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糜漢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高臺受賞 升階封拜(5000字)
  在劉備發出這道著急的王命之后,劉備身旁的尚書馬良已經快速寫好了劉備的王命。

  一名衛士取了王命后,就趕緊快步而出,朝著城外而去。

  在劉備衛士風馳電掣般離去之后,廳中眾臣都不明白是什么樣的大勝,能讓漢中王離座而起,并且讓他這么著急召糜旸來江陵。

  劉備見廳中諸臣臉上都帶著疑惑之色,他也知道短短“孫權敗逃”四個字,不足以表達糜旸的大功。

  因此他喚馬良上前,而后他將手中的糜旸戰報交給馬良,令他在眾臣面前將糜旸戰報中的內容讀出來。

  馬良在不久前剛被劉備從左將軍掾提拔為尚書,作為漢中王國中僅有的五位尚書,馬良的官職與身份不可謂不貴重。

  如今君王離座,尚書讀報,這兩件不同尋常的事,都代表著糜旸此次立下的功勛有多大。

  馬良來到廳中諸臣之首,他從劉備手中接過糜旸的戰報。

  他剛打開看了一眼,臉上就浮現了莫大的驚訝之色。

  馬良的驚訝之色久久無法散去,而后他強壓心神,開始在大廳中當眾朗讀起糜旸的戰報:

  臣糜旸報: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夜,臣命平寇校尉關平率部五千,夜襲吳軍北營。

  因吳軍無備,我軍順利趨至北營。

  至北營之后,我軍是用火攻,敵軍不備,得以火燒連營。

  大火蔓延之下,吳軍死傷萬數,哀嚎遍地。

  又吾親率蠻兵,潛行山林,夜入險地,得五溪蠻相助,至公安港口之外。

  我軍行跡隱秘,吳軍不知,我命五溪蠻憑高擊之,吳軍大潰,陣斬敵將宋謙。

  據港之后,為亂敵心,以火焚港。

  大火滔滔,敵舟船器械,水步軍資,一時略盡。

  后臣領蠻兵以騎代步,疾行至吳軍大營與關平合兵。

  因輜重要地被焚,敵軍軍心大潰。

  臣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吳軍土崩瓦解,又死者數萬。

  鋒刃所及,熾火所焚,前無生寇。

  權因夜遁,割須棄袍,僅以身免,拖一筏渡江。

  吳軍尸骸漂流,塞江而下。

  公安一戰,臣斬蓋、欽、泰以下三萬余級,其余赴水溺斃者兩萬余口,逃匿山林者五萬余眾,十萬吳軍,幾乎一空。

  焚船六千余艘,糧草百萬余石,獲財物山積,不可計數。

  雖未擒權,然權猾虜,仰仗國富,數起賊心。

  今一戰,江東數年積攢,掃地無余,權之部曲,成鬼行尸。

  公安要害,國之關限,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荊州可憂。

  權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

  前日守之,乃為國家。

  然久守必失,且城中糧草不足,故主動擊之。

  臣雖不材,奉王上恩德,憑奉威靈,以順討逆,猶如神助。

  今雖立功,誠皆圣王神武遠振,臣討有罪,得效微勤。

  當馬良用抑揚頓挫的語言,一句句朗讀完了戰報中的內容之后,廳中瞬間陷入了鴉雀無聲之中。

  此刻馬良的臉上都是潮紅之色。

  一方面是糜旸取得的戰果太輝煌了,一方面是糜旸寫的這封戰報,令人有熱血沸騰之感。

  廳中諸位大臣,盡皆震驚地看著馬良手中的那封戰報。

  廳中諸臣都是見多識廣之人,但面對超乎意料之外的事時,他們還是難以臉上的震驚之色。

  之前關羽水淹七軍,威震華夏時,他們在得到這個消息后,也是這個表情。

  這時在大廳中,有兩個人臉上浮現著怎么也掩飾不住的自豪之色。

  一人是糜芳。

  當群臣紛紛將目光注視到糜芳身上時,他驕傲的抬起了他的頭顱。

  沒錯,我就是糜旸他爹。

  還有一人便是劉備。

  劉備看著廳中眾臣臉上那久久不能平靜的神色,他雖然已經坐回了王座之上,但自豪之色還是顯于臉上。

  這就是吾從小帶在身邊調教的子侄。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現在劉備終于體會到了,當初孝武皇帝在得知霍去病建功之后,為什么會那么興奮了。

