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糜漢 > 第四百三十章 曹真大笑 楊阜私請
  漢章武三年二月,或者對曹真來說,當下的時間是魏黃初三年二月才是。

  可不管是哪個年號,對于曹真來說,距他上一次回到洛陽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

  五個多月!

  這個時間段對曹真來說有著不同凡響的意義。

  五個月前他親自回到洛陽向曹丕提出南征之議,并得到了曹丕的允準。

  而后他又回到長安,讓夏侯楙主理南征大軍的糧草軍械事宜。

  當初夏侯楙便對曹真承諾,五個月左右的時間,他便能為曹真籌集好十萬大軍南征的一切軍資。

  夏侯楙并沒有食言,在這五個月的每日中,他幾乎是保持著宵衣旰食的工作狀態。

  高強度的工作壓力,讓夏侯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但夏侯楙的付出,是有著顯著的成果的。

  曹魏的國力本就冠絕天下,曹魏差的只是整合它強大國力的人才,而恰恰夏侯楙就是這種人才。

  當強大的國力遇上有效的組織之后,那爆發出來的力量,是足以讓天下任何勢力都感到震恐的。

  早在今年初,在夏侯楙的安排之下,關中一地的糧草、軍械、以及士兵就都源源不斷的運往陳倉縣。

  陳倉是曹真為南征定下的進攻基地。

  得益于西漢在關中建造的條條便捷的官道,從長安出發的巨量物資,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就大都運到了陳倉城中。

  由于物資的數量龐大,曹真還特地在陳倉城內修建了多處糧倉及武庫來存放。

  要不是陳倉城經過一次擴建,恐怕還沒有空地來修建那些糧倉及武庫。

  及至今日,暫且不提陳倉城中已經運到的海量軍資,就說單單在陳倉城內外的魏軍,就已經達到了九萬之眾。

  這九萬之眾只是正兵的數量,還不算供養這九萬正兵的輔兵、民夫數量。

  毫不夸張的說,在二月的陳倉城內外,士兵的數量比百姓還多上數倍。

  曹真帶著一眾親信,站在修建好的巍峨城墻上朝下方觀望,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綿綿無際的廣袤軍營。

  數十萬人居住的軍營,仿佛從遙遠的天際一路延伸到陳倉城下,單單用壯觀二字,又如何能夠形容。

  看到這極為壯觀的一幕,曹真的心中充滿了豪情壯志。

  沒有一位男兒,會對眼下的這番景象不感到振奮,更何況曹真還是執掌這九萬大軍的人。

  由于內心中的振奮,曹真不禁立于城頭之上暢快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很快就感染了站在身后的一眾親信,有許多人都跟著曹真笑了出來。

  曹真的親信都知道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敵人乃是糜旸——那個出道以來至今尚無敗績的,他是當之無愧的當今天下第一名將。

  因為糜旸光輝的戰績,洛陽的魏臣對糜旸有一種深深的忌憚,同為魏臣,曹真的一眾親信往日中又如何沒有呢?

