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糜漢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火在水上 團團包圍
  在距離曹仁大軍十數里外的漢水上游旁有一處高地,而這時在這處高地上正站立著一位年輕將領。

  這位年輕將領便是關羽次子關興。

  關興手中捏著一面令旗,他專注的目光正不斷的盯著下游的方向。

  因為等的焦急,關興從懷中掏出一塊草藥放在口中咀嚼。

  草藥一經入口,那種苦味瞬間就充滿在關興的口腔中。

  但就是這種苦味,反而讓關興的情緒得到穩定。

  關興自幼體弱多病,所以養成隨身攜帶草藥的習慣。

  在當世,許多草藥是可以直接口服的。

  亦正因為關興體弱多病,所以在給諸將分配任務時,糜旸特殊關照關興,讓他負責一件很重要卻不需要沖殺的任務。

  只要關興把這件任務完成好了,在這一戰中他的功勞不會少。

  關興知道糜旸對他的關懷,所以他就更加不能辜負糜旸的期待。

  在這處高地上,還有一座簡易制造成的營帳,這處營帳觀大小可以容納數千士卒。

  關興一邊咀嚼著口中的藥材,一邊站在高地上極目遠眺。

  終于在關興的殷殷期盼中,一舟走舸正快速的朝這里駛來。

  當看到那處走舸出現后,關興的臉上浮現喜色。

  不久后速度極快的那舟走舸,便來到關興所在的漢水旁。

  那舟走舸停穩之后,關興趕緊從高地上下來,朝著那舟走舸走去。

  當關興走到那舟走舸附近后,從走舸上下來的一位信使也已經來到關興身前。

  信使對著關興下拜,而后對著關興言道:“將軍言可擊矣!”

  信使的話很是簡短,他口中將軍的是誰亦不言而喻。

  但這簡短的六個字落在關興的耳中,卻令關興的臉上浮現巨大的喜色。

  他等這六個字已經等了許久了。

  在得到糜旸的命令之后,關興不再遲疑,他馬上跑上高地,而后揮舞起手中的令旗。

  在炎炎烈日之下,關興的舉動很容易就被高地下的數千漢軍所察覺。

  數千漢軍在看到關興的令旗揮舞之后,在空曠的高地之下,很快就出現了讓人詫異的一幕。

  在各自將校的指揮下,數千漢軍士卒正分別推動著許多大木筏進入漢水之中。

  那些大木筏,大體上由蘆葦捆綁制作而成。

  蘆葦因為隨處可見,加上它的易燃性,所以它是百姓心目中極好的取火物。

  在數千漢軍的推動之下,數之不盡的木筏很快就被推進漢水之中。

  但因為木筏一端被繩索所固定在岸上,所以看過去白茫茫的一片蘆葦木筏,就猶如一陣陣洶涌的白浪一般,在寬闊的漢水上不停上下浮動著。

  見高地下的漢軍,已經將蘆葦木筏盡數推進漢水之中。

  關興不再遲疑,在他的命令之下,漢軍士卒紛紛取下身上的火把,而后點燃了蘆葦木筏。

  火焰瞬間在蘆葦木筏上快速的燃燒起來。

  當數百艘最前的蘆葦木筏被點燃之后,關興下令讓漢軍士卒砍斷牽扯著蘆葦木筏的繩索。

  一根根繩索在利刃的劈砍斷裂之下,早已按捺不住的蘆葦木筏,承載著火焰快速朝著下游疾馳而去。

  關興站在高地上,感覺有一陣巨大的熱浪朝他襲來。

  在關興的目光中,他眼前漢水上的空間似乎都因為被火焰燃燒,而顯得有些扭曲。

  而后那股白茫茫的熱浪,像無數匹脫韁的野馬一般朝著下游的敵軍而去。

  這壯觀的一幕落在關興眼中,令他的臉上浮現潮紅之色。

  今日他的功勞總不能再如去年一般,只是負責打掃戰場了吧!

  ...

  水寨,亦作“水砦”,指的并不是水上軍營,指的是水邊或者水上用于防衛的柵欄、營壘。

  因為大自然的造物神奇,河流在流經各地時所經歷的地貌不一樣。

  有些地貌就很適合建立水寨,來阻攔敵方水軍進入己方水域中。

  例如當初黃祖為了阻擋江東的水軍,便在江夏境內四處設立水寨據險伺敵。

  那些水寨,給江東水軍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連善于水戰的江東水軍,有時都對水寨無可奈何,更不用說曹仁統率的大軍,大多是不通水性的北方士卒了。

  所以當身后的大軍盡數進入水寨中后,曹仁的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曹仁下令一部分士卒留守第一道水寨處,看守好大軍的后路。

