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糜漢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子擔憂 關羽教旸
  在場的諸大臣心中有著忐忑,只是因為劉備威勢的緣故,并不是因為做了什么虧心事。

  所以在劉備大致翻閱一遍身前近來的漢中政務匯總后,他并沒有發現有何不滿意的地方。

  或許說有一些事務的處理方式,還令他感到頗為欣喜。

  在漢代,雖然政治體制沒有后世完善,但是一些基本的操作也是有的。

  例如大漢官員會在官方檔案中記錄下一件事務的同時,還會記下承辦這件事務的官員名字。

  這是為了能夠對官員進行政績考核。

  或者當一件事務處理的有所差誤而引發不好的影響時,那么上級機構也有辦法揪出第一責任人。

  而讓劉備感到處理頗為妥當的那些事務,具體負責人便是法邈。

  雖然劉備前半輩子很少有固定的根據地,但是這不代表劉備的治政能力差。

  相反的,他的治政能力可以算得上不錯。

  愛民如子是劉備眾多良好名聲中的一個,但要想達成這種名聲,是需要一定政績的。

  而且雖然劉備與諸葛亮是如魚水般的君臣關系,但是目前大漢的最大決策權還是在劉備手中,而劉備又是一個有主見的君主。

  劉備不是偏聽偏信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劉備沒有一定的政治眼光,諸葛亮的諸多善政是沒辦法開展的。

  目前益州一地取得的繁華場景,劉備這個主君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所以以劉備的政治眼光看來,法邈雖然因為年紀問題處理一些政務時在細節上還不夠圓滑,但至少在大略上是對的,這就很難能可貴。

  這說明法邈繼承了法正的一定的政治天賦。

  劉備用欣賞的目光看向法邈,以往他是有些忽略他了。

  只是這也不怪他,畢竟法正在世的時候,太過耀眼了。

  法邈身為法正的兒子,有時難免會被世人所忽略。

  而當法正去世后,法邈又進入守孝期,在這種情況下劉備對他有所忽略是難免的。

  但幸虧對于法邈這塊良玉,劉備發現的不算晚。

  劉備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法邈,他隨機選擇幾個問題問詢法邈,而法邈與一般人對劉備有些畏懼不同,他表現的十分從容。

  在從容的狀態下,加上法邈有著一定的見識,所以他回答劉備的提問時很是得體,對答如流。

  法邈的這副表現,無疑更讓劉備心喜。

  劉備將法邈今日的表現暗暗記在心中。

  一旦等來日法邈立下功勛,那他就會對法邈做出相應的提拔封賞。

  與曹操不同,因為劉備并無強大的宗族可以倚靠,所以劉備對有才能的人,都會進行提拔賞賜。

  劉備的這點作風,與漢太祖劉邦相似。

  也正因為劉備的這種作風,所以歷史上在他去世之后,有許多季漢大臣記掛他的恩德,而一生為季漢鞍前馬后。

  在劉備考教完法邈之后,他便將目光轉向現今漢中的一把手征北將軍吳懿。

  以糜旸目前的職權,他對益北都督區內的大將進行臨時調動,是不需要向劉備報備的。

  所以劉備也是近來才知道,漢中的一把手在糜旸的安排下已經從魏延變成吳懿。

  但是在劉備知道糜旸的這副安排后,他覺得糜旸的這副安排是得體的。

  早在之前董允回轉成都后,便將魏延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劉備。

  劉備想來糜旸突然將魏延調去身邊,應該是對魏延那日的表現有著一定的顧慮。

  這一點從大局方面考慮,是做的沒錯的。

  而糜旸讓吳懿替代魏延成為漢中的駐兵大將,在劉備看來亦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吳懿的才能,劉備是知道的。