  可是這種忌憚在看到己方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后,卻漸漸地被他們壓在心底。

  這是人之常情,也是這個亂世獨有的魅力。

  將三軍之眾,與天下英豪爭雄,本就是這個時代最浪漫的事。

  曹真的暢快大笑并未持續多久,他很快就停了下來。

  只是雖然曹真的笑聲停止,但他的眼神中還是充滿了愜意。

  這種愜意不單單是來源他對來日的暢想,更多來源于他解下心頭一個重擔后的輕松。

  五個月的時間對常人來說可能不短,但對經常領軍作戰的曹真來說,這五個月的時間不算長。

  因為往往一場大戰的時間,都會持續一年乃至于更久。

  可之前的五個月,卻讓曹真覺得很漫長,這由于他那緊張忐忑的心情。

  曹真之所以會打算南征,關鍵就在于益州會發生南中之亂,而這場叛亂無疑會牽扯住益州的大部分軍力、糧草。

  在這種情況下,領軍駐守梁州的糜旸,等于是一支孤軍。

  這是近年來魏軍最佳擊敗糜旸的時機,曹真不可能會放過。

  可是這時機,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發生改變的。

  特別是之前當曹真收到諸葛亮率領漢軍在南中大勝的消息之后,這更讓曹真有種心急如焚之感。

  曹真擔憂的是,在他還未做好準備之際,諸葛亮就已然率軍平定了南中之亂。

  若是這樣的話,曹真估計得立馬去曹魏的太廟向曹操告罪。

  但幸運的是,曹真擔憂的情況并未發生。

  得益楊阜所獻的“伐交之策”,漢軍在南中的平叛之路雖凱歌頻奏,卻尚未結束。

  而恰恰就在這時,五個月的時間已然過去,這讓曹真的心中不禁浮現起一種“天佑大魏”的慶幸感。

  如過山車般的心情變化不足為外人道,旁人并不知道在過往的時日中,曹魏的大將軍受著怎么樣的內心煎熬。

  他們只知道這一刻站在他們身前的曹真,渾身上下充滿著意氣風發的氣質,這更讓他們心中充滿著自信。

  在凝視城下的軍營良久之后,曹真問身后站在最前的楊阜道:“義山,伯濟到哪里了?”

  面對曹真的突然詢問,楊阜目前這個曹真最為倚重的心腹當即答道:“根據雍州刺史之前送來的奏報,他當在今日到達陳倉。”

  楊阜口中的雍州刺史,指的正是之前向曹真獻策的郭淮。

  郭淮那一日的獻策讓曹真心情大好,曹真是個不吝嗇獎賞的人,不久后他便向曹丕舉薦郭淮為雍州刺史。

  以曹真現在在曹丕心中的地位,他的舉薦很快便成為曹丕一道正式的詔令。

  也因為曹真的知遇之恩,郭淮在收到曹真的檄令后,便馬不停蹄地朝著陳倉趕來。

  聽到楊阜說郭淮今日就會到達,曹真的心情更是大好。

  他點了點頭之后便對著楊阜說道:“待伯濟到達后,即刻通知我。”

  說完這句話后,曹真便依依不舍地再看了眼城下的廣闊軍營,然后走下了城頭。

  在曹真走下城頭的兩個時辰之后,一風塵仆仆的快騎領著十數名親衛已然來到了陳倉城的數十里之外。

  這騎正是應召前來的郭淮。

  可是還未等郭淮繼續靠近陳倉城,他及他的親衛就被陳倉大營中派出的斥候攔截了下來。

  得虧郭淮身上帶著一應印信,這才打消了斥候的顧慮,讓他們能繼續朝著陳倉城前進。

  這個小插曲并未阻擋郭淮太多的時間,但卻讓他的心中起了一個想法。

  按照軍中規例,在無戰事的時候,大營的斥候查探的距離最遠不過十里。

  可是他在離陳倉城還有數十里的時候,便被陳倉大營的斥候攔截下來,這就說明了一件事,那便是現如今陳倉大營的規模十分之大。

  郭淮的預料并沒錯,等他繼續朝著陳倉城前進一段距離后,他便看到了大營外圍的鹿馬拒角。

  數之不盡的鹿馬拒角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一陣陣耀眼的光彩,一時竟讓郭淮感到有些炫目。

  可就在炫目之后,郭淮的心中就自然的浮現起一種自豪的感覺。

  在這種自豪感的影響下,郭淮不由得又加快了幾分行進的速度。

  由于身上的印信,郭淮在通過層層關卡之后終于來到了陳倉城下。

  而受到曹真囑咐的楊阜,就在曹真離開后一直等在城下準備迎接郭淮的到來。

  郭淮出身太原名門,現在又官居雍州刺史之位,這樣的身份地位值得他楊阜親自迎接。

  楊阜與郭淮一人為涼州刺史,一人為雍州刺史,二人轄區接壤自然是認識的。

  郭淮在看到是楊阜在親自迎接他之后,立馬就止住跨下駿馬的奔馳,然后從馬上一躍而下快步來到楊阜身前對著他一拜:

  “楊公有心了。”

  面對郭淮的行禮,楊阜嘴角流露出笑意。

  他最喜歡跟世家子弟打招呼了。

  楊阜對郭淮回禮之后,便引著郭淮上了一旁早就等候在此的車輦。

  在郭淮登上車輦之后,楊阜也在郭淮有些詫異的目光之下,登上了這輛車輦。

  同乘一輦,在當世是關系親近的表現。

  很明顯郭淮之前與楊阜的關系并未到達這種地步。

  可在詫異之后,郭淮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楊阜對他的一種示好。

  察覺到楊阜的這種意圖之后,郭淮便收起了詫異的目光。

  楊阜作為當今被曹真最為看重的一位臣屬,與他親近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在楊阜登上車輦之后,他先讓一位屬吏入城向曹真稟告郭淮的到來,之后他才讓御者驅動車輦朝著城內走去。