  因為這種從小養成一個名將的成就感,實在是讓一個帝王都無法控制住內心的興奮感。

  而在瞬間的鴉雀無聲之后,大廳中爆發了一陣激烈的討論聲。

  廳中的大臣們紛紛都在探討著,該給糜旸什么樣的封賞。

  糜旸這一戰不僅僅是擊退孫權那么簡單,那是把江東給打的元氣大傷了。

  此戰之后,江東的國力短時間內會淪落為三家最弱。

  此戰之后,孫權至少五年內無法對荊州起覬覦之心。

  五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了。

  在群臣的激烈討論聲之下,許多將軍稱號開始不要錢般的冒出來。

  什么鷹揚將軍,戮寇將軍,威遠將軍等等各種雜號開始出現。

  甚至到最后,平吳將軍的稱號成為了大家的共識。

  至于糜旸的年紀問題,已經被廳中眾臣習慣性的忽略了。

  二十歲雖然有點年輕,但當年孫策就是差不多這個年紀,被漢帝使者封為將軍的。

  大不了加個行字。

  廳中諸臣之所以會如此群情高漲,最大的原因是糜旸此戰打出了漢軍的威風,打出了漢軍的驕傲。

  身為大漢臣子的他們,每一個人都與有榮焉。

  最后黃權出來對劉備建言道:“公安一戰,大漲我軍威勢,糜主簿居功至偉,大王應大肆封賞。”

  “曹操此次攻我荊州,仰仗者無非與孫權結盟,引為臂助而已。”

  “今若高調封賞糜主簿,一可揚我軍威風,二可滅曹操志氣。”

  “孫權已潰敗,他再侵我荊州已然無用。”

  “或許以此可迫曹操退兵。”

  黃權的建議令劉備深為贊同。

  他本來就有大肆封賞糜旸之意。

  現在黃權又給封賞糜旸加上了一重軍事意義,這更讓劉備心急想早日見到糜旸。

  倒不是說現今的劉備怕了曹操,只是經過漢中一戰后,益州的國力已經有所衰退。

  荊州今年又持續了好幾場大戰,現今正是需要修養的時候。

  劉備現在心情極好,他對著黃權言道:“可。”

  至于如何封賞糜旸,劉備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

  當李嚴領兵到達公安城外之后,他便看到城外焦黑,倒塌的吳軍大營。

  憑借著多年領兵的經驗,他能猜測出,原本城外已成廢墟的大營,是如何廣袤及嚴整。

  但現在在糜旸的一把火之下,全成枯木了。

  而張苞三將則是臉上皆是嘖嘖驚嘆之色。

  得好好學學,以后行軍扎營時,務必要防備火攻。

  自李嚴率領援軍到達公安已有數日。

  在這數日之中,李嚴因為位分最高,所以接掌了公安主將的身份。

  糜旸并沒有因為立下大功而居功自傲,對于公安主將的虛名,他并不看重。

  公安并沒有委任縣令,所以李嚴這個公安主將得軍政一把抓。

  而戰后公安城的重建工作,城外數萬吳軍尸體的處理工作,以及春季將到,開春安排農業生產的工作,全都順理成章的落到了李嚴的身上。

  因為政務繁忙,這一陣李嚴幾乎日日熬夜。

  幸虧李嚴政治才能上佳,所以處理這繁雜的政務起來,倒也是條理分明。

  在李嚴的主持之下,公安一切正在朝著正軌而去。

  這幾日里,張苞幾員小將一直纏著糜旸,讓他講講當夜的所有經過。

  現在張苞幾員小將,已經快成為糜旸的迷弟了。

  糜旸不勝其煩,將關平推了出來打發張苞幾人。

  面對著老大哥關平,張苞幾人可不敢放肆。

  而在糜旸面前甘為副將的關平,在張苞幾位小輩可是盡顯老大哥威風。

  只是張苞說的一件事,倒是令糜旸頗為上心。

  那便是譙周幾人又開始作妖的事,對于這事,糜旸明確表明了他的態度:“還當治之。”

  就在糜旸與張苞幾人在公安城中,吵吵鬧鬧度過一段時間之后,劉備的使者終于來到了公安城中。

  “察糜旸殊有大功,得王命之日起,領有功諸將北上江陵受賞。”