  而且吳懿現在的身份不一般了。

  在劉備在成都稱帝后的第二月,劉備便立吳懿的妹妹吳氏為皇后。

  當劉備的這個詔令發出后,吳懿已然成為大漢的外戚。

  外戚這個身份,在漢歷來的政治傳統中,都有著特殊的意義。

  吳懿見劉備將目光看向自己,他連忙恭敬地對著劉備一拜。

  吳懿知道自己如今名義上是劉備的外戚,但實際上劉備與他的妹妹吳氏并沒有感情。

  再加上自己與益州的本土士族牽連太深,所以他的身份是頗為敏感且尷尬的。

  去年被劉備親自定為逆犯的周群,就是他的兒女親家。

  同為外戚,吳懿自度自己肯定是比不上糜旸在劉備心目中的地位的。

  在劉備立吳氏為皇后的當月,劉備還連續追謚了兩位皇后。

  這兩位皇后一位是劉禪的生母甘夫人,被劉備追謚為章懷皇后。

  另一位便是糜旸的姑母糜夫人,被劉備追謚為章顯皇后。

  章者彰也,而懷是懷念的意思,劉備追謚甘夫人為章懷皇后,更多的是一種情感上的思念。

  而顯的意思為明,著也。

  將顯作為糜夫人的謚號,或許是在表彰當年當陽之戰時糜夫人守護劉禪的功勞。

  但同樣也是劉備對糜夫人的母族東海糜氏,對他幫助的一種認可。

  而將如此美謚賜給糜夫人,亦是劉備在拔高及奠定東海糜氏大漢外戚的身份。

  吳懿的政治智慧不低,所以面對糜旸時他不會托大。

  對于吳懿在漢中的表現,劉備從剛才的政務匯總中亦看出一些端倪。

  雖然按照糜旸的任命,吳懿是有一定權力對漢中的政務插手的。

  但是在這段時間以來,出現他為主辦者的政務不是屈指可數,是根本就沒有。

  大多政務,都是法邈日常在主持著。

  若是遇上大的政務連法邈都無法決斷的時候,吳懿寧愿上報給百里外的糜旸做決斷,他也斷然不會插手。

  糜旸叫他主持軍務,他就真的只負責漢中軍務。

  由此可見吳懿的謹小慎微有多深重。

  知道吳懿為何如此做的劉備,也不想對這點做出深究,他只是看著吳懿言道:“子遠,你布置的漢中防務很是妥當。”

  面對著劉備的夸贊,吳懿趕忙再對著劉備一拜,口中直言不敢當。

  對于吳懿這副拘謹的樣子,劉備雖然有些無奈,但是也不會有所罪責。

  之前為了盡快趕來漢中,他都沒好好休息過,現在劉備見糜旸不在的這段時間內,漢中的軍政要務都無差錯,他也就放心了。

  他之所以一到南鄭城中就檢查漢中的軍政要務,不是他不信任漢中的一眾臣子。

  只是他擔心糜旸初次擔任一鎮都督,現在他又不在漢中,可能在事務的處理上有不周到的地方。

  所以他想著為糜旸這個益北都督查缺補漏一下。

  這是來自漢帝對冠軍侯的寵愛。

  在放心之下,劉備感覺到一陣疲憊。

  所以劉備便揮手讓大堂中的臣子們盡皆退下,他起身要前往內室中歇息一下。

  在劉備的命令下,大堂中的各位臣子紛紛退下,而劉備也來到了內室之中。

  本來劉備正要躺下小憩一會,但是這時一位內侍卻突然進來稟報他,說是法邈有事要求見。

  聽到是法邈有事請求接見,劉備腦海中的困意瞬間消散。

  法邈的這副舉動,說明他有要事要稟報。

  因為若是一般的事務,剛才在大堂中就可明言,又何必等眾臣都退去后再對自己密奏呢?

  在這種想法之下,劉備馬上讓內侍將法邈帶進來。

  而法邈在進來后,他先對著劉備行了一個君臣之禮,便從懷中掏出一封密奏,遞給劉備言道:

  “此乃左將軍讓臣轉交給陛下的上奏。”

  聽到法邈這么說之后,劉備連忙示意內侍將糜旸的密奏呈上來。

  劉備之所以會顯得有些急切,乃是因為他知道糜旸為人,若不是有要緊的事,糜旸是不會上密奏的。

  至今為止,糜旸一共就上過兩份密奏。

  一份是現今法邈呈上的密奏,一份是之前糜旸關于西城之戰謀劃的密奏。

  雖然漢中的絕大部分臣子不知道劉備要來,但是身為糜旸在漢中眼睛的法邈是知道的。

  而法邈目前手中的這份密奏,正是前幾日糜旸命人快馬加鞭送到漢中的那份。

  因為知道糜旸上奏的肯定不會是什么小事,所以劉備在從內侍手中接過密奏后,他便快速的打開看了起來。

  在這封密奏中,糜旸的言語很簡短,甚至他的言語還是以猜測居多。

  但就是看完這封簡短卻又模棱兩可的密奏后,劉備卻騰的一聲從榻上起身,臉上布滿了擔憂之色。

  劉備的這副表現,令法邈感到詫異。

  劉備現今可是大漢天子,能讓大漢天子表現出如此擔憂的神態,左將軍到底在密奏中匯報了什么事呢?

