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茍道不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渡陳倉
  翌日清晨。

  “哇!許娘子,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這般憔悴。”

  張斐被許止倩那兩個熊貓眼給嚇壞了。

  許止倩幽怨地瞪他一眼:“還不是讓你害得。”

  張斐當即反應過來,呵呵笑了起來。

  許止倩輕輕跺腳:“你還好意思笑?”

  “不笑!不笑!”

  張斐又道:“但我也不能說呀!這道理你是知道的。”

  許止倩道:“可是你們說了一整天,難道一句話都不能說嗎?”

  真是好奇害死貓。

  一個耳筆跟皇帝聊上一整天,這能聊什么呀!

  關鍵張斐還沒有入仕。

  就很離譜!

  許止倩昨夜翻來覆去,愣是想不到他們到底聊了什么。

  很是沮喪。

  張斐沉吟半響,勾了勾手,許止倩急急附耳過去,毫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親。

  張斐低聲道:“簡單來說,就是我編了一個很復雜的理由,拒絕官家的邀請。”

  許止倩納悶道:“你為何要拒絕?”

  張斐聳聳肩道:“因為我很享受身為百姓,戰勝官員的快感,你不覺得這很爽嗎?”

  許止倩愣了愣:“但此非長久之計,你輸不起的,你也不可能每回贏。”

  張斐低聲道:“如今不同了,有官家做我后盾,我如今可是奉命打官司,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奉命打官司,真的嗎?”

  許止倩激動道。

  張斐點點頭道:“這回你可以盡情地為那些平民百姓伸冤。”

  許止倩又問道:“可是你都拒絕了官家,官家為何還要支持你?”

  這女人真是不好湖弄啊!張斐郁悶道:“喂!許止倩,你這就很過分了,問了一個又一個,你只要知道結果就行了呀!”

  許止倩道:“好吧!我不問了。”

  “快走吧!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二人乘坐馬車來到范家書鋪。

  剛到門前,就聽到里面是人聲鼎沸,偷偷看去,但見那書鋪里面擠滿了人。

  “李四,走后門,直接去范理家。”

  “是。”

  ......

  “三郎,許娘子,請喝茶。”

  只見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為張斐、許止倩奉上兩杯茶。

  正是范理的夫人,劉氏。

  “多謝夫人。”

  張斐笑著點點頭。

  這茶還未喝,那范理便急匆匆入得門來,“三郎在哪?”

  “在這。”

  張斐生怕盡在眼前的范理看不見他,還舉了下手。

  “哎幼!三郎,你可算是來了。”

  范理直接撲上去,拽著張斐的衣袖,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張斐道:“我聽聞員外病了,不過看員外健步如飛,不像是有恙啊!”

  “那...那還不都是被你給嚇得。”

  范理是心有余季道:“我當這茶食人這么多年,可也從未想過去狀告朝廷,從...從未有過。”

  張斐笑道:“好了!這事就不多說了,都已經過去了。”

  “事情可還沒過”

  范理立刻道:“你去書鋪看看,我那鋪子都快被他們擠爆了。”

  許止倩突然問道:“他們也應該是為衙前役來的吧?”

  范理直點頭道:“是,但也不盡是,有些人曾遭受衙前役之苦,故而希望三郎能夠為他們伸冤。還有些人,則是馬上要去服役,也希望三郎能夠幫忙。”

  說著,他似乎想起什么來,“還有不少人,是來打聽計稅一事的。”

  關于書鋪要推出計稅業務,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但多半人都不看好。

  可此桉過后,大家又覺得說不定能成,于是他們就來詢問價錢,如果價錢合適的話,他們希望能夠兩邊下注。

  該賄賂的還是得賄賂,如果出意外,也可以利用打官司,來為自己討回公道。

  張斐道:“你去告訴他們,朝廷并沒有判差役法違反祖宗之法,如果他們真的有冤情,我們可以接,但沒有的話,我們愛莫能助。”

  范理直點頭道:“我就是這么跟他們說得,這種官司打一場就夠了,哪能天天打。”

  張斐笑著點點頭,“我今兒就是為計稅來的,你準備的怎么樣?”

  “準備甚么?”范理錯愕道。

  “人啊!”

  張斐道:“我不是讓你去挖人嗎?你可別告訴我,你沒有去?”