  在得到這個王命之后,糜旸立即開始安排北上的事宜起來。

  而諸事宜之中,本來最重要的莫過于報上公安一戰中的立功將領名單。

  但這件事,糜旸之前已經夾雜在戰報之中了。

  身為公安一戰的主將,在守備公安這數月來,何人該賞,何人該罰,都在他的那份名單之中。

  這是糜旸籠絡人心的絕好時機,也是專屬于他的權力。

  在這件事早已做好的情況,目前最緊要的事,便是押解罪犯俘虜北上一事了。

  其中罪犯便是劉闡,而俘虜的代表卻是呂蒙。

  在那夜一戰中,病重躺倒在營帳中的呂蒙,在第二日漢軍打掃戰場時捕獲。

  在抓到這個江東重臣之后,糜旸便想著把他獻給劉備。

  在得到王命之后,他馬上帶領著關平、于禁、沙摩柯諸將并一干罪犯、俘虜,在上千漢軍的護衛下朝著江陵城出發。

  公安城中的百姓知道糜旸要走了之后,他們紛紛不舍得聚集在街巷兩旁,歡送著守護他們家園的糜郎離去。

  糜旸雖走,但他的故事會一直在公安百姓中流傳不息。

  百姓很淳樸,誰守護他們,他們就會傳唱誰。

  ...

  在經過數日的跋涉之后,糜旸這支隊伍就已經到了江陵城外。

  而在糜旸到達江陵城之后,劉備立即就廣告群臣,明日在城外高臺之上,對糜旸等一眾守衛公安的將校進行封賞。

  漢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底,今日天氣晴朗。

  今日亦是建安二十四年的最后一天。

  江陵城外,長江之旁,有一座高達數丈的高臺。

  這座高臺乃是當初周瑜打敗曹仁,拿下江陵后,為了慶功所建造的。

  當年周郎于這座高臺上揮斥方遒,飲酒高歌,宣耀江東武功。

  今日劉備將這座高臺用來封賞一眾擊破吳軍的將校,可謂是世事難料。

  在天色剛亮時,這處高臺上下就已經聚集了無數人。

  高臺之下有持槍守衛的數萬甲士,高臺之上有觀閱封賞的百位漢臣。

  在禮儀官的引導之下,糜旸領著一眾立功的將校,來到了高臺之下。

  在糜旸出現后,高臺上下數萬雙眼睛就齊齊向他看來。

  百位漢臣中認識他的,臉帶喜悅。不認識他的,臉帶好奇。

  但這時,這百位漢臣,無一內心中不在為他祝賀。

  而高臺之下數萬軍容齊整,威風赫赫的甲士,他們的目光很純粹,那便是充滿了敬畏。

  亂世中,戰功可稱雄。

  而在那數萬道目光中,有一道目光最為威嚴,但其中也充滿了疼愛之情。

  數萬雙目光一時間都聚集到他身上,令糜旸的呼吸有些急促。

  但現在的他,不再是當初從益州中,初入江陵城中的那個青衣公子了。

  數月來,改變了很多事,也讓糜旸成長了很多。

  他的急促并非因為緊張,而是因為激動。

  漢臣郊望,高臺受賞,這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榮譽了。

  糜旸穩住內心的激動情緒,他跟隨著禮儀官一步步朝著高臺的臺階走去。

  當糜旸來到高臺的臺階處時,他身旁的禮儀官立時對高臺上高聲喊道:“公安諸將到,請上臺。”

  數丈高的臺階兩側,每五步皆有一位傳令官。

  當糜旸身旁的這位禮儀官,喊出這句話后,那臺階上的每一位傳令官就依次重復著這句話,直至最后傳入高臺之上漢中王的耳中。

  而不久之后,一聲聲傳令官的聲音,穿越著距離從高臺之上傳到糜旸耳中。

  “可。”

  在得到這聲允諾之后,禮儀官便退到一旁。

  而后糜旸輕提衣擺,帶領著身后諸將,一步步拾階而上。

  當糜旸踏上臺階之上,他的思緒漂浮到今年七月的那一天。

  那一日是劉備自立為漢中王的日子。

  記得那日剛剛取得一場大勝的劉備,于十數丈的高臺之上祭告天地祖宗,而后于高聳的祭臺上,戴上了那頂象征人臣巔峰的王冠。

  那一日,糜旸也是在場的。

  只是那一日他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與張苞幾人遠遠觀望。

  今日不同,雖同樣是一座高臺,雖同樣有著數萬甲士與百位臣子。

  但今日他卻是這高臺之上的主角,他不再是一個旁觀者。

  今日他所登的臺階,乃是他在當世的騰飛之階。

  隨著糜旸心中野望的展開,他已經來到了高臺之上。

  臺下數萬長槍聳立寒光凜凜,臺下長江奔騰巨浪不息,這時糜旸已經站在了代表著榮譽的高臺之上。

  糜旸看著坐在王座之上面容肅穆的漢中王,看著自幼對其諄諄教導的姑父,他對著劉備深深一拜。

  就在糜旸一拜之后,劉備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子侄,劉備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

  誰能想到,當年在他膝下嬉鬧的那個幼童,今日能成長的如此之快呢?

