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民間詭聞實錄:堪輿宗師 > 第1332章 蔣盤篇:紅河之變(三)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落入水中,不停的濺射起漣漪。

  水浸沒在胸膛的位置,下半截身體好像都失去了知覺。

  身周是一個籠子,類似于菜市口行刑關押死囚的木籠。

  并沒有鎖鏈控制身體。

  可木籠本身窄小,頂端木頭密集,只留有三處空隙,中央能鉆出來一顆頭,前邊兒,能鉆出來兩只手。

  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狹小空間。

  每天大概有七個時辰,蔣盤都被泡在水里邊兒,剩下五個時辰,籠子會吊起來,懸空瀝干,是怕他被浸泡死了。

  一日三餐,都有人來送飯。

  飯菜是好的,頓頓能讓蔣盤吃飽。

  最開始那段日子,他吃不下任何東西,餓的皮包骨頭。

  之后,他開始進食。

  因為他在分析,分析到底是誰在背后幫黃之遠。

  讓他看不穿黃之遠的面相,讓他受黃之遠的蒙騙!

  越想,他就越覺得心頭冰涼,懊悔,更有種難以言說的絕望。

  他一直認為陰陽錯了。

  可事實上,陰陽對了!

  他每日煎熬的,不只是女兒被留在了黃府,會長期被黃之遠凌辱。

  他還擔憂紅河碼頭的狗尸。

  前段時間,他找過一些撈尸人,商議過下水的時間,結果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耽誤,甚至有糧隊經過紅河鎮碼頭,讓蔣盤無法動手。

  現在看來,那些意外,都是黃之遠在背后推動。

  不,很有可能,來自于黃之遠身后的人!

  只是,他想不到對方到底是誰。

  他這一生坦蕩磊落,從未得罪任何人。

  他的卦象,不也應該應過了嗎?

  還是說……那也錯了?

  一天,一天,一天。

  一月,一月,一月。

  蔣盤用手指甲在木頭上刻下痕跡,記載了時間流逝。

  頭三個月,只有人來喂飯。

  后三個月,黃之遠每天都會來。

  會苦口婆心的勸說蔣盤,讓他發誓,從此之后,好好做黃府的先生,不可背叛黃府,替黃府做任何事情。

  只要蔣盤同意,就可以放他出來,甚至讓蔣盤父女家人團聚。

  蔣盤怎么可能答應,回應黃之遠的只有冷眼。

  黃之遠倒也不著急,日日來,日日勸,之后實在勸不了蔣盤,便口述一些事情,包括他生意的對頭,以及望縣新來的縣長,還有興市的一些人物。

  讓蔣盤說,怎么對付他們。

  只要殺了那些人,他也可以放了蔣盤。

  蔣盤明白了,黃之遠哪兒懂這些東西。

  是背后那人指點,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徹底廢了他。

  殺他,不是對方的目的,對方是要毀了天元的傳承。

  一晃眼,時間便到了半年。

  某一日,蔣盤正在瀝干的牢籠中昏昏欲睡時。

  忽然,上方的門洞被打開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仆,將牢籠吊了出來。

  這是一個擺滿了刑具的房間。

  蔣盤只掃過一眼刑具,面容變得冷漠。

  要上刑嗎?

  他不怕!

  天元先生做不了惡,殺不了好人,更不可能助紂為虐。

  可沒想到,那幾個家仆將他拉拽了出去,竟拖出了地室臺階,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他被重重推搡在地上。

  長久以來泡水,他身體格外的虛弱,近乎沒有力氣。

  月亮皎潔的有些刺目。

  饒是這種光,都是半年沒有見過的了。

  他還瞧見了一個人,一臉陰霾的黃之遠。

  黃之遠冷眼盯著蔣盤,心里邊兒有種說不出的不適。

  半年了。

  按照義父最開始的說法,抓住蔣盤后,等他來發落。

  只不過,義父并沒有出現過一次,大多是書信聯系,要求他怎么做。

  他全都照做了,可蔣盤的骨頭是真的硬啊。

  甚至有一次,他用蔣沐女來威脅,蔣盤是一邊流淚,一邊閉眼,愣是不會殺人作惡。

  有時候,他會做噩夢,夢到蔣盤逃出去了,殺了他全家。

  他只能層層加碼的防備,關押蔣盤的水牢外,從來不會少于六人看守。

  時間越長,他就越不敢放走了蔣盤。

  可他也不敢殺,義父要比蔣盤可怕的多,操控了很多事情,黃家很多年前能夠起家,就憑義父的指點。

  蔣盤住進紅河鎮的時候,他就已經盯著蔣盤了。

  什么都是義父授意的,就連對蔣沐女的垂涎三尺,也都是。

  否則的話,憑借他的身份地位,怎么會喜歡一根難啃的硬骨頭?

  當然,雖然那根硬骨頭也很有滋味。

  只是,一月前發生了意外,蔣沐女逃走了。

  等他追上去時,蔣沐女已經投河自盡,死在了紅河鎮的碼頭上。

  蔣家的婦孺,對著他又是揮鋤頭,又是甩鐮刀,還傷了他的胳膊,他一怒之下,一槍崩了那蘇蕓,又讓下人活活打死了其余幾個稚童。

  這事兒不小,他立即書信聯系了義父。

  那邊的回信,是放了蔣盤,說差不多了,蔣盤已經完了,再沒有任何威脅!

