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糜漢 > 第五十四章 你不去,誰去
  坐在糜旸對面的,乃是糜旸的好友王洪。

  王洪字子狹,南陽宛城人士。

  南陽郡是曹操治下,本來身為宛城人士的王洪,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與糜旸有什么交流。

  但去年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王洪的人生軌跡。

  建安二十三年,為了抽調大量人力物力支援漢中大戰,曹操在南陽一代大量征發徭役。

  南陽地區的百姓因為不堪深重的徭役之苦,在宛城守將侯音與衛開的帶領下舉事,占領了宛城。

  不久后曹仁親自領兵平定了宛城的這場叛亂。

  但為了起到震懾其余反抗曹操統治的人的作用,曹仁在宛城進行了屠城的舉動。

  在那場屠殺中,王洪在家人的掩護下,僥幸逃過了這場災難。

  但他的家人都因為掩護他而死。

  自此,全家死在魏軍屠刀下的王洪,就將曹操視為他的仇人,在那之后他毅然決然南下投奔關羽。

  而那時關羽正在籌劃北伐事宜,對這么一個聲名不顯的士子前來投靠,心中沒有太過在意。

  他只是任命王洪擔任了,糜芳手下的一個小小佐吏。

  那時初來荊州的糜旸,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與王洪相識,并在后續的相處中與他逐漸成為好友。

  從原身的記憶中糜旸知道,王洪這人不能說是當世大才,但亦算是個士子。

  當世士子因為自身的學識,大多都善于言語。

  而糜旸現在手中最缺的就是這樣的人。

  瞌睡了就有枕頭送上來,糜旸這時的心情很是愉悅。

  看著他的枕頭,糜旸問出了他最關心的那句話。

  聽到糜旸提起五溪蠻,王洪認真想了想,他有些不確定的回應糜旸道,

  “子晟所言可是,武陵郡中的蠻族?”

  見王洪對五溪蠻有所耳聞,糜旸興奮的搓搓手,他立即答道,“然也然也。”

  五溪蠻又名武陵蠻。

  根據《水經注》等眾多古文獻記載,五溪指的就是沅水中上游地區的幾條主要支流。

  五條溪流分別是雄溪、樠溪、無溪、酉溪、辰溪。

  而這五條溪流主要都位于武陵郡中,武陵郡中的蠻族大多依這五條溪流而居,因此他們被時人稱為五溪蠻。

  南陽與武陵本同屬一州,故而王洪亦曾聽聞過五溪蠻的存在。

  “依洪所知,武陵蠻世代居于武陵郡內,其之首領名為沙摩柯。

  彼等雖為蠻族,但自王上平定荊南四郡以來,沙摩柯就曾主動向王上表示臣服之意。

  因其順從,王上一直不曾派兵圍剿過他們。”

  “今子晟主動提起此事,難不成是動了討伐彼等立功之意?”

  隨著時間的推移,糜旸單騎入公安,光復公安之事已經傳到了南郡境內。

  因為士仁被關羽定為逆賊,故而他被糜旸所殺,時人不僅沒有認為糜旸以下犯上,還都夸贊其智勇雙全,撥亂反正。

  剛從南郡中出來的王洪,對這事也是已經耳熟能詳。

  當初他剛聽到這件事時,心中也對糜旸敬佩不已。

  若非知道此事,王洪此番也不會特意南下前來投奔糜旸。

  現在在王洪心目中,智勇兼備的糜旸主動提起五溪蠻,王洪就下意識的以為,他是要討伐五溪蠻意欲再建新功。

  五溪蠻雖一直對劉備順服,但畢竟是蠻族,能將他們剿滅,那也是大功一件。

  而且王洪還知道糜旸現不僅為關羽主簿,還是關羽幕府中的參軍,他是有職權能夠討伐五溪蠻的。

  但大大超出王洪意料的是,糜旸在知道他對五溪蠻了解頗深后,糜旸當即湊近身軀,幾乎與其面對面的言道,

  “非也非也。”

