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糜漢 > 第二百五十章 董允獻策 法邈制延
  董允既然能特地提醒他這件事,那糜旸自然就不能對這件事有所輕視。

  魏延的性格,無論是通過當世的接觸,還是后世史書的記載,說他桀驁不馴有時候都是輕了。

  歷史上的魏延在諸葛亮執掌國政期間,可是膽敢多次質疑諸葛亮的命令,并且當眾非議諸葛亮的用兵方略的。

  如今可是封建社會,身為屬下竟然如此做,而且還是在北伐期間如此做。

  以魏延的身份如此做是會很大程度上影響軍心的,按軍法魏延的所作所為早已構成死罪。

  諸葛亮執掌國政期間,他所取得的成就,他所做的付出,就連敵國之人都心服口服。

  結果魏延卻對他多有不滿之語,由此可見魏延的性格有多自我。

  這樣性格的魏延,在知道本來地位比他低的自己,一躍成為他的頂頭上司后,心中不滿是肯定的。

  只是令糜旸沒想到的,現在魏延已經敢在天子使者董允面前將這份情緒表現出來。

  糜旸只能暗自感慨一句,不愧是魏延。

  董允的提醒,糜旸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董允是擔心身為漢中太守的魏延,會因為心中不忿而抗拒糜旸的命令,從而會讓如今一片大好的益北局勢毀于一旦。

  因為這種擔心,所以董允實際上是在暗示糜旸要提早動用自身的權力,對魏延作出防范。

  如果單單按糜旸的官職來說,雖然糜旸的官職在魏延之上,但是糜旸并沒有處置魏延的權力。

  只是劉備在讓糜旸都督益北諸軍事的時候,還賜予了他假節的權力。

  假節,意思是天子將自己的符節借給臣下,用以臣下威懾一方。

  在漢末以來,臣下在都督一方時,經常統治者會賜予假節鉞、假節、持節等權力。

  但因為情況不同,所以各種稱呼之間代表著不同的權力。

  毫無疑問,在這之中持節的權力最高。

  而在目前的季漢官場中,假節的作用是跟隨著所賜大臣的職權來制定的。

  例如目前糜旸的具體職權是都督益北諸軍事。

  那么他假節的權力,只能用來節制益北中的將領。

  并且這權力只是臨時的,如果將來糜旸不再都督益北諸軍事,那么他假節的權力就會自然消失。

  而且假節是唯軍事得殺犯軍令者。

  也就是說糜旸假節的權力范圍是,在戰時若有從屬于益北的大將不聽軍令,那他可以先斬后奏用以震懾諸將。

  目前關中魏軍有所異動,而據探子來報,從洛陽出發的曹魏中軍亦即將不日抵達武當。

  在這樣的情況下,益北諸郡當然處于戰時。

  所以若是魏延有違反糜旸軍令地方的話,那糜旸直接將魏延斬殺也是合法合理。

  只是這種權力一般情況下,都督地方的大將也很少會用,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

  糜旸看向董允,對他問道:“休昭既然有此提醒,可有計策教我?”

  董允會私下里向糜旸說起此事,除了為了益北大局考慮之外,未曾沒有著向糜旸示好的心思。

  所以為了回應董允的示好,糜旸當然也要釋放出一些善意。

  畢竟隨著劉備稱帝,已經成為國朝大將的糜旸,在政治上也要開始尋找一些盟友了。

  聽到糜旸的詢問之后,董允對著糜旸建議道:“若漢中大局無憂,左將軍可以另派大將駐守漢中,將魏延調來身邊親自看顧,如此或可預防隱患。”

  糜旸聽完董允的獻策后,微微點點頭。

  雖然之前魏延是劉備親自委任的漢中都督,但是在劉備新的封賞之下,劉備在政治范圍上已經將漢中都督區擴增為,漢中與漢興合體的益北都督區。

  漢中都督區都沒了,魏延自然就不算漢中都督了。

  新設的益北都督區,他糜旸才是軍政一把抓的一把手。

  現在魏延在益北都督區中,只是駐守漢中的鎮北將軍而已。

  如今都督益北諸軍事的糜旸,當然有權力將治內的駐防大將調防。

  可能魏延只是單純的表達不滿之意,并沒有反叛的心思,但是現在糜旸身為益北都督,有些事防患于未然總不會錯的。

  只是糜旸臉上還有些猶疑之色。

  董允發現了糜旸臉上的猶疑之色,他以為糜旸是在顧慮魏延出身劉備部曲的身份。

  所以他又對著糜旸言道:“等臣回到成都,臣會將所看見的一切都如實上報。”

  “陛下及滿朝公卿皆是明事理之人,會理解左將軍的苦心的。”

  聽到董允這么說,糜旸發現他是誤會了自己為何猶疑。

  糜旸方才之所以猶疑,乃是在思慮讓哪位大將代替魏延駐守漢中。

  雖然魏延是出身劉備部曲,但是魏延與糜旸相比,誰與劉備的關系更親近?

