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茍道不死 > 第一百三十一章智昏
  大漢新宮,露臺。

  退朝后,退下繁瑣的冕服,劉禪穿上玄紗袍,漫步于廊道之上。張溫、廖立二人跟隨天子身后。

  劉禪朝著身后的張溫,溫聲問道:“朕與張卿成都一別,不知多少年未曾見過了?”

  落后半個身位的張溫,拱手答道:“臣于建興元年拜見陛下,如今建興七年,以來有七年矣!”

  劉禪感慨說道:“七年時間稍縱即逝啊!不知張卿七年來,在江東過得如何?”

  張溫神情低落,不想過多回憶往事,說道:“臣訪漢兩年后,被吳王罷官革職發回家中,其他尚可。”

  其實張溫還有些話沒有說,他的兩個弟弟張祗、張白也受牽連,罷官回家。而他自己多年在家,心中抑郁,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劉禪以兩百匹戰馬,將他一家換入大漢,或許張溫過不了多久,也會因心情郁憤病亡。

  廖立在旁補充說道:“惠恕(張溫字)遠行前,吳主召見惠恕,詳聊之后,欲重新命惠恕為官,惠恕婉言拒絕。在惠恕離開后,吳主還欲毀約,幸虧惠恕機智,出宮之后,急忙與我等上船返蜀,不辭而別。”

  聞言,劉禪不禁輕笑一聲,對孫權也是感覺好笑,三國紛亂至今,孫權可以說是所有君主里面底線最低的一個,完全不在意臉面,啥對他有好處,他就做啥。

  可以說是東吳成也孫權,敗也孫權。

  劉禪看了眼張溫,笑道:“惠恕到蜀多久了,可還習慣蜀中生活嗎?”

  張溫面露感激,拱手答道:“臣一家到成都七個月有余,大漢官吏一路安排食宿井井有條,臣感激不盡。蜀中生活不似江東潮濕陰郁,有明主賢臣往來,臣恍如重生,甚愛蜀中啊!”

  劉禪哈哈一笑,對張溫回答十分滿意,借江東天氣暗喻孫權統治,如南方潮濕天氣一般,不似蜀中政治清明。

  劉禪擺了擺手,笑道:“習慣就好,朕請惠恕入蜀,乃是因你大才,不忍明珠蒙塵,是故才遣公淵出使,以讓惠恕一家歸漢。”

  頓了頓,劉禪沉吟半響,問道:“張卿一家剛剛來成都還需適應,不然這樣。武擔學宮缺講師,惠恕兩位親弟可先行入武擔學宮任教,待日后適應大漢,再行調任,不知張卿以為如何?”

  張溫拱手應道:“臣聽陛下安排即可,臣代臣弟謝過陛下厚恩!”

  武擔學宮講師一職,雖權不大,但可以說是受人尊敬,而且又相對清閑一些,對于適應大漢官場的新人而言,無異于是一個非常好的去處。

  “至于惠恕的話,朕另有重用。”

  “坐!”劉禪散步到露臺上,手指座位,示意張溫、廖立二人一同入座。

  聞言,張溫立即應下,說道:“陛下請言,臣必當效力。”

  劉禪正襟危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朕聽聞吳主太子孫子高(孫登字)處政得體、禮賢下士、孝友恭悌。卿當初為太子太傅不知以為如何,可如實答來?”

  張溫撫須沉吟半響,如實稟告說道:“確實如陛下所言一樣。吳主太子愛人好善,謙讓好學。若是天下一統,繼任可為明君,不遜前漢景帝也!只可惜天下紛亂,太子仁德難以一統中原,只能固守天下一隅。”

  劉禪端著茶盞,感嘆說道:“天下紛亂,何日能一統誰可知也,先帝、曹操為天下英霸之主,尚不能一統天下,今人又何敢輕言一統天下。朕雖言欲一統天下,但問朕何日能一統,朕也不知,只能與諸卿為克服中原而盡力也!”