  當車輦開始行進之后,郭淮這才有閑心打量起離他越來越近的陳倉城門。

  由于陳倉擴建后的城門十分高大,所以早在郭淮方才接近陳倉城時便注意到了,這面曹真動用無數人力物力修建好的陳倉外城。

  不過很多事物遠看與近看完全是兩種感受。

  上次郭淮來得時候,外城尚未完全修建完畢,他當時又著急求見曹真,故而對陳倉城正在修建的外城并未有太多注意。

  可現在郭淮離陳倉城墻越來越近之時,他才注意到陳倉城的外城的巍峨程度大大超乎他的預料。

  郭淮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去年見過的洛陽城。

  陳倉的外城雖無法與洛陽城的城墻相比,但也絕對差不了多少了。

  至少與聞名天下的江陵與公安二城,在不分伯仲之間。

  想到此郭淮才意識到曹真對陳倉城有多看重。

  坐在一旁的楊阜察覺到郭淮的目光,他對郭淮解釋道:“當初大將軍認為賊軍若進犯關中,一定會將陳倉當做主攻方向,故而不惜大力修建外城。”

  在說完這句話后,楊阜的語氣陡然變得輕松,他繼續笑著說道:“不過可能這次南征之后,陳倉城的堅固城防,再無用武之地矣。”

  楊阜語氣中的輕松絲毫不加掩飾,再加上郭淮又是聰慧之人,他很快讀懂了楊阜的言外之意。

  陳倉城與其說防的是漢軍,還不如說防的是糜旸這個人。

  而以魏軍當前展現出來的實力來看,若南征順利的話,糜旸這個人可能都要不在了,那么陳倉城當然也就失去了它最大的作用。

  雖說郭淮不認為糜旸會是那么容易擊敗的人,但他心中也對己方大軍這次的南征充滿了信心,所以他也笑著附和了一句:

  “當陳倉城無用武之地時,恐怕楊公九卿有望。”

  聽到郭淮這么說,楊阜臉上的笑意更濃。

  或許一開始魏軍南征的打算還被曹丕有意掩蓋,可十萬大軍的匯聚顯然不是小動作,其他大臣自然也不是瞎子。

  所以就在不久前,很多大臣都猜出了當今朝廷正在辦的這件大事。

  曹丕見南征的事無法再繼續隱瞞,他便也順水推舟不再隱瞞此事,并借此機會宣揚著楊阜在這件大事中發揮的作用。

  若糜旸真的在這次大戰中兵敗,那么首功是曹真的,次功自然是獻策的楊阜獲得了。

  而以曹魏上下對糜旸的忌憚與重視,楊阜憑借設計擊敗糜旸的功勞,他從這件事中獲得的利益將十分巨大。

  莫說九卿,待時機成熟之際,三公之位也是可以期盼的。

  郭淮這么說,分明是在提前祝賀楊阜。

  對于郭淮的祝賀,楊阜顯得十分受用。

  不過他并未忘記他與郭淮同乘一輦要做的正事。

  楊阜在思索一番后,對郭淮透露出一個消息:

  “十萬大軍已在陳倉城外匯聚九萬,剩下一萬大軍不久后也會到達。

  等那一萬大軍到達之后,以大將軍之秉性,他定會立即率軍南征。

  此番大將軍召伯濟前來,為的便是定下南征的具體方略。”

  聽到楊阜這么說,郭淮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端正了起來。

  他在收到曹真的召命后,也曾猜出過曹真的意圖。

  可猜測畢竟是猜測,現在他的猜測被楊阜證實,讓他立馬慎重起來。

  郭淮不覺得楊阜特意與他同乘一輦,為的僅僅是告知他這個即將要知道的消息。

  不出郭淮所料的是,楊阜接著就說出了他的真實意圖。

  “據我所知,南征之時大將軍勢必會分兵的。

  而今日大將軍要討論的便是具體的分兵路線。

  我一向欽佩伯濟,等下在會上我會力主伯濟成為一別軍主將。

  只是阜有一請,還望伯濟應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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