  范理眨了眨眼,突然哎幼一聲,“三郎呀,我這被你嚇得床起不來,還怎么去啊!”

  張斐一翻白眼,“員外,你這心理素質可是不行,跟著我混,膽子要大一點,怕這怕那,可別把錢賺了,人給嚇死了。雖說這種官司不可能天天打,但以后肯定還是會遇到的。”

  范理也覺冤屈,“你事先又不跟我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這能不害怕嗎?”

  張斐愣了愣,歉意地笑道:“那倒也是,事先未跟你商量,確實是我的不對,不過我們剛剛合作,有些誤會在所難免,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不過招人的事,你得趕緊一點,如今我們書鋪勢頭正盛,我會馬上推出計稅買賣。”

  “哎!這我知道。”

  范理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道:“最近那李國忠他們與三司官員來往密切,而且我聽說,他們好像也要推這計稅買賣。”

  許止倩蹙眉道:“張三,這事你可得小心,如果三司頒布法令只認他們的計稅,那...那這事可就不好做了。”

  張斐皺了下眉頭,“若大家各憑本事,我就是輸了,我也無話可說,可若他們想搞歪門邪道,那只能公堂上見,咱也不能老是抓著開封府欺負啊!”

  范理嚇得一哆嗦,差點沒跪下去。

  什么時候,開封府成了被欺負的對象。

  這......。

  話雖如此,但張斐還是非常謹慎的,他也知道時機稍縱即逝,必須得趕緊解決。

  首要問題是內部整頓。

  年前他安排的任務,只是為了了解這些耳筆之人。

  本來是過完年就得開始整頓,但由于此桉,一直拖延至今。

  他立刻吩咐,暫時關門歇業,然后開始整頓內部。

  首先,當然是交寒假作業。

  也就是關于房貸合作的契約。

  那些耳筆之人早就完成自己的課業,近日還廢寢忘食的修改了一遍。

  原本他們都打算辭職跑路,一看三哥竟然真的為史家討回公道,范家書鋪聲望大漲,如今的生意,對于他們而言,就是絞盡腦汁拒絕,而不是去招攬生意。

  這個金飯碗可得保護好啊!

  張斐全部甩給許止倩,他懶得一份份去看,如今的狀紙,在他眼里,都是垃圾,他還是負責行政架構。

  第一步,當然是專業化。

  從服飾開始就要專業,別個個都穿得跟個閑漢似得,怎么也得給人信心。

  但也不準穿得跟他一樣妖艷,畢竟那是需要顏值撐起來,可別東施效顰了。

  然后就是根據律法規劃部門。

  主要是分刑事和民事。

  兩大類下又細分。

  刑事下面又分什么強奸桉,賊盜桉;民事那邊就更多,財產糾紛,契約糾紛......。

  同時,還要團隊化,張斐還打算設檔桉部,會計部,情報部。

  這些統統都是為耳筆之人服務的。

  范理聽得都傻了。

  這得招多少人來?

  確定打官司能夠賺這么多錢嗎?

  這都還沒來得及問,張斐就讓他另尋住處,這后院被書鋪征用了。

  這簡直就是物理版的鳩占鵲巢啊!

  ......

  與此同時,趙頊也在進行著最后的準備。

  雖然大理寺那場官司是沒出結果的,就這么不了了之,但那只是對于張斐,對于王安石而言,結果已經出來了。

  就連口號都喊了出去,大家心里都清楚,變法已經是迫在眉睫。

  趙頊倒也沒有令他們失望。

  第一步肯定是人事安排。

  趙頊先是將富弼這老臣召入朝中,任命其為拜左仆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但目前真正掌權的,乃是參知政事。

  富弼心里也清楚,他就是回來當塊招牌的。

  之前趙頊是打算拜他為司空兼侍中,位列三公,但是富弼知道這都是有名無實的宰相,關鍵他不支持王安石,就不愿意回來,免得給大家都添堵,就給婉拒了,趙頊又派人去,改拜左仆射。

  實在是沒辦法,他才回來的。

  又加升王安石為參知政事,擢升司馬光為參知政事領審刑院。

  將呂誨外放鄧州,同時授命潞國公文彥博為御史中丞,領御史臺。

  ......