  劉備在起身后,他的右手緊緊捏著那封帛書,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幾乎是須臾之間,劉備就做出一個了決斷。

  劉備下令城外正在安營的上萬羽林軍馬上集結,他要盡快到達樊城之外。

  今日,漢天子劉備初入南鄭,便又出南鄭。

  而能讓漢天子劉備表現得如此急切的,在樊城外唯有一人。

  ...

  糜旸自到達樊城外后,便被馬良告知了一個令他頗為擔憂的消息。

  而馬良在告知糜旸這個消息后,便帶著糜旸往關羽的主帳走去。

  關羽早有命令,當糜旸到達樊城的那一刻,便讓馬良馬上帶糜旸去見他。

  在馬良的帶領之下,糜旸來到關羽的大帳內。

  當糜旸進入關羽的大帳中后,本來議事的帳內諸人一瞬間都將目光注視在他的身上。

  相比于關羽眼中充滿喜悅不同,其他諸將如傅肜、廖化、胡修等向糜旸投來的俱是欽佩的目光。

  兩場大勝,足以讓任何人忽略糜旸的資歷、年齡問題,將他由衷地當成享譽當世的一代名將。

  對于周圍射來的一道道欽佩目光糜旸沒辦法回應,但是對于屬于關羽那道喜悅的目光,糜旸卻主動將自身的目光迎上,他對著關羽一拜道:

  “左將軍旸拜見大將軍。”

  面對著糜旸的拜見,關羽不禁撫須微笑起來。

  不管目前糜旸取得的成就有多高,當初他可是自己一手提拔的。

  有糜旸在,誰敢再說他眼光不好?

  關羽揮揮手,讓糜旸結束行禮,而后關羽指著身旁的位置言道:“等你許久了,快入座吧。”

  快一年未見,關羽的聲音還是那么淳厚,一點都聽不出有病在身的樣子。

  其實劉備已然建立大漢,許多規章禮儀亦開始按大漢的故例實行。

  糜旸是目前大帳中除關羽外官職最高者,按照禮儀,他坐在關羽下首第一位并沒有問題。

  但是現在關羽指的是他身旁的位置,很明顯這不在正常的位次序列中。

  只是對于關羽這有些“失禮”的表現,帳內諸人卻并沒有浮現詫異的神色。

  就連糜旸亦是在關羽的指示下,快步來到關羽的身旁坐下。

  劉關張三兄弟,看重的是大義,對于小禮小節,一向是隨性的很。

  關羽讓糜旸坐在他身旁,是將糜旸當做家人,是對他的一種愛重。

  而在糜旸來到關羽身邊坐下后,雖然有著大帳內燃燒的炭火及木柴味的遮擋,但是糜旸還是聞出了關羽身上的藥味。

  雖然這藥味并不大,但現在已經是寒冬季節,樊城外大風不斷。

  在這種情況下,關羽若不是近來時常喝藥,是不會在身上留下長久不散的藥味的。

  意識到這一點后,糜旸的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因為擔心關羽的病情,所以在糜旸坐下后,盡管大帳中的議事已經開始,但糜旸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正在聽取諸將匯報張遼大軍動向的關羽,察覺到糜旸的心不在焉。

  關羽似乎知道糜旸因何如此,所以他在諸將不注意的時候,輕聲對著一旁的糜旸提醒道:

  “軍國大事,要訣在于用心。”

  “接下來,你要好好聽,好好學!”

  關羽的聲音雖低,但卻很用力。

  而當他的話傳入糜旸的耳中后,順利地將糜旸的全部精神都拉了回來。

  從關羽的語氣中,糜旸聽出了他對自己的器重。

  所以哪怕心中再怎么擔憂關羽的病情,糜旸還是讓自己打起精神開始全神貫注起來。

  而關羽見糜旸已然恢復專注的神態,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隨后他便在大帳中,詳細分析起他對張遼大軍動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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