩人，一個兩百余載逐漸日薄西山，一個剛過三十如同旭日東升，這兩人未來誰更可怕，不用多說。
故此，昨日之后，便有好事之人，以未來天下第一人的稱呼來稱贊裴玄景，示好之意簡直沒有絲毫的掩飾。
裴玄景似笑非笑的看著趙白陽：“既然趙兄有意，那么裴某也自然不好意思拒絕。”
他身上氣勢接連不斷攀升，手腕緩緩而動，先天雷罡氣在體內流轉，紫青色的雷光在掌心匯聚，一股滲人的氣息開始自身上緩緩散發而出。
趙白陽也是雙眼微瞇，負于背后的雙手緩緩垂下，五指彈動，勁氣流轉，在他的身旁泛起肉眼可見的波瀾。
呼呼呼...
山峰之上，狂風漸起，大戰一觸即發。
“咳咳...”
人未到，聲先道。
咳聲從遠處傳來，老天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緩緩傳來：“兩位這是欲毀了老道這處打坐用的山峰嗎？”
一道身影降臨在兩人中央，溫和的氣息將兩人肆意流蕩的真氣分隔開來。
見到老天師的出現，兩人極為默契的散去招數。
“天師說笑了。”裴玄景微笑道。
這一處山峰原本是屬于老天師的修煉之地，只是今日借給裴玄景使用。
“見過天師！”趙白陽對著老天師拱手見禮。
老天師環顧兩人，笑呵呵的開口：“兩位可否給老道一個面子，今日暫且停手。”
裴玄景本來就沒有要出手的想法，他呵呵一笑道：“天師開口，豈有不從之理？”
“客隨主便，老天師說了算。”
趙白陽今日前來，是為了告訴裴玄景一件事情，他也就沒有和裴玄景出手的想法，既然老天師開口，他也順著臺階而下。
一場大戰消弭，老天師提議，欲和兩人論道，裴玄景自無不可，他本來就是想要和老天師論道，以驗證所學。
而想到這一位彌勒教主修習的武學，他嘴角泛起笑意，也并未拒絕。
趙白陽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今日前來，還能碰到這般的好事，他自然樂于參與，想要與這兩位可謂是江湖武林中的第一人論道。
三人各自選擇一塊巨石，呈品字落座。
老天師首先開口，他面帶微笑的對著裴玄景問道：“想必昨日道友也進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不錯！”裴玄景點點頭。
天人合一！
趙白陽眼中閃過濃濃的羨慕，他怎么也沒有想過兩人昨日的大戰，竟然能夠有如此的機緣，進入到了傳說中的天人合一境界。
兩人對于趙白陽的羨慕看在眼中，并未在這上面多說。
只聽到老天師輕嘆道：“遙想老道苦修兩百載，極致踏入武道巔峰之后，方才體會到前輩先賢的苦澀。明知有前路，卻因天地束縛，不能前進，真是可悲可嘆。”
有時候，最可悲的不是看不到前路。
最可悲的是，明明已經感受或者說看到了前路，卻因為天地的束縛，始終無法向前，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是何其可悲，何其可嘆。
自盛唐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天賦卓絕之人，最終只能無奈坐化，何其可悲。
裴玄景修煉時日不長，且一直不斷的提升，對這個體會不深。
倒是趙白陽輕輕點頭，對此感同身受。
在天地未曾變遷之前，凡境武者踏入靈境雖然困難，卻并非真的是九死一生，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修士存在。
到了他這個境界，也已經感受到了天地的束縛，若非因為天地的桎梏，憑著他的天資，早已經踏入靈境。
這么多年來，趙白陽不斷的搜集白蓮教散落各支脈的殘篇，就是為了尋找前路。
沒有人愿意一直停留在原地，踏步不前，特別是還有著漫長生命的誘惑之下。
“今日老道斗膽，效仿古代前賢，邀請兩位道友坐而論道。不論恩怨，不論是非。只論修行，共尋道途。不知道哪一位道友愿意先來？”老天師緩緩開口道。
裴玄景與趙白陽相對一眼，當即有了決定。
趙白陽爽朗一笑：“今日趙某能和兩位坐而論道，已經是三生有幸。不如就由趙某人來拋磚引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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