  更不用說目前糜旸背后那龐大的政治資源了。

  況且糜旸想要將魏延調防,亦是出于預防隱患的心理,乃是出于益北大局考慮。

  糜旸既然受劉備信任身為益北都督,那么為了不辜負劉備的信任,只要是有利于益北大局的事他都會去做,又豈會因為魏延的身份而有所猶疑。

  只是如今有董允肯主動幫助他解釋,那么自然也是再好不過。

  這時糜旸也已經想出了代替魏延鎮守漢中的人選,那便是吳懿。

  吳懿,字子遠,兗州陳留人。

  當初劉焉遷任益州牧,吳懿因其父親與劉焉交情很好,因而帶著全家隨劉焉入蜀。

  建安十八年,劉璋派遣時任中郎將的吳懿與手下將領張任、劉璝、冷苞、鄧賢等率兵,在涪縣一帶與劉備軍交戰,但皆被劉備擊敗。

  后吳懿率軍向劉備投降,受任為討逆將軍。

  建安十九年,劉備平定益州,拜吳懿為護軍,并迎娶吳懿當時身為寡婦的妹妹吳氏為夫人。

  在劉備稱帝封賞諸將時,拜吳懿為征北將軍、領兵鎮守陽平關。

  雖然在目前看來吳懿并沒什么突出的表現,但是在原來的歷史上,正是吳懿與魏延領軍大破曹魏大將費曜和郭淮,而在后來亦是吳懿代替魏延鎮守漢中。

  所以吳懿的能力是無須擔憂的。

  況且雖然目前時常有消息流傳,曹真要領兵進攻漢中,但是糜旸推斷他現在根本無法拿出太多兵力。

  不是曹真手中沒有大軍,是他缺少糧草。

  關中主要以種植冬小麥為主,現在正是冬小麥的播種時期。

  除非曹真完全不顧來年的糧食產量,否則他是不可能率領太多兵馬遠征的。

  之前糜旸之所以會抽調一萬大軍回漢中,一個是為了以防萬一。

  另一個便是因為當時漢中大軍的統屬權并不屬于他。

  所以在面對漢中方面的催促退兵時,他必須要做出反應。

  吳懿本人能力不差,加上漢中地勢易守難攻,所以就算目前漢中只有一萬大軍,只要曹真不是率大軍來攻,那么漢中是無憂的。

  在考慮好讓誰代替魏延鎮守漢中之后,糜旸轉身對著身后的呂乂言道:

  “季陽立刻為我寫就一道軍令傳往漢中,令鎮北將軍魏延火速趕來武當,而漢中防務由征北將軍吳懿接手。”

  在聽到糜旸的命令后,呂乂馬上領命而去。

  吩咐完呂乂之后,糜旸轉眼看向董允,想再次邀請董允留下來。

  但是面對糜旸的邀請,董允還是如之前一般以國事為重為由婉拒。

  而后董允便帶著隨從離開了武當城中。

  當董允離開之后,糜旸讓剛剛受完封賞的諸將回到各自的崗位上駐守。

  隨著諸將從縣府中離開,劉備稱帝及糜旸受到封賞的消息,馬上就傳遍了武當城中。

  而當這兩個消息傳開之后,武當城中的以延平為首的豪族,他們臉上的激動神情簡直要從臉上溢出來了。

  大漢越好,糜旸越好,他們就越好!

