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茍道不死 > 第七十二章太子
  公元237年,魏帝曹叡青龍五年,景初元年;漢帝劉禪建興十五年;吳帝孫權嘉禾六年。

  十月,洛陽。

  風呼呼地刮著,雨嘩嘩地下著。洛陽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密如瀑布的雨落于地上,匯聚成一條流淌的河,馬車駛過揚起無數的水花。

  “滴噠~”

  雨滴紛下,一會兒敲打著車窗,一會兒又從透過車簾橫灑進來,轉眼間車內濕漉漉一片,連司馬懿的衣擺都被沾濕。

  司馬懿掀開車簾,探頭遠看,只見天色昏暗,遠處的皇宮都是模模湖湖的。

  “近月天降大雨,而歲歲戰事不停,倒是苦了百姓。”司馬懿幽幽嘆息道。

  在曹叡下詔青、兗、幽、冀四州大造海船后,沒過多久,從九月開始,冀、兗、徐、豫四州遭遇大水,百姓多有溺死及失財產。傳至洛陽,曹叡安排各地州郡開倉賑災,以救災民。

  車內,長子司馬師冷峻的臉龐,不見任何的變化,只是澹澹的說道:“父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之禍福,乃天定也。”

  司馬懿看了眼長子,暗嘆他的心性過于冷酷。

  司馬師似乎注意到父親的目光,微微偏頭,問道:“父親,由鎮守河東改任征討遼東,不知禍福如何?”

  司馬懿笑了笑,反問道:“子元以為如何?”

  司馬師一時語塞,沉吟少許,回答道:“父親年邁,今四千里征討遼東公孫,恐非福事。”

  司馬懿今年六十歲,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可以稱作老年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病死。更何況這次還讓他遠征遼東,對于正常人而言,身體都會吃不消。

  司馬懿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子遠錯也,此事與你父而言,當是福事。”

  “父親,此話怎講?”司馬師疑問道。

  司馬懿挑起車簾,望向西方,感嘆說道:“諸葛亮乃為父一生之敵,我不如也。與其列陣對峙,韜略間不知如何下手。此次河東之戰,若非有郭淮精通地理,為父恐將不敵諸葛亮。”

  說著,司馬懿深呼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雨水的芳香,笑道:“此次遠征遼東,乃為父重振聲望之戰。擒滅公孫,易如反掌。”

  司馬師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是認為公孫氏割據遼東五十余年,有遼河為屏,路途遙遠,極其難以攻破。

  司馬懿似乎看透司馬師的狐疑,解釋說道:“河東之戰,若是凡將,本應在敵渡河,趁其不穩之時,遣精銳擊之。然諸葛多謀,戎卒精壯,令行禁止,兵利甲堅,氣銳而嚴,力全而勁,豈可速而犯之?”

  “是故遇此等之敵,當銷聲匿跡,避其鋒芒,蓄勢待發,彷廉頗據白起,守而不戰,豈可擊之?”

  司馬師并非不通兵法之人,聽司馬懿仔細分析,瞬間豁然開朗,拱手說道:“父親英明,今擊公孫淵不知如何滅之?”

  司馬懿笑而不答,只是說道:“不急,你居洛陽,自行便知。”

  話音未落,車駕外侍從稟告道:“大將軍,皇宮到了。”

  “父親,白巾勿忘。”

  “好!”司馬懿從懷中掏出白巾系在額頭上。

  與大漢皇后駕崩相同,九月份,曹叡妻子毛皇后也病逝了。

  在侍從遮蔽雨水下,司馬懿走出車駕,獨留司馬師在車內。

  司馬懿打著傘一路直行,只見宮殿兩側盡樹白旗,士卒皆披麻戴孝,宮殿間一片素白。其間司馬懿面容傷心,不敢有任何舉措,以惹他人非議。

  ……

  宮殿內,曹叡裸著下體躺在榻上,醫師舉著燃燒的艾條在其傷口上熏烤著。溫熱的感覺退散了舊傷的疼痛,讓曹叡痛苦的面容微微舒緩。

  “陛下,大將軍在外求見。”

  “宣!”