  盡在咫尺的糜旸眼神中滿是期待之色,他對著王洪言道,

  “沙摩柯雖為番將,然觀其往日所為,實乃王上順民也。

  如此之人,吾又豈會對彼等妄起刀兵。”

  “實不相瞞,孫權近期將發兵謀我公安。

  吾欲讓子狹你撥冗南下,前往那武陵郡中,為我使者,招那沙摩柯引兵前來助我。”

  在糜旸這么說的時候,王洪正在端起一碗驅寒的茶湯喝著。

  而他在聽到糜旸的真實目的之后,因為不可置信糜旸會說出如此厚顏無恥之語,王洪一時忍不住將口中的茶湯給噴了出來。

  溫熱的茶湯噴灑在糜旸身前的食案上,幸虧糜旸反應極快,及時躲避了,不然他恐有毀容之憂。

  王洪在將口中的茶湯噴出之后,他又接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好一會兒后,王洪才堪堪緩了過來,

  他手指著糜旸說道,“子晟,你還真敢說呀。”

  人家好友重逢,都要先寒暄幾句以示親近。

  結果今日,糜旸初與他重逢,第一件事就是想讓他去“送死”,這怎能不讓王洪情緒失常。

  雖然五溪蠻對劉備的統治一向臣服,但在以前,他們也是經常起兵攻打郡縣的窮兇極惡之徒。

  而且這時代的漢人對異族普遍都有歧視之意,認為他們都是茹毛飲血,生吃人肉的野人。

  現如今糜旸突然讓自己代替他,前往那極為危險的蠻夷之地,當然會讓王洪感到心驚了。

  糜旸看著自己的請求,差點讓王洪被一碗茶湯噎死,他臉上也有幾分愧疚之色。

  但既然王洪“自投羅網”了,糜旸就斷然不會放過他。

  “子狹!”

  糜旸臉色嚴肅,語氣沉重地說道,

  “據前將軍判斷,孫權大軍即將到來。

  而我亦不瞞子狹,現今公安城中兵力不足六千,若單單靠這六千人馬,

  公安危矣。

  為今之計,唯有求取外援。”

  “如今荊州主力皆在前將軍麾下,益州的援軍可能還未出發。

  當此之時,吾亦只能寄希望于五溪蠻,希望沙摩柯能出兵助我一同守城。”

  “吾亦知此行有危險,故而我亦不強求。

  若子狹擔憂自身安全不愿前往,吾必不會強求。”

  論關系,王洪只是糜旸的好友,并非是糜旸的臣屬,所以糜旸并沒有命令王洪的權利。

  沒有命令的權利,糜旸又想讓王洪前去,那就只能用激將法了。

  果然,在聽到糜旸說他擔憂自身安全,不愿替他為使時,王洪臉上閃過不快之色。

  但王洪也不傻,他看出了糜旸是在故意激將,他看著糜旸言道,

  “子晟何必激我,我又何曾言過,不為子晟走上這一遭。”

  “吾若擔憂自身安危,又何必南下尋你!”

  王洪放棄當糜芳的佐吏,選擇南下投奔糜旸,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王洪與曹操有血海深仇,他此生的目的就是為家人報仇。

  而當今之世中,唯有劉備與曹操是勢不兩立的。

  王洪知道單憑自己是不可能戰勝曹操的,他必須借助劉備的力量。

  之前他在糜芳手下任職近一年,但卻一直沒有什么出頭的機會。

  就在這時公安城中,糜旸如一顆新星般冉冉升起,進入了他的視野中。

  糜旸與劉備的關系非比尋常,且其父、伯父都是劉備麾下最為信任的臣子。

  在這種關系之下,加上糜旸這段時間以來展現出的能力,糜旸未來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只要糜旸不早夭,那么將來劉備麾下的方面之臣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王洪覺得自己是糜旸的好友,加上這時糜旸還沒真正騰飛,自己若能在這時投奔其,應該會得到他的重視。

  等將來糜旸真正騰飛了,那么他身為糜旸的原始嫡系班底,所得到的回報必是豐厚的。

  到了那時,借助著糜旸的力量,他王洪方能有向曹操報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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