  甚至延平見糜旸的妻子關嫣不在身邊,還想獻上女兒陪伴糜旸左右。

  但是他的這個好意,卻被糜旸所婉拒。

  倒不是糜旸假正經,只是延平的女兒他不想收。

  延平可是有著偷襲滿寵的先例在,對于當地的豪族,糜旸從來就沒有完全信任過。

  糜旸又不是色中餓鬼,見誰都收。

  至于關嫣為何不在身邊,乃是因為在糜旸離開西城之時,關嫣就已經有孕在身。

  為了讓關嫣好好養胎,所以糜旸將她留在西城中。

  之前糜芳在糜旸戰報送達成都的時候不在,也是因為此。

  當糜芳知道關嫣有孕的消息后,他可謂是喜不自勝。

  他那時正在到處尋訪寶貝,想送給他這個還未出生的乖孫子。

  只是寶貝沒找到,糜芳卻在益南地帶發現了一些端倪。

  最近有個叫孟獲的蠻王,好像很活躍呀。

  ...

  武當縣距離漢中郡的治所南鄭并不遠,所以數日后,來自武當城中的糜旸軍令很快就傳入南鄭城中。

  早在董允之前封賞魏延之時,因為劉備將漢中與漢興合并為一個益北都督區,所以關于糜旸擔任益北都督的消息,早已經傳遍南鄭城中。

  當代表著益北都督糜旸的信使進入南鄭城中時,在法邈的召集下,南鄭城中的一眾漢將都已經聚集到南鄭城的縣府之中。

  以漢鎮北將軍魏延為首的一眾將領,看著站在他們身前的信使。

  他們都在猜測成為益北都督后的糜旸,給他們下達的第一道軍令會是什么。

  等信使念出糜旸下達的軍令內容之后,張南、張苞、關興等將率瞬間將目光看向魏延。

  他們想起之前魏延在董允面前的表現,他們臉上浮現了然之色。

  都督,這是在防患于未然。

  但是等魏延聽到糜旸要將他調往武當的時候,他臉上立刻浮現詫異之色,隨后他臉上的詫異之色就變成不忿之色。

  魏延甚至還沒聽完糜旸后續一系列關于漢中防務的安排,他就馬上直起身來。

  糜旸的軍令還未宣讀完,魏延就擅自挺直身體,這是不敬的表現,更是魏延一種無聲的抗爭。

  當魏延做出這個表現后,身為漢中護軍的法邈當即皺眉看向魏延問道:

  “鎮北將軍這是何意?”

  與魏延相處不算短的法邈,知道魏延的性情很糟糕。

  但他沒想到魏延的性情惡劣情況,已經超出他的想象。

  之前法邈手持王令來漢中調動兵馬時,他便被劉備委任為漢中護軍。

  護軍一職在中央稱為中護軍,主要負責典掌禁軍軍紀之事。

  而護軍在地方的職責,則是類似于中央派往地方的監軍。

  護軍雖然品秩不高也并不直接參與軍事,卻因為代表著中央,手中握有監督諸將的重大權責。

  之前魏延能交出手中的兵權,除了劉備的王令之外,還因為法邈這個漢中護軍在。

  留鎮漢中的漢軍,大多是當初漢中之戰時留下來的。

  在那些漢軍中法正的威名,可是比魏延這個突然被劉備拔擢的漢中太守高上太多。

  而身為法正兒子的法邈,自然亦在漢中的漢軍中有著不低的聲望。

  有著這樣聲望的法邈成為漢中護軍,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彈壓魏延。

  法邈的言語中有著冷意,因為法邈的這句話及魏延的舉動,在場的其他諸將都將懷疑的目光看向魏延。

  在之前劉備的王令下,漢中的大軍的兵權就已經被張南、張苞、關興等人掌握。

  而跟隨過糜旸的他們,早已經對糜旸心服口服。

  現在他們見魏延竟然對益北都督糜旸的命令如此不敬,他們當然會對魏延的行為感到不滿。

  可是已經直起身的魏延,他環顧了一下在場對他有所疑慮的諸將,他臉上卻絲毫沒有解釋或者說畏懼之色。

  他用一雙虎目深深地看了糜旸的信使一眼,然后便大步跨出了大堂之中。

  從始至終,他始終都未對法邈的問話有所回應。

  看著魏延一臉倨傲的離去,堂內諸將的臉上都浮現憤懣之色。

  但是法邈卻并沒有做出什么舉動。

  雖然魏延方才的舉動很是不敬,但是他畢竟沒有做出更過分的舉動。

  現在大敵當前,還是一切相忍為國吧。

  只希望魏延到了武當,能收斂一下他的壞脾氣。

  假節之權,有時候并不是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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