  劉備用渾厚的聲音說道:“上前來。”

  聽到劉備相喚,糜旸上前了幾步。

  但劉備見糜旸僅僅上前了幾步,他臉上有些不開心。

  這小子,一年不見,怎的變得生分了。

  劉備再次對著糜旸言道,“卿上階來。”

  劉備此言一出,不僅糜旸,就連高臺之上的百余漢臣,臉上也都浮現了驚訝之色。

  王上這是要升階拜將!

  漢代君臣之禮雖然沒有后世明清時苛刻,但在一些尊卑禮儀上,也是有著要求的。

  例如君王與臣子召對之時,往往會隔著臺階,這既是為了君王安全,亦是表示尊卑。

  例如陛下一詞。

  陛原指的是宮殿之中的臺階。

  “謂之陛下者,群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達尊之意也。”

  哪怕是近臣,能在臺階之下面見君王已經是榮幸。

  沒想到如今劉備為了表示對糜旸的看重,竟令其上階受封。

  升君王之階,在當代已經是人臣莫大的榮譽。

  百余漢臣沒想到劉備竟然如此寵愛糜旸。

  劉備見糜旸遲疑不動,他又加重了一次語氣言道:“上階來。”

  在劉備連續兩次王命的催促下,糜旸終于抬腳邁上木階,來到了劉備的身前。

  見到這一幕,劉備方才心滿意足。

  糜旸小的時候,時常在他的座位旁玩耍,怎么越大反而越生分。

  在糜旸上階之后,他立馬對著劉備一拜。

  而這時劉備從身旁侍者手中的木盤中取出一塊將印,親自交到糜旸手中。

  他對著糜旸言道:“無你,荊州已失。”

  “單單此功,足以封將。”

  “今你又守公安,破十萬敵軍,大功在身,言語難明。”

  “今孤拜你為偏將軍。”

  劉備說完后,糜旸倒是表現的很淡然,但他身后的關平諸人及臺上的諸臣,臉上都有些訝異。

  依糜旸此功,重號將軍難求,但雜號將軍還是不難的。

  怎么現今就拜了個偏將軍?

  但就在群臣訝異的時候,劉備又從托盤上取了一塊璽印交到糜旸手中。

  “孤再封關內侯爵位與你。”

  等劉備此話一出,諸臣臉上才盡皆恍然大悟。

  封侯拜將乃是當世每個男兒的夢想,劉備壓低了糜旸將軍的將軍位分,為的就是給糜旸封侯!

  雖然關內侯不是侯爵等級中最高的縣侯,但二十歲的侯爵,在劉備勢力中,還從來未曾出現過。

  一下子,諸臣看向糜旸的眼神盡皆火熱起來。

  既升階拜將,又授以爵位,劉備對糜旸的寵愛不可謂不深,他對糜旸的期望亦不可謂不重。

  而糜旸在聽到劉備封他為關內侯時,他的臉上也顯露了驚訝之色。

  他之前想過任何封賞,但從沒往侯爵這上面想過。

  看著劉備那飽含期許的眼神,糜旸沒有猶疑,他雙手接過了那塊侯印,而后對著劉備深深一拜。

  劉備見糜旸這副果敢的樣子,他心中對糜旸更為喜愛。

  高興之余,劉備笑問糜旸道:“子晟,你可還有何愿望?”

  劉備滿含笑意的看向糜旸,糜旸抬頭望向劉備,口中鄭重言道:“有。”

  糜旸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太不知好歹了吧,已經得了如此尊榮,還不滿足。

  糜旸的回答,也令劉備一怔,而后他問糜旸道:“那你還有何愿望?”

  糜旸手握將侯之印,而后他語氣豪壯的說道:

  “愿王上榻臥九州,總括四海,以周公之望克成興復漢室之業,而后于雒陽萬重宮闕之上,授臣虎符,付臣北逐胡狄之功。”

  “臣愿方償爾!”

  聽到糜旸的愿望竟然是這個,臺上諸臣盡皆臉帶笑意。

  劉備在聽后更是于高臺之上哈哈大笑起來。

  劉備的笑聲暢快至極。

  “可。”

  君王一言,九鼎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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