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卓恒目光沉沉地盯著黎晚，可黎晚沒有半點退縮。
她想，這應該是她和傅卓恒在一起后，最勇敢的一刻。
程云嵐大概是擔心傅卓恒不會選擇自己，于是拉了拉傅卓恒的衣角，柔柔地喊了一聲：“阿恒——”
傅卓恒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后拿起了話筒。
沒有給黎晚一個多余的眼神。
黎晚的心在那刻萬念俱灰。
她已經想不起自己和傅卓恒除了上床以外還有什么親密動作，但看到傅卓恒揉程云嵐腦袋的那刻，她心里竟然有些羨慕，原來傅卓恒也有那么溫柔的一面。
她身為傅卓恒的女朋友，竟然從來不知道。
程云嵐的嘴角已經揚起了甜蜜的笑容，她到點歌臺去點了一首歌，傅卓恒站在原地，直到這時候，他才看了黎晚一眼。
黎晚余光注意到他的目光，但沒理會，而是抬腳走出包間。
她已經受夠了，她不想再留在這里，看著她的男朋友和別的女生合唱。
路過點歌臺時，大概是因為點歌臺旁沒什么人，程云嵐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她聽見的聲音說道：
“黎晚，你比不過我的。”
“從前比不過，現在也比不過。”
“尤其是你家破產了，就更不可能比得過我了。”
黎晚望了過去，昏暗的光線中，程云嵐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是那樣的諷刺。
她高高在上地看著黎晚，目光里盡是鄙夷。
“你還不知道吧？你家破產的事阿恒早就知道了，是我告訴他，你是我高中同學，讓他多照顧你一下，他才會對你這么好的。”
“你不會……當真了吧？”
“轟”的一聲，黎晚心里的某種信仰突然倒塌，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這種聲音掩蓋了她周圍的所有聲音，黎晚不自覺地瞪大瞳孔，呆呆地看著程云嵐，說不出一句話來。
程云嵐就在黎晚的目光中，施施然地離開，走到了傅卓恒身旁。
黎晚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許多不理解的瞬間在這個時候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傅卓恒一開始說，想用錢解決他們之間的關系，怪不得他明明同意了當她男朋友，卻沒有一點男朋友該有的行動……
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黎晚！”
聽到別人喊她，黎晚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發現是程云嵐從前的跟班，在用戲謔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說：“你不打算聽完這首歌再走嗎？這可是你男朋友唱的。”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傅卓恒只是皺了皺眉，并沒有阻止。
隨后，他微微側身，似乎是和程云嵐說了些什么，程云嵐微微一笑，轉頭兩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而親密。
仿佛她才是那個多出來的人。
黎晚什么都沒說，徑直離開了包間。
她的腳步跌跌撞撞，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重心。
怎么會呢？那個陪她等母親做手術的人，那個幫她給母親找到腎源的人，那個和她一起去海邊度假，打排球的人……
竟然是假象嗎？
黎晚走向洗手間，用清水洗了洗臉，鏡子里的那個女人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驕傲，母親的病和生活的重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就這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黎晚仿佛自己都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在黎晚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聲音喊住了她。
“黎晚，好巧啊，你也來上洗手間？”
聽到程云嵐的話，黎晚轉過身，只見程云嵐挽著傅卓恒，笑意盈盈地看著黎晚。
“準備走了。”她聽見自己如此說道。
“哦，那你路上可要小心啊。”程云嵐笑瞇瞇地說，“我就不讓阿恒送你了，阿恒剛剛幫我擋了不少酒，不方便開車。”
黎晚不知道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羞辱自己是為了什么，她輕輕“嗯”了一聲后，便準備離開。
程云嵐見黎晚一副安靜的樣子，頓時沒了挑釁的興趣，將手上的包遞給傅卓恒，莞爾道：“阿恒，你幫我拿著包，在門口等我好嗎？”
傅卓恒輕輕點頭，雖然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但語氣卻多了一絲溫柔。
“好。”
程云嵐走進洗手間后，黎晚也快步離開，只是她還未走遠，手腕便被拽住。
她回過頭，傅卓恒目光沉沉地望著她，深邃的眸子如同一汪深潭。
黎晚輕而易舉地將手從傅卓恒的手中抽出，淡然地問道：“傅先生還嫌羞辱我不夠嗎？還拉著我做什么？不怕程小姐吃醋嗎？”
她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傅卓恒依然處變不驚，叫她：“黎晚——”
傅卓恒雖然只喊了她的名字，但黎晚卻忽然明白了傅卓恒話里的意思。
他在說，別鬧了。
一種無力感深深地涌上黎晚的心頭，她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接受這荒唐的一幕，開口道：“傅卓恒，你答應我的為期三個月的情侶，還算數嗎？”
傅卓恒看起來依舊淡定，像是這一切對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問題。
“感情上分開吧，但你母親的事我會幫忙到底，有需要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傅卓恒說完這句話后，程云嵐剛好從洗手間里出來了，看到傅卓恒在和黎晚說話，遠遠地喊了一句：“阿恒。”
傅卓恒轉過身，原本冷漠的表情被一抹溫柔取代。
黎晚覺得有些諷刺。
程云嵐臉上帶著柔柔的笑，朝兩人走了過來，挽著傅卓恒的手，看向黎晚。
“黎小姐，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
而傅卓恒在程云嵐身邊，連半個眼神都沒給過黎晚，全程一直注視著程云嵐。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正好也打算離開。”
說完后，黎晚不再看傅卓恒，提著包大步地走出KTV。
在外面打了一輛車回家，黎晚躺在床上，全身的疲憊仿佛枷鎖一般，卸都卸不下來。
想到傅卓恒剛才的話，黎晚覺得很可笑。
有需要可以來找他？可是她這幾天找他的時候，他在嗎？
他大概是在的，在陪程云嵐吃飯，在陪程云嵐說話，在哄程云嵐開心。
反正不是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