  因此,雖然黃之遠怕,但更相信義父,今日就要放了蔣盤。

  “蔣沐女,一個月前就不在黃府了。”

  “蔣先生,很遺憾,你當不了我岳父,我也沒興趣勸導你了,你可以滾了。”黃之遠冷冷說道。

  蔣盤一怔,他顫巍巍的爬起身來,口中喃喃著:“沐女……蕓兒……”

  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出了黃府,鞋子早就被水泡丟了,蔣盤赤足朝著紅河鎮狂奔。

  長期以來的浸泡,讓他的足底變得潰爛,每一步,都疼的鉆心!

  他不理解,對方為什么放了他。

  他現在只是想回家,只是想妻子,只是想女兒!

  地上是一道長長的血痕,足底的疼痛,更讓他清醒。

  就這樣,一步一步,他愣是支撐著走了半夜,總算瞧見了紅河鎮的牌樓!

  碼頭上,風嗚咽的吹著。

  后半夜了,月亮都快要消失,朦朦朧朧的月光,映射在碼頭的地板上。

  此外,還有一些水波漣漪。

  似是有什么東西,在紅河水灣中游動。

  蔣盤顧不得這些,全憑意志力支撐,他一步一步回到了家門前。

  “沐女!蕓兒!”他猛地一把推開了門。

  可入目所視的,并非是家人。

  而是一口口棺材。

  漆黑的棺木,只有冰冷和死寂。

  一口大棺,三口小棺。

  棺材前邊兒擺著冥紙盆,火早已經燃盡。

  大棺上有靈位,寫著:“義母蘇蕓之靈。”

  其余三口小棺材上沒有靈位。

  蔣盤腦袋空白了。

  他瘋了。

  一聲悲憤的嘶吼,他沖到了棺材前頭,腳下太過劇痛,一個沒站穩,他重重往前倒下,腦袋狠狠撞擊在了棺材上!

  本來就是強弩之末的他,瞬間便昏厥了過去。

  次日醒來時,他并不是在冰冷的地面,而是在柔軟溫暖的床榻上。

  雙腳刺痛,不過像是裹滿了東西,還有藥膏。

  屋內有陽光,顯得刺目。

  床旁是一個青年,皮膚黝黑,頭臉上不少傷口,悲傷過度,他眼眶是紅腫的。

  “爹……您醒了?”

  蔣石終于多了一絲活泛的情緒,驚喜的喊道。

  蔣盤雙目渙散的看著蔣石,看著其身后的門。

  門虛掩著縫隙,他瞧見了外邊兒的棺材。

  沒有開口,他只是死死咬著牙關,血不停的溢出牙齦,口中一片血腥。

  盯著虛掩的門縫,同時他,掐著手指,大拇指不停的動著。

  另一只手,摸過床頭下方,摸出來了一把銅錢,他直接將其灑落在地!

  嘶嘶聲中,銅錢不停的旋轉著,然后落地。

  蔣盤再解開腰間龜甲,甩至地面。

  簌簌的轉動中,龜甲起了一片殘影,最后停下。

  “噗!”

  蔣盤噴出一口鮮血,顫厲悲憤的抓著床沿,腦袋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磕在木方上。

  痛!身體痛,痛的鉆心。

  痛,心也痛,只剩下窒息,還有痛不欲生!

  “爹!您別撞了!您別撞了啊!”蔣石驚慌失措的阻攔蔣盤,他哭著說:“活著就比什么都強,娘也想要你活著,紅河鎮的百姓,都想要你活下來。”

  “那遭天殺的黃之遠,自從他抓了您之后,紅河的百姓雖然怕,但都和他翻臉了,望縣,興市,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施壓!”

  “您得活著!您是大家敬仰的先生,您若是死了,大家怎么辦?”

  “您若是死了,這仇,還怎么報!?”

  “黃之遠豈不是一直逍遙法外!”蔣石聲嘶力竭。

  蔣盤顫巍巍的停下。

  他爬下了床。

  腳底疼得無法站起來,他就用爬。

  沒有問蔣石,蔣沐女去哪兒了,他爬出了門檻,一點一點朝著紅河鎮外爬去。

  天亮,紅河鎮上有很多人。

  那些人呆呆的看著蔣盤,先是興奮的喊先生回來了,隨即,又變得格外哀傷。

  一群人自發的圍住了蔣盤,愣是將他抬起來,匆匆走向紅河碼頭……

  風,很冷,冷的就像是刀子一樣,抽在蔣盤的心上,刮在蔣盤的骨頭上。

  他被放在了碼頭上,然后,他跪著爬到了碼頭的最邊緣,死死的盯著水面。

  他好像看到了水面的倒影中,出現了一襲紅色的身影,絕望,痛苦,死寂的墜入了水中……

  滴答……

  血暈擴散……

  是他滴答滴答的血,不停的從下巴淌下,滴落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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