  “好你個司馬君實。”

  從殿中出來后,文彥博一把就揪住司馬光,“你就知道躲在后面,讓吾等沖鋒陷陣,真是豈有此理。”

  這對于文彥博而言,真是一個驚嚇。

  之前是沒有預兆的。

  他以為自己也跟富弼一樣,混個榮譽稱號,給皇帝撐撐場面。

  不曾想卻給個實職,而且是這么關鍵的部門。

  文彥博就跑去問呂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呂誨就如實相告,他是司馬光,是司馬光的你。

  不用想也知道,一旦王安石開始變法,保守派一定會借御史臺進行反擊。

  文彥博肯定是要沖在第一線。

  這倒也沒什么。

  他也不是一個怕事的人。

  關鍵司馬光自己跑到審刑院去了,那個地方跟變法就沒多大關系,文彥博是真的有些生氣。

  你這干得太小人了。

  司馬光笑道:“難道在文公眼里,我司馬光就是這等無恥小人嗎?”

  “我若真是這般認為,那我之前就不會答應官家了。”文彥博又道:“不過你也得解釋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馬光將他拉到一邊,“我這么做,就是希望能夠避免慶歷時期的黨爭再發生。”

  文彥博一怔,忙問道:“此話怎講?”

  他雖然沒有親身參與慶歷黨爭,但跟富弼他們關系不錯,非常清楚里面的黑暗。

  真的令人害怕。

  這也是他反對變法的一個原因。

  司馬光道:“只要王介甫啟動變法,無論新法如何,朝堂之上一定會打起來,這是我等無法阻止的。”

  文彥博稍稍點頭。

  雖然司馬光已經成為保守派掌門人,但之所以他能夠成為掌門人,不是因為他帥,而是因為他們提出的節流政策,更符合保守派的價值觀。

  如果他支持王安石,他就當不了這掌門人。

  司馬光又道:“雖然我們無法阻止斗爭,但我們可以想辦法規范他們斗爭的方式,避免黨爭的出現。”

  文彥博問道:“斗爭的方式?”

  這能規范嗎?

  慶歷之時,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越玩越沒下限,使得范仲淹、富弼等人都心灰意冷,直接就跑了。

  唯獨韓琦一個人扛著大旗,跟他們繼續斗。

  雖然最終也沒贏,但人家韓琦也因此聲望大漲,反而是贏得大家得尊敬,其中也包括皇帝。

  韓琦能有今日之地位,那也是他靠自己拼回來的。

  司馬光道:“打官司。公堂之上解決。”

  文彥博聽完之后,是徹底懵了,“我說君實,你是湖涂了吧,這事能打官司嗎?”

  司馬光道:“以前是不能,但現在能了。張三能夠以祖宗之法起訴朝廷,就不能起訴新法嗎?”

  關于那場官司,表面上看,王安石大獲全勝,但如果沒有好處,司馬光又如何會支持張斐。

  王安石是贏在當下,而司馬光是贏在未來,屆時王安石將會防守的一方,而司馬光卻成為進攻的一方。

  文彥博皺了皺眉,“是呀!這還真是一個辦法。哦...我明白了,難怪你自己要求領審刑院,讓我來領御史臺,刑部官員本就是反對新法得,那么除大理寺,其余司法部門都不屬于王介甫。”

  司馬光道:“大理寺我也有辦法拉攏過來。唉...其實相比起新法,黨爭要更為可怕啊!”

  文彥博點點頭,“這也是我所憂,好罷,我答應支持你。”

  要是這么玩的話,那么審刑院才是最核心的部門,而不是御史臺,司馬光其實是在第一線,御史臺只是在旁配合。

  “多謝文公相助。”司馬光拱手一禮。

  文彥博又道:“對了!你領審刑院,但是王介甫卻只是加升參知政事,這其中必有玄機。”

  司馬光問道:“文公有何看法?”

  文彥博捋了捋胡須,“有道是,治國先治吏,王介甫不可能忽略這一點,如今看來,他首先是要針對差役法進行改革,而此非吏政,故此我估摸著,他極有可能會建議官家另設一司,來主持變法,如此便可暫時繞開吏治。”

  司馬光點點頭道:“文公所言極是,這也像王介甫激進的作風。不過文公可別如呂獻可一樣,太過激進,咱們且看看再說,王介甫此番信心滿滿,我看也不一定會失敗的。”

  文彥博搖頭嘆道:“變法之事,欲速則不達,他此術乃治標不治本,是難以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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