  劉禪輕抿一口茶水,繼續說道:“當今亂世君明則國盛,君暗則國危。朕若有子類吳主太子,朕不幸傾危,則有良子可興復漢室。若朕僥幸一統天下,吳主太子也可為后漢明帝也!”

  眾人默然,皆認同劉禪所言。

  雖然劉禪現在不過二十幾歲,但是以古往今來早亡的皇帝不計其數,劉禪現在考慮儲君問題,也可以說是未雨綢繆。更何況吳主太子孫登確實優秀,仁德愛民,禮賢下士,確實是可以說是優秀儲君。

  張溫似乎有所感,拱手問道:“不知陛下可是欲讓臣教導皇子乎?”

  劉禪微微頷首,說道:“朕有數子,歲數有六,卻頑皮不堪,朕為之憂慮。卿博學多才,品尚高雅,有教導吳主太子經驗,不知卿愿替朕教導小兒乎?”

  聞言,張溫有些激動,沒想到天子居然如此厚待自己,讓異國之人成為皇子之師。

  但激動之下,張溫略微遲疑,說道:“臣乃異國之臣,剛歸大漢不久,陛下讓臣教導皇子,恐有不妥,大臣或有非議。”

  劉禪看著張溫,充滿信任的語氣,說道:“朕信卿即可,卿又何需擔憂他人言語爾!”

  張溫見劉禪信任有加,也不推辭,揚聲拜道:“臣愿領此重任。”

  “不過陛下欲讓臣教導皇子,臣事先有言,少兒治學重在立規,無規矩不成方圓。”張溫說道。

  劉禪點了點頭,贊同張溫的話,說道:“卿言極是,治學如此,治軍、治政、治國皆是如此。”

  張溫頓了頓,瞄了眼劉禪,繼續說道:“稟陛下,臣治學規矩恐會太嚴,屆時陛下與諸位夫人莫要心疼,而插手臣之教導。”

  劉禪笑了,還有比后世雞娃更痛苦的存在嗎?

  “卿暢所欲言,朕洗耳恭聽!”劉禪說道。

  張溫掰著手指,給劉禪算道:“稟告陛下,凡是六歲及以上皇子,寅時(凌晨4點)即起,隨臣治學,讀文學經;午時(12:00)還宮,就餐午休;未時(14:00)隨臣習武擊劍,或可騎馬習射;酉時四刻(19:00)放學回宮。”

  劉禪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天24小時,光學習就占了15個小時,除去中間休息的2個小時,學習13個小時,后世雞娃都沒這么雞的吧!

  張溫又繼續說道:“一年之中,春節加上陛下、太后、皇后、生母夫人、皇子自己的生辰可以放假,一年下來有八天假,病不可告假。”

  劉禪動容,直接驚呼道:“一年才八天假!”

  張溫好奇看了眼劉禪,問道:“陛下可是嫌多,若是覺得多,可減少至六天。”

  劉禪擺手拒絕,連忙說道:“朕非此意,八天可以,可以。不必再減。”

  張溫看著天子,繼續說道:“最后一條尊師重教,凡事我等擬定治學、章程會報于陛下、皇后、太后商議。一旦定立,陛下、皇后、太后及諸位皇子生母夫人,都不得干涉。”

  劉禪微微蹙眉,問道:“張卿,皇子才六歲,規矩有些太嚴了,而且似乎這皇子非朕與諸夫人之子。”

  張溫拱手行禮,說道:“皇子乃大漢未來,國家儲君,朝廷棟梁,之后才是陛下之子。而且六歲不立規,長成之后,臣等便難管了。”

  張溫看著劉禪,正色說道:“太子孫登便是如此教導出來的。”

  劉禪有些默然,不知怎么說。

  張溫繼續說道:“陛下,后漢諸帝當為鑒之。曹操子丕、植、彰皆是這般如此苦讀。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廖立在旁,也一同勸諫說道:“陛下,丞相亦有言: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陛下天賦異稟,讀文習經,異于常人,不可鑒之。”

  劉禪沉吟半響,最終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日后有勞張卿教導諸位皇子了。”

  “諾!臣定不負陛下之托。”張溫沉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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