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伊人坐車離開工廠不久，就接到了三叔蘇長陽打來的電話。
對方氣急敗壞地一通數落：
“伊人，你怎么一回來就去工廠搗亂？那王猛是你二嬸的親外甥，你連親戚都不顧了嗎？”
蘇伊人把手機離遠了些，直到對方咆哮完畢，才慢條斯理地說了句：
“三叔，有什么話，等我回公司說。”
電話掛斷。
“公司的風氣，是該整頓整頓了。”司泓推了推金絲邊眼鏡，目光擔憂，
“你這次回來，公司那群老頑固，肯定會找你麻煩。”
蘇伊人：“人活著，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
“說得對。”司泓頓了頓，轉頭看她，溫聲道：
“你長大了。”
“誰能永遠活在童話世界里呢，”
蘇伊人望著車窗外，腦海中浮現出那冷峻無情的面孔。
“所以要感謝那些讓你成長的人。”
-
蘇伊人剛回到公司，就收到陸云霆的微信消息。
【陸云霆：找個時間，談一談。】
蘇伊人想也沒想，直接復制了他早上的消息粘貼給他。
【開會。沒時間。】
陸云霆看到她的回復，鼻子差點氣冒煙！
她這是做什么？使小性子？
以為用這招，他就能乖乖就范？
真是可笑！他陸云霆可不是會哄女人的！
周桐拿著一份文件，小心翼翼地覷著陸云霆的臉色，心里惴惴不安。
自從早上接到他之后，他能感覺到老板今天氣壓極低，好像隨時要有一場風暴席卷。
所以接下來的話，他不知道要不要說，生怕自己觸雷被劈。
陸云霆反復擺弄著手機，忽然意識到周桐時不時瞄他一眼，皺眉問：
“想說什么快點說！鬼鬼祟祟的！”
“哦，好的，”周桐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YH公司要告我們毀約。”
陸云霆快速思索了一下，“榕城那個YH公司？”
“是的，這兩年一直與我們有合作，尤其是今年，他們簽了一筆很大的單子。這次Susan毀約，也連累到我們兩家的合約。YH態度堅決，明確表示要起訴。”
陸云霆覺得可笑：“態度堅決？他們這是以后不打算合作了嗎？”
周桐思索了一下，硬著頭皮地回道：
“他們負責人說，和陸氏簽約，只是因為Susan是設計師。現在聽說Susan與陸氏解約了，以后恐怕也不會和我們合作了。”
“鼠目寸光，”陸云霆冷哼一聲，
“他以為陸氏只有服裝業嗎？還是說，他以為陸氏缺他們這一個小小的客戶？”
周桐立刻點頭：“對對，咱們確實不差這一個客戶，咱也不完全依靠服裝業賺錢。但是老板，這事要是走法律途徑，勢必會經過媒體，到時候對陸氏的信譽多少都會有影響啊。”
陸氏在江城盤踞多年，除了服裝業，醫療、教育、信息行業也涉獵廣泛，確實不差這一兩個客戶。
因為Susan撂挑子不干了，陸氏與其他公司簽的合同也都受到了影響。
但絕大多數公司都選擇私下解決，拿到應有的賠償就好了，畢竟以后還要合作，撕破臉就不好了。
哪有像YH這樣一錘子買賣的？
他感覺，這個YH公司并非表面說得這樣簡單，一定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和他們負責人談過了嗎？”
“談過了，姜副總親自去榕城，談了三次，可對方油鹽不進，態度堅決。”
姜副總的能力是信得過的，連他都搞不定，恐怕這YH是徹底要和他們決裂了。
“我再想想。”陸云霆心煩意亂，示意周桐出去。
周桐忙又說道：“還有個事，夫人讓您今晚回祖宅一趟。”
陸云霆看了他一眼：
“說什么事了嗎？”
“因為最近的賠償費，”周桐回答得小心翼翼：
“公司支出了幾十個億，好像已經傳到夫人耳朵里了。”
“出去吧。”陸云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待房間再次清凈下來，陸云霆拿起簽字筆，在空白紙上寫了一個英文名字，又在上面重重地畫了個圈。
Susan！
一切的煩心事，都是因為這個名字。
沒想到跟自己結婚五年的女人，居然這么有本事，還真是讓他刮目相看啊！
呵......
這就是她的報復吧？
對離婚不滿，所以想盡辦法找自己麻煩？
不過確實，有一定作用。
陸云霆手指敲擊著桌面，緊蹙的眉心昭示著此刻的煩躁。
沉默片刻，他撥電話到秘書臺，
“半小時后出發去榕城。”
陸云霆到達蘇氏集團的時候，蘇伊人確實在開會。
因為她上午解雇了王猛，現在董事會特意為此開了個會“聲討”她。
蘇伊人也不言語，懶散地靠在老板椅中，抱著手臂傾聽。
直到大家都說完了，她才伸出手，司泓將一疊文件遞到她手中。
她隨手丟在會議桌正中央，紙張散開。
“這是工廠五年內的財務報表，諸位可以仔細瞧瞧。”
蘇伊人抱著手臂，慢悠悠道：
“不到11點，工廠空無一人，員工狀態極其散漫。”
“經理帶頭在工作時間打游戲，對工廠經營情況一無所知。”
“現在的日生產量不及五年前三分之一，支出卻幾乎和五年前持平。”
“同樣的布料，實際進貨價比之前少了40%，向公司報賬卻比之前還高！”
“這部分差價哪兒去了？”
蘇伊人一句又一句，問得在場的人啞口無言。
蘇長陽幾次三番想打斷，可在看到蘇伊人隱藏著怒意的雙眸時，莫名就慫了。
他好像看到了五年前逝去的大哥。
同樣的冷靜、睿智，且不給他好臉......
蘇長華沉默了一會兒，以長輩的口吻說道：
“伊人啊，你剛來公司，什么都不懂，這些事遠沒有你想得那樣簡單。王猛這孩子雖然貪玩了些，但卻是有能力的，否則我們當年也不可能全票通過，把他安排到工廠當經理。”
眾人紛紛附和說是。
蘇伊人看向蘇長華，笑了：
“連游戲都打得這么菜，還好意思說有能力？我看他是有禍害隊友的能力。”
“你！”蘇長華坐直身體，低喝：
“玩游戲能和工作相提并論嗎？他玩游戲爛，工作就一定爛嗎？”
蘇伊人毫不示弱：
“他工作爛不爛我不知道，但是他在工作時間玩游戲，在我看來就是爛透了！”
“你真是目無尊卑！”
“二叔，現在是在開會，何來尊卑？若真論起尊卑，我身為蘇氏總裁，絕對持股，是不是比您更尊貴？”
“你放肆！”蘇長華噌地一下站起來，氣得眼睛瞪得溜圓。
司泓輕咳了一聲，
“蘇董事，請冷靜。”
蘇長陽也適時地扯了扯蘇長華的衣袖，蘇長華一甩手臂，氣沖沖地離開會議室。
蘇長陽屁股往后挪了挪，本想追著出去，卻聽蘇伊人幽幽開口：
“產品在更新換代，人也需要改變思想，如果無法適應全新的模式，還想抱團取暖，混吃等死，現在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她冷銳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到蘇長陽臉上，問：
“三叔，您有什么想說的嗎？”
蘇長陽小心翼翼地窺了一眼那雙睿智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死去的大哥，嚇得他心神一顫，連忙硬著頭皮搖頭：
“沒......沒有。”
開完會已經是兩小時以后了，蘇伊人揉著酸痛的脖子，走出電梯。
剛走到一樓大廳，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男聲。
“蘇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