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茍道不死 > 第四百零九章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不錯。”

  富弼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我早就想到,你的法制之法與當下的司法改革是一套的,缺一不可。不過,正如在你的課堂上,我總覺得自己已經想明白了,但在立法時,又常常感到困惑。如今聽你這么一說,又覺非常簡單,我不應該想不到。”

  張斐笑道:“或許富公是習慣于德主刑輔的思維,在稅收這一問題上,富公首先考慮的是道德問題,故而陷入困惑中,明明道理是在自己這邊,但卻又難以實現。這也是德主刑輔的主要問題所在。

  因為道德需要的是自我修養,需要父母以身作則,需要老師的教育,需要歲月的積累,而刑罰主要是強迫性的,強迫別人去遵守道德,結果也必然是造就一大群偽君子。

  他們內心不是這么想的,但他們表面上也得這么做,只有刑罰的強迫性,故此會出現許多偽君子,但他們也只是被迫成為偽君子。”

  “原來如此。”

  富弼、許遵是異口同聲道。

  朝中充斥著大量的偽君子,他們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德主刑輔這個思想在中間起到什么作用。

  張斐又繼續言道:“但是德主法輔就不一樣,每個人都只需要遵守一個較低的標準,這無關道德,只是你的美德可能會讓你有好報的。

  就說這稅收問題,其實交不交稅,也許跟是否贍養老人是沒有直接的關系,這么立法只是為了給官府一個寬容對待百姓的理由,也算是一種激勵。

  法律只能引導人們去遵守道德,但不能逼迫被人去遵守道德,如果這是能夠逼迫的,那孔子也就不會強調教化。”

  富弼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還藏了許多東西,你還是應該繼續去上課。”

  張斐苦笑道:“其實這理念我在課堂上都是講過的,只不過.......!”

  “只不過我們這些學生比較笨。”

  “不不不!”

  張斐忙道:“張三絕非此意。”

  富弼感慨道:“但這就是事實,你這門學問可真是博大精深,我們也只能窺探到冰山一角。”

  對此張斐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對于古人而言,這個思想確實比較難以在短時日內去融會貫通,這還需要不斷地去研究,許多習以為常的觀念都得糾正過來。

  但是留給富弼的時日卻不太多,王安石可不會等著他立法,王安石壓根也不好看這事能成。

  那韓絳在司農寺上任之后,立刻就去道警署找曹評,但是得到答桉卻令韓絳大吃一驚。

  “什么?”

  韓絳皺眉道:“此事不歸副帥管?”

  曹評點點頭道:“此事官家是交由犬子在管。”

  韓絳嘴角抽搐了下,“那不就是交由副帥嗎?”

  這點行情,我老韓會不知道?

  “不不不!”

  曹評連連搖頭:“此事我都沒有過問,全都是交由犬子。”

  “真的?”

  “嗯。”

  韓絳見曹評也不像似在開玩笑,當即就傻眼了。

  曹棟棟的名聲,他也聽過,純純的紈绔子弟,趙頊怎么可能將這么重大的任務交給曹棟棟。

  離譜啊!

  但曹評這么說了,而且說得這么正經,韓絳也沒有辦法,只能將曹棟棟找來。

  “棟棟見過韓伯父。”

  曹棟棟很是乖巧地行得一禮,這廝面對長輩,還是比較會賣乖的。

  韓絳看到曹棟棟,心中是五味雜陳,我堂堂參知政事,竟然跑來跟一個小娃商量,這叫個什么事?問道:“棟兒,官家將雇役一事交予你,不知你有何打算?”

  曹棟棟下意識偏頭瞧了眼曹評。

  曹評趕緊將臉偏過去。

  此事他得避開,他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募役法關系重大,是很有可能會出事的,萬一有個什么意外,那他置身事外,還能夠在外面進行援救,如果他也摻合進去,這父子倆可就全完了。

  “棟兒?”

  韓絳見曹棟棟久久不語,又是喊道。

  “啊?”

  曹棟棟勐地驚醒過來,眼眸一轉,“機密。”

  韓絳錯愕道:“機密。”

  曹棟棟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此乃我們警署的最高機密,不能對外人言。”

  韓絳眼中閃爍著怒火,“我得負責遣散目前的那些差役,你們警署要不給個答復,我若是遣散了,你們又沒有雇役,這期間怎么辦?”

  曹棟棟輕松愜意道:“韓伯父不用管我們,你做你的就行了。”

  不管你們?韓絳聽得一臉懵逼,又看向曹評。

  曹評立刻道:“我是真不知道。”

  韓絳被這一對父子弄得火冒三丈,又再問道:“曹副警司,當真不用管你們?”

  曹棟棟直搖頭道:“不用。”

  韓絳點點頭,又向曹評贊道:“副帥,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就沒有見過這么厲害的,這種事都不用合作的。

  曹評頭都抬不起了,小聲道:“哪里!哪里!”

  韓絳道:“行,那我司農寺就不管了,咱們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哎!”