  醫師見狀,湮滅艾條,叮囑了幾句,收拾好藥囊,行禮退去。

  曹叡用巾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打起精神,半倚著床榻,接見司馬懿。

  霍弋那一箭,雖沒要來曹叡的命,但是留給曹叡的后遺癥極其的大。每逢陰雨天氣,曹叡傷口疼得難忍,偶爾還有發燒發熱。

  “臣司馬懿拜見陛下,愿陛下長樂未央,永受嘉福。”

  “免禮吧!”曹叡指著侍從,說道:“賜座。”

  “謝陛下。”

  曹叡微正身板,盡可能表現出自己身體無礙,說道:“卿可知朕召卿入宮所為何事乎?”

  司馬懿跪坐在榻上,向前躬身說道:“啟稟陛下,臣知也。陛下召臣入宮,乃是為明歲征討公孫,以安遼東。”

  曹叡端起茶盞,示意侍從給司馬懿也上茶,說道:“既然如此,不知卿欲以何計以破公孫淵?”

  司馬懿沉吟良久,說道:“軍事要義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撤,余二事唯降與死。今公孫淵據我亦是如此,公孫淵棄城奔走,此乃上計;據遼東拒大軍,是其次之;坐守襄平,束手待斃爾。”

  曹叡微微頷首,抿了口茶水,問道:“然此三策,公孫淵將何出也?”

  司馬懿捋著胡須,分析說道:“公孫淵用兵不足為奇,其自恃遼澤天險,依仗遼水,二度敗我,今此戰必是如此。且以公孫淵智謀必以為我軍孤軍深入,糧草不能持久,故其必先拒遼水,后守襄平而已,不足為懼。”

  此時的遼東不同于現在的東北,擁有數百里的遼澤完全是一個噩夢,隋煬帝征討高句麗,被其折磨得痛不欲生。唐攻高句麗,亦是飽受其害。

  因此按照正常人首先選擇,都是依仗遼澤天險,固守退敵。而司馬懿卻認為此不過中下之策而已,其根本又在于大軍的糧草上。遼東天氣寒冷,糧草不多,而司馬懿依仗海運軍需完全不懼,將可以與遼東打消耗戰,在其間尋找戰機。

  曹叡眼睛一亮,繼續問道:“卿之策甚好,只是蜀人在西,窺視河東,朕恐太尉難以久持,不知幾日往返?”

  司馬懿思量少許,回答道:“行軍百日,攻遼百日,回軍百日,其間六十日以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

  頓了頓,司馬懿補充回答道:“蜀人窺視河東、潼關,但太尉以臣舊策固守,又有陛下領中軍于洛陽坐鎮,淮南大軍空閑隨時支援,河東必能無礙。若蜀人久戰不退,懿可于十月返中國,以擋蜀人。”

  曹叡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有卿此言,朕便安心。遼東戰事,便交予卿了。”

  司馬懿伏地叩首說道:“臣必不負陛下圣明,將以死報國。”

  曹叡憑空虛扶,說道:“卿今要遠離洛陽,不知可還有建言乎?”

  司馬懿跪地半響,拱手說道:“啟稟陛下,今國事艱難,蜀人難退,實乃臣之過也。然大河以北,百姓窮困,內外徭役繁多,當以安民為上。于軍中,將士無妻,臣于心不忍,陛下若能舍國中宮娥,以配將士,必能壯軍心。”

  曹叡嘆了口氣,說道:“大將軍之言,乃國之忠諫,朕知也。今南土安定,淮南無事,今后當少發河北徭役,分以淮南。至于宮娥,若是適齡之人,朕將放出宮,以婚配將士。”

  自關中大敗之后,曹叡也是積極進取,停止了宮殿興建,也適當地減少開支,但總體而言還是奢靡,宮中婦女高達萬人。司馬懿如此規勸,也是為國思量。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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