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冉笑了笑，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神情看上去是平靜的，但眼底的情緒卻顯示他顯然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么平靜。
“我說我不恨，你信嗎？”
陸江遠搖頭，“我不信。”
不管是陸家用她頂替陸之遙嫁進紀家，還是陸之遙設計她的事情，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說是毀了她一輩子都不為過，怎么可能沒有絲毫怨恨呢。
“所以我報復回去了，五年前，關于陸氏的那封舉報信就是我寫的。”陸星冉神色坦然，絲毫沒有覺得愧疚，甚至有些可惜，“只可惜時間太短，我能找到的證據有限，不然那次只怕陸氏就不是茍延殘喘而是申請破產了。”
誰知陸江遠竟然不覺得意外，顯然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
“對不起。”他說，“我為陸家以及陸之遙做的事情給你道歉，對不起，對你造成了傷害。我知道輕飄飄一句對不起沒有任何作用，并不能補償你曾經所遭受的一切，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證，以后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極盡所能地幫你。”
少年的神色十分鄭重，顯然是認真許下的承諾。
陸星冉微微一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她跟陸江遠是不熟悉的，即便這人是她血緣上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要論感情，更是沒有，他沒有欺負過她，認真算起來，也沒有對不起她，可他卻在為那些傷害了她的人道歉，還要補償她。
何其可笑，何其諷刺。
“你沒有必要為了他們道歉，這是他們造的孽，跟你沒有關系。”
陸江遠搖頭：“不，跟我有關系，我是陸家人，我不知道陸之遙為什么要那樣害你，但我知道我爸爸這么做，是為了陸氏，而我是受益者，不能因為我自己沒做過，就否認他們對你的傷害和愧疚。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在你眼里都只是空話，畢竟我還未成年，我自己還花著陸家的錢，靠家里養著，但是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會長大，我會讓自己變得有能力。”
他極力想要證明自己是有用的，生怕被陸星冉拒絕。
“其實你沒必要做這些的，你知道吧？”
陸江遠微微垂眸，低低應了一聲，“我知道，只要我拋卻良知，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父母為我拿來的一切，但很可惜，我小時候是跟我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他們告訴我，做人應該有最基本的良知和是非觀，而不是是非不分，把做人的良心都給丟棄了，那不是做人，那是畜生。”
陸星冉微微一怔，她不知道陸江遠竟然是被他外公外婆帶大的，她只知道溫琳跟她父母的關系不好，似乎并無來往，而她五年前回到陸家的時候，那兩位老人已經去世了，她并沒有見過他們，自然也無從了解。
但能養出溫琳那樣的人，她料想那兩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可現在再看陸江遠，她想她曾經的想法可能是錯誤的。
“陸江遠。”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你跟他們很不一樣。”
陸江遠笑了一聲，笑容里滿是譏諷：“沒什么不一樣的，我雖然沒對你做什么，但他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也沒阻止，我是受益者，并不無辜，你不需要因為我對你展露出的一點點善意而對我改變想法，這樣顯得你很蠢。”
陸星冉：“……”
“你的嘴巴一直都這么毒嗎？”
“實話實說而已。”
“喝咖啡吧。”陸星冉說，顯然是不想跟陸江遠對話了，心累。
不過心里對陸江遠倒是多了一絲好感，不多，就一點點。
雖然陸江遠口口聲聲自己是受益者，并不無辜，事實也是如此，但說實話，五年前的陸江遠才多大，不過是個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她討厭陸家人，但也不至于遷怒一個什么都沒做的孩子，她沒那么小心眼。
陸江遠又吃了一口蛋糕，眉頭微皺：“這蛋糕不夠甜。”
陸星冉：“原來你喜歡吃甜食啊。”
陸江遠虎著臉：“誰喜歡吃甜食了，小孩子才喜歡吃甜食。”
別扭的小孩。
“這是新研發的蛋糕，含糖量很低，是給那些不愛吃甜食或者是怕胖的女生準備的，你要是喜歡吃甜食，我給你換一款，我們店里的蛋糕味道不錯。”
“不用，這個就夠了。”陸江遠說完，又不放心地強調了一句，“我不喜歡吃甜食。”
“行，知道了，你不喜歡吃甜食。”陸星冉語氣敷衍。
陸江遠瞪了她一眼，眼神憋屈又無奈。
兩人誰也沒說話，陸星冉是在手機上看上個月的店里的財務報表，陸江遠則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蛋糕，偶爾喝一口咖啡，再偷偷看一眼陸星冉，眉頭輕皺，神色糾結，欲言又止。
陸星冉又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不過她沒主動開口。
坐了一會兒，陸星冉準備去處理店里的事情，剛站起身，陸江遠就開口了：“你現在住在哪里？你外婆還跟你一起嗎？”
陸星冉見他。
“我不是打聽你住址的意思，我也不會將你住在哪里告訴他們，我只是問問。”
“嗯，我知道，我住在附近，跟我外婆一起住。”
“你外婆她身體還好嗎？”
陸江遠可沒忘記，當年陸星冉同意替嫁，就是為了給她外婆湊醫藥費，還不少。
“挺好的，當年的手術很成功，這些年保養得仔細，能吃能喝，身體不錯。”
“那就好，那就好。”
陸江遠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眼見著陸星冉要走，再次叫住了她，“陸星冉，你等等。”
他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這個給你。”
陸星冉挑眉。
陸江遠解釋道：“這個是我自己的錢，是我外公外婆給我的，他們不知道，也跟他們沒關系。不多，就十幾萬，你拿去，不要嫌棄少，以后……等我自己賺了錢，我再給你。”
陸星冉訝異，這些錢恐怕是陸江遠的外公外婆留給他的全部了吧，竟然都給她了？
“不用，我說了，他們做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你沒必要為了他們對我做什么補償，跟何況，你一個未成年，我可做不到拿你的錢，我自己能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