  曹棟棟點頭道。

  韓絳便起身告辭了。

  曹評送走韓絳后,就急急問道:“棟兒,這最高機密是什么,能跟爹爹說么?”

  曹棟棟撓著脖頸道:“這最高機密就是張三還沒跟孩兒說。”

  啪!

  ......

  “咦?衙內,又跟人練武?”

  張斐瞅著曹棟棟的左半邊臉,“這是應該是單挑四個吧?”

  馬小義驚訝道:“三哥,你這還瞅不出么,這一看就是曹伯父打得,俺告訴你,曹伯父打耳光可從未打歪過,永遠都打在這個位置上。”

  “小馬,你閉嘴!”

  曹棟棟一手推開馬小義,又向張斐抱怨道:“這都是因為你。”

  張斐一臉無辜道:“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曹棟棟道:“今兒我韓伯父來找我了,說他們司農寺要準備遣散那些差役,問我準備的怎么樣。”

  張斐問道:“那你是如何說得?”

  曹棟棟道:“你又沒跟我說,那我只能說這是咱們警署最高機密。”

  張斐忙道:“回答的很好呀,你爹為什么打你?”

  曹棟棟又道:“可韓伯父又表示,他們司農寺得與咱們警署配合,那我只能說咱們各干各的。”

  “各干各的?”

  張斐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曹棟棟點點頭。

  張斐郁悶道:“你爹怎么沒有打死你?”

  曹棟棟道:“那我爹可不敢,我姑奶奶不得打死他。”

  “不是...這種事怎么可能各干各的。”

  “你沒有跟我說,我咋知道怎么辦?”

  “那你就說還沒有想好。”

  “那不行。”

  曹棟棟道:“我曹棟棟就不要面子么,韓伯父才剛剛上任,就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可不能說自己沒有準備。不過這都怨你,活不干活,成天就知道讓我去續費,還張大耳筆,我呸.......!”

  馬小義又蹲了上來,道:“三哥,你也別怪哥哥發火,這事你干得可真是不地道,咱就別說兄弟義氣,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經地義之事,你這一點也不上心,這回我可不幫你。”

  “就是!”

  曹棟棟道:“我每年在你律師所花了數百貫,上千貫,有事還得我跑來找你,樊大他們家逢年過節,還知道給我送點好酒過去,你們事務所連張紙都沒有送過,上你家玩,都還得自備麻將.......。”

  “打住!”

  張斐手一抬,“是是是,這回算我錯了,是我服務不周,讓人二位尊貴的客人受了委屈。”

  這說得他真是不好意思了,確實有違職業道德。

  曹棟棟沖著馬小義得意地眨了眨眼,又道:“咱們是兄弟,道歉就免了,關鍵這事該咋辦?”

  張斐想了想,道:“司農寺將要遣散的職役包括那些。”

  “上回我就說了我不知道。”

  “所以這幾天,你也沒有去打聽?”張斐納悶道。

  曹棟棟也納悶道:“我花錢雇你,還得我去打聽?”

  張斐愣了愣,點點頭道:“是是是,這又是我的錯。”

  馬小義大咧咧道:“其實主要就是衙前役,這事大家都知道,就是保管一些貴重物品,或者幫朝廷運送一些貴重貨物。

  三哥,你有所不知,咱們警署許多人都在說,他們可不愿意干這活,這稍有不慎,遺失了什么,可就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張斐問道:“真的嗎?”

  馬小義直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高娘子以前的丈夫,不就是因為衙前役死得么。”

  曹棟棟感慨道:“說到這高娘子,近日真是愈發嫵媚動人,當時真不該答應你,這真是我一生之憾。”

  當初高文茵遇到那般變故,精神狀態、臉色都不太好,經過這一年的調養,確實要更加迷人了。

  張斐陰沉著臉道:“衙內,我就是毀約,我最多也就是賠你一點錢。”

  曹棟棟道:“那今后誰敢上你事務所。”

  “嘿...我說衙內,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本衙內一直都很聰明好么,不然的話,我怎么可能花這么多錢雇你,還買女人給你,你當我傻么,這叫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這倒也是。”

  張斐是徹底服氣了,笑問道:“這是不是很爽,花那么一點點錢,什么事都可以往我身上扔,還能對著我發飆,你要不給錢,你試試看。”

  曹棟棟嘿嘿道:“是挺爽的。”

  張斐道:“衙前役也能這么干,咱們花錢雇人去干,出了事找他們賠償就是了,何必擔這責任,還惹這么多煩心事。”

  “對呀!”

  曹棟棟眼中一亮,一拍桌子,“咱們直接花錢雇人干不就行了么,這我怎么沒有想到。”

  馬小義撓著頭道:“三哥,這恐怕不行吧,誰敢干這活,出了事還得賠償,這可是朝廷的貨物,也沒幾個人賠得起。”

  曹棟棟又看向張斐。

  張斐道:“我們慈善基金會就能夠承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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