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流浪獸人救助指南 > 第120章 找到你了
  余夏自認為記憶力還不錯,所以在見到這位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目光灼熱如初升旭日的青年武官后,她實在難以與記憶中那個敏感自卑,又小心翼翼,與她說話時會小結巴的農村小伙兒重合在一起。

  “林,林武!?”

  現在是輪到她結巴了,畢竟余夏從來沒想過還會再遇見杏花村里的任何人——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青年武官在聽見自己的名字還能再從她嘴里說出來后,臉上的笑容擴得更燦爛了,他想上前一步,卻被攔在身前的兩人擋住。

  “大小姐你怎么會認識……金吾衛?”阿袁微微側頭問道,神情卻無比嚴肅。他認識這人肩甲上的圖案……熊羆,五品武官所佩戴的紋樣,那么便不難猜測眼前人的身份了——金吾衛上州長史。

  “……”

  林武抬眼,不急不緩掃了眼阿袁,似乎并不將他放在眼里,轉而又看向一旁的胡八——在見到黃毛獸人頭上那明顯異于常人的獸耳后,青年武官的面色頓時沉下,幾乎是一瞬,剛才那燦爛的笑被陰鷲森冷的審視替代,他如同高高在上的審判者,無差別地將所有異族視為仇敵并加以裁決。

  “你是什么東西膽敢攔在本官面前?”

  他握上腰間佩刀的刀柄,刀鞘與裈甲碰撞得叮當作響,似乎下一秒便要拔刀相向。

  “林武!”

  余夏喊了聲及時阻止了事態更加嚴重化,她點點頭示意阿袁和胡八可以不用那么警戒,站起身緩緩走向他。

  “余小姐。”

  林武見到她走來,像是變臉那般的速度,臉上又重新掛上笑容,朝著她往前了一步:“抱歉,嚇到你了。這幾年在軍中待慣了,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聲音。”

  “沒事……”余夏夜笑著搖搖頭,不動聲色挪遠,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剛剛直呼了林大人的名諱,小女才要給大人賠個不是。”

  “叫什么林大人,余小姐還是像以前那樣喊我名字就好!”林武大大咧咧笑道,已經完全將少女身后的兩人視為無物。

  “我剛剛在巡邏,路上遠遠望見余小姐的背影——你還是像以前那樣,那么溫柔又那么善良!”

  說著,似乎是覺得這樣夸人很唐突,青年武官臉上浮上些許紅云,他撓了撓臉頰,還是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我一直都很想再見到你。”

  “……”余夏只是笑笑不說話,轉移話題道,“這里不是適合敘舊的地方,我們先換個地方吧。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將這孩子送到醫館里。”

  “哦,對……對!”林武這才驚覺自己這身甲胄還是過于顯眼,僅僅只是幾句話的時間就引來了不少路人的視線。他一馬當先將衣衫襤褸乞丐兒抱起,動作既輕柔又熟練,引得余夏多看了幾眼。

  注意到少女的動作,林武勾了勾唇,眸里已然平靜下來的驚濤駭浪化作一池沉著無波瀾的湖水,這樣的他才更加符合金吾衛長史的身份。

  “我身為金吾衛,便是肩負著保護好這些平民百姓的責任,無論是流浪漢或者是乞丐——就像是余小姐你曾經救過我那樣。”

  他在說這些話時的神色是極為認真的,任何人都無法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可又正因為如此,余夏才難以磨滅在林武身上感受到的那股矛盾感。

  …

  余夏將孩子送到了醫館,并支付了一大筆錢拜托醫師收留他到傷好為止。

  林武見她還是面帶愁容,知道她可能在煩惱這位乞丐兒在傷好之后的容身之處的問題,便直接提議道讓這孩子住到他府上當雜役,等到了合適的年紀后再由他的天賦決定能否從軍,日后是加入金吾衛還是千牛門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提議,解決了余夏的煩惱后,林武本來還想再跟她多聊一會兒,可惜身份擺在這兒,并不允許他長時間地怠工。

  “余小姐,我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臨走前,青年武官依依不舍,很是懊悔自己只能如此短暫地與她相遇。

  只是一雙充滿了真情實意的眼睛,余夏卻不得不對此含糊其辭過去:“抱歉,我明日便要離開瀘州了……”

  “……!”林武登時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極了。但很快又恢復過來,不死心道,“我記得余小姐是鈞州人吧?瀘州的任務結束后我會回到鈞州的,到時候能否……能否完成我們當初定下的約定?”

  約定……余夏還記得,那時候為了讓他振作起來作下的“一起出去逛逛”的約定。

  沒想到他還一直念著這件事。

  但是……很抱歉,余夏覺得自己不能夠完成這份約定了——

  “好啊,當然可以。”

  因為這份約定,是農村小伙林武和鈞州余小姐定下的,而不是金吾衛長史林武和現在的余夏。

  從頭到尾,她在林武面前也就只有名字是真實的。

  -

  告別林武后,余夏總能感覺到后方一股火辣辣的視線在戳她的脊梁骨……她當然知道是誰,但因為各種原因,她現在有些心虛。

  “大小姐還真是受歡迎啊,居然連堂堂金吾衛長史都被迷得暈頭轉向的,甚至還定下了我們都不知道的約定……唉,也是啊,畢竟人家可是五品大官,哪里是我們這些——”

  “阿袁。”余夏被這酸