  而后他放心的率領剩下的數萬大軍,繼續跟隨孟達朝著下一道水寨行駛而去。

  當初申儀自知兵少無法抵擋曹仁大軍,所以他耗費巨大人力物力,歷時許久修建多道水寨,分立在西城外的漢水要道上。

  而在每道水寨的兩岸上,還有著許多林立的營帳,且在水寨的港口中,停靠著許多空蕩蕩的船只。

  這些營帳往日中,便是有駐守水寨的士卒居住著。

  曹仁在繼續領軍繼續深入的時候,站立在高大樓船上的他,發現這時兩岸上的糜軍營帳很是安靜,想來里面的人大多被孟達調走了。

  在孟達的上百艘戰船的帶領之下,曹仁的大軍已經躍過數道水寨,正朝著西城快速而去。

  按照孟達之前透露給夏侯尚的消息,今日糜旸領著西城中的大半精銳前往房陵縣巡視。

  正因為如此,孟達才建議夏侯尚將進攻之日定在這一日。

  孟達所透露的消息,代表著如今西城中防務空虛。

  而且西城中乃是糜旸的治所,糜旸及他麾下將領士卒的家人都在西城中。

  若是曹仁能趁此良機將西城一舉拿下,那么縱使糜旸后期得到消息率軍回援,手握糜旸大軍家眷的曹仁亦將立在不敗之地。

  正是因為這種考量,所以在連續奪下幾道不設防的水寨后,曹仁越發催促起身后的大軍快速前進。

  但漢水的河道并不是一馬平川的,在前往西城的漢水河道上,充滿了各種暗礁。

  甚至漢水的河道不是直來直往的,有著不少拐角。

  這些無疑都在拖延著曹仁大軍的行進速度。

  誰叫他人多呢?

  相反的是孟達那上百艘戰船,因為輕便加上熟悉地形,所以在經過一處水寨之后,曹仁突然發現前方的孟達,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見蹤影。

  只是這時他并沒有懷疑其他,他只以為是孟達百艘戰船的行進速度太快了,才導致暫時失去蹤影。

  所以曹仁趕忙派出幾搜走舸,前往前方尋找孟達的蹤影。

  但就在曹仁派出幾艘走舸后不久,站立他身旁的大將常雕發現了不對勁。

  常雕的視力極好,他見前方的漢水上游似乎出現了一股巨浪。

  但因為看的不真切,所以常雕一開始并沒有太過在意。

  畢竟今日天朗日清,并無狂風暴雨,寬闊的漢水上怎么會突然掀起巨浪呢?

  隨著那股“巨浪”越來越接近,位列于數千艘魏軍戰船最前的戰船上的士卒,竟有些感覺空氣好像更加悶熱了。

  但當那數百士卒心中的感覺,還沒浮現多久的時候,眼中突然出現的一幕,令他們的臉上浮現了巨大的震駭之色。

  只見在前方不遠處,突地出現無數只正燃燒著火焰的木筏,朝著他們急速駛來。

  八九月份乃是漢水水流最迅猛的時候,況且那無數只木筏乃是從上游順流而下。

  在漢水水流的帶動下,那輕快的一只只蘆葦木筏,就猶如一支支在水面上射出的勁弩一般,朝著他們狠狠地撞來。

  不一會兒后那上百艘魏軍戰船,就與無數只燃燒著洶涌火焰的蘆葦木筏相撞。

  在相撞之下,幾乎是頃刻之間,那上百艘魏軍戰船便迅速的燃燒起來。

  蘆葦本就易燃,加上糜旸為了畢其功于一役,前段時間一直收集各種火油、然后將它們涂抹在蘆葦木筏之上。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有著生牛皮保護的樓船遇到這樣的火焰都會點燃,何況大多數都無生牛皮保護的魏軍戰船呢?

  在數之不盡的蘆葦木筏點燃那上百艘魏軍戰船之后,它們繼續在水流的帶動下,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下游的數千艘魏軍戰船而去。

  更重要的是在那上百艘魏軍戰船被點燃后,戰船上的魏軍士卒忙著著急滅火。

  所以那上百艘魏軍戰船在失去掌舵的情況下,被水流帶著亦朝著下游的大量魏軍戰船而去。

  當這一幕發生后,瞬間嚇得后方的大多數魏軍臉露膽寒。

  這其中自然包括站得高,看的遠的曹仁。

  在樓船上的曹仁、夏侯尚、常雕等人眼中,前方的漢水上似乎憑空出現一道燃燒著的火墻。

  而后這道火墻,以迅雷般的速度朝著他們而來。

  這極具沖擊力的一幕落在曹仁等人眼中,令他們的臉上充滿了驚懼之色。

  常雕這時才反應過來,剛剛他所察覺的白浪原來不是水浪,而是在熾熱的陽光下被照耀的發白的大火。

  火在水上,水運火至!

