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人也是被世道逼至如此境地,既有此心,便是一家人,今后榆柳莊必不會少了幾位的容身之處。”費保將幾人攙起來。

    倪云道:“若早如此,也省的馬雄兄弟受傷。不過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今次卻要好生痛飲一番才是。”

    “如此容人之量,太湖四杰果然名不虛傳!”

    周澤緩步走出來,費保看他面生,不由問道:“請恕在下眼拙,不識得這位官人,閣下怎知我等兄弟的微末名聲?”

    “在下明州周澤,想必這位便是太湖四杰之首的費保兄了,赤須龍的名聲小可卻是早有耳聞,今番特來拜訪,不想正趕上幾位大顯身手,果真名不虛傳。”

    “周澤?你便是明州聚德樓的周瀚海?”

    不料費保聽了周澤自報家門,竟是一驚,連忙拱手行禮。

    周澤心中疑惑,自己的名聲莫非還傳到這蘇州來了?

    “不想赤須龍也知我名,卻叫小可受寵若驚。”

    這時四人中一個四方臉的漢子上前道:“周東家大名亦是如雷貫耳,想你時常周濟明州城內外窮苦人家,樂善好施之名早傳到我們這太湖上來。”

    其余兩人也紛紛上前見禮,費保介紹道:“這幾位分別是我的結義兄弟,卷毛虎倪云,瘦臉熊狄成,太湖蛟卜青。仁兄賢名早知,今日有緣得見,卻不知周兄此來尋我兄弟四個所為何事?”

    周澤笑道:“無甚大事,只是要買幾尾十四五斤的鯉魚,若有紅鯉魚則是更好。”

    費保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還是道:“這太湖上最不缺的便是魚,不過十四五斤的大紅鯉魚卻有些麻煩,沒個幾日時間怕是尋不到。”

    “不妨,便等個幾日也值得。”

    費保道:“既是如此,便勞周兄和這位仁兄在這里稍住幾日。”

    周澤一拍額頭,說道:“卻才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隨行護衛,名喚李二。”

    “今日馬雄三位兄弟加入榆柳莊,又得見兩位仁兄,卻是喜上加喜,當好生慶祝一番,二位切莫推辭。”費保邀請道。

    “既是這般,小可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費保親自伴在周澤左右,為他領路,邊走邊問道:“我聞那明州城有位姓孫的提轄,武藝極高,初入城時,便一腳將那甚金毛犼施威踢的嘔血而死,后來又捉住采花大盜,為民除害。想來是位好漢,據說周掌柜與他關系最好,今日卻無緣得見,實乃一件憾事。”

    周澤嘆道:“我那孫兄如今卻被明州知州派往汴京公干去了,其中卻有些曲折,叫人十分不快。”

    費保也不多問,只道:“既是到了小弟這里,卻無需想那些煩心事,仁兄只管放開心情。”

    。。。

    到了那榆柳莊,費保叫人擺下酒菜,來招待周澤等人。

    原本李俊遇上這幾人時,榆柳莊在太湖之中,此時卻在岸邊。

    想來是這費保四人此后做了水匪時,才將莊子挪到了更為有利的去處。

    “幾位請坐,且嘗一嘗這太湖上的鮮魚,周兄是聚德樓的掌柜,于烹飪之道十分有見解,我這里的廚子雖比不得仁兄,但這湖里的鮮魚卻也獨有一番風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雄三人吃的有些醉了,費保看了看沒有什么動作的周澤二人,便叫來幾個漁民道:“把馬雄幾位兄弟送去休息,煮些醒酒湯。”

    待此處只剩下周澤李二并太湖四杰共六人,費保才竇疑的問道:“方才人多嘴雜,不便多問,仁兄此來只怕并非買魚這般簡單吧?可是有甚別的事情,不妨說來聽聽。”

    這赤須龍果然不同尋常,非但眼里超群,行事更是周全。

    周澤抱拳道:“既是被費兄看了出來,小可也不相瞞了。只是在此之前,卻要請教幾位一個問題。”

    費保道:“但有何話,直言無妨。”

    “幾位都是人中龍鳳,莫不成當真甘心一直在這太湖上打漁為生?”

    倪云三人面色微微有些變化,費保說道:“我等都是粗魯人,問也不成武也不就,只會些水上功夫,只在這太湖討一口飯吃,平平淡淡的過完此生便罷。”

    周澤將幾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倪云幾人顯然是有些不甘心,便道:“費兄此言大善,人生在世,若能平平淡淡那是再好不過。只是如今這個世道,當真容得下嗎?便如方才馬雄幾位兄弟一般,若能在原先所在處生活下去,怎會跑到這太湖來與幾位爭長短?”

    費保沉默片刻道:“仁兄此言差矣,我等安分守己,禍事自然不會落到頭上。”

    “朱勔所負責的應奉局便在蘇州城內,費兄不會不知吧?此人都做出何等事來,想必幾位十分清楚。四位都是有血性的漢子,莫非當真看的過眼?”

    呵,費保眼神一緊,無奈笑道:“我等不過是尋常百姓,便是再為不滿,也無能為力。費保只求個安穩度日,除此之外,別無所求,仁兄志向高遠,我自嘆不如。”

    “大哥!”見費保如此反應,卜青卻是急了。

    “難道我等與那朱勔的血海深仇便不報了!?”

    周澤見狀暗道:“看這卜青的反應,莫非這兄弟四個與朱勔有甚大仇?不然卜青不到得如此沖動,若是如此,倒是個突破口。”

    費保沒來由的有些煩躁,斥道:“報仇報仇,豈是說說這般簡單?那朱勔聚攏了兩千多的私兵,更有彌勒教做爪牙,我等如今境況,怎生奈何的了他?”

    卜青道:“似哥哥這般畏首畏尾,何時才能報仇?”

    倪云狄成連忙攔住他,周澤道:“卜青兄弟稍安勿躁,小可冒昧多問一句,卻不知幾位與那朱勔究竟有何仇怨?若是不便說,小可也不敢強求。”

    “此事說也午飯,其實也不能怪我這四弟憤怒,我等四人本是蘇州城內孫老橋處的住戶,都是良善人家,豈料那朱勔得勢之后,官家將那孫老橋地界賞賜給他朱家。朱勔便借此叫我等連帶那里百余戶人家五日之內盡都清拆搬遷,我兄弟四個因此流落到這太湖上打漁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