  只是這時候明白這一點,已經太晚了。

  驚懼之下的曹仁焦急的發出指令,讓身后的數千只戰船趕緊散開。

  可惜數千只魏軍戰船本來就是逆水而行,在漢水的阻力下,數千只魏軍戰船哪能那么快散開。

  還未等數千只魏軍戰船有所舉動,那一道道似乎可以燃盡一切的火浪,已經來到數千只魏軍戰船所在。

  然后這道火浪,呼嘯著肆意的點燃了許多魏軍戰船。

  當最前方的上千只蘆葦木筏,撞擊進魏軍的數千只戰船中時,不遠處又出現不可計數的帶著火焰的蘆葦木筏,快速朝著數千只魏軍戰船而來。

  為了今日,糜旸可是準備了好久。

  這一個月來,他命麾下大軍整整砍了一個月的蘆葦。

  一共砍得數百萬捆蘆葦,在數百萬捆蘆葦的原材料下,今日他所準備的蘆葦火筏一定管夠。

  隨著許多蘆葦火筏沖進魏軍的戰船陣列中,數千只魏軍戰船很快便燃燒起來。

  或許樓船有著生牛皮守護,所以可以一定程度上阻斷火焰。

  但生牛皮不是萬能的,一旦火焰徹底燃燒起來,再好的樓船,最后亦難逃被焚毀的下場。

  不久以后,眾多魏軍的哀嚎、叫喊聲響徹在這片漢水水域之上。

  或許火焰還未燒到他們身上,但是當火焰正在快速的吞噬著他們的戰船時,他們心中的恐懼還是難以避免的快速滋長起來。

  樓船上的曹仁聽著眾多魏軍的叫喊聲,看著沒有過多時間,他所引以為傲的數萬大軍,便大多數陷在火海之中,他的內心如同遭受一錘重擊。

  他的臉上浮現巨大的痛苦之色。

  就在這時,在這片燃起火焰的漢水流域的兩岸上,開始響起一陣陣高昂攝人心魄的鼓聲。

  這鼓聲并不是魏軍中通用的鼓聲,這一陣陣鼓聲屬于魏軍的死對頭——漢軍。

  在一陣陣雄壯的鼓聲激勵下,一隊隊軍容齊整的漢軍開始從兩岸的山林中顯現。

  許多面代表著漢室驕傲的絳紅色軍旗,亦紛紛出現在這片烈火喧囂的天地之間。

  在不遠處,還有許多漢軍士卒正在朝著此處快速奔來。

  上萬漢軍在引以為傲的鼓聲、旗幟的引領之下,邁著堅定沉重的步伐,列著充滿殺氣的軍陣,將這片漢水流域的兩岸給團團包圍起來。

  而在那許多面漢軍旗幟之中,一面“糜”字戰旗被舉得最高最顯眼。

  在那面“糜”字戰旗之下,一名身穿明光鎧的年輕將領的身影,出現在曹仁等人之前。

  看到那道人影,樓船上的夏侯尚幾乎要氣憤的暈過去。

  不是說糜旸在房陵嗎?

  那這人是誰!

  相比于夏侯尚的氣憤,曹仁雖然此時臉上一片痛苦之色,但他還能保持一些理智。

  到了這一刻,他哪里還不知道他中計了!

  孟達斷發明志是假,西城兵力空虛是假,一切都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糜旸設好的一個局。

  曹仁的反應不能說不快,在火焰將他的數萬大軍包圍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率領著心腹大將,從樓船上轉移到艨艟之上。

  而后曹仁利用己身的大纛,開始召集著越來越多的魏軍。

  在曹仁利用自身威望的聚集之下,他的戰船周圍漸漸聚攏了數千魏軍。

  這時隨著火焰的燃燒,這片天地已經被漫天的煙塵所掩蓋。

  許多魏軍在戰船上相互擁擠,更有甚者,有許多魏軍怕被火焰所燃燒到,紛紛跳入水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溺水踩踏而死的魏軍足有數千人。

  而這一幕幕悲慘的景象,不斷的落入以曹仁為首的諸位魏將眼中。

  隨后他們的臉上全都浮現悲痛之色。

  這可都是大魏的百戰精銳呀!

  可是現在他們還未接觸一位敵軍,就死的不明不白。

  這算怎么回事呀。

  曹仁牙眥欲裂地狠狠盯著岸上的糜旸,他的心中充滿了恨意。

  糜賊!糜賊!

  但曹仁知道現在不是氣憤的時候,現在重要的是要盡快突圍而出。

  曹仁之所以還能保持著冷靜,是因為目前他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還有退路。

  曹仁開始親自指揮著聚攏在他身邊的數千魏軍,朝著后方快速撤退。

  兩岸上都是漢軍,這時若強行登岸,那是大大不利的,所以只能原路返回。

  但可惜曹仁的這個舉動,一清二楚的落在岸上的糜旸眼中。

  看著曹仁要逃,糜旸眉頭輕皺。

  無緣無故帶著數萬大軍來他家里做客,現在又要不告而別,一點禮貌都沒有。

  上個他見過的這么沒禮貌的人叫孫權。

  來了都來了,又豈是那么容易走的?

  在糜旸的示意下,糜旸身旁的將官揮舞起手中的令旗。

  在令旗的指揮下,兩岸上的上萬漢軍紛紛將腰間的箭矢搭在長弓之上。

  上萬只閃著寒光的箭矢,頃刻間瞄準了那正欲逃竄的數千魏軍。

  這一幕亦被觀察周邊形勢的曹仁所注意到,而正是這一幕,令他的臉上浮現冷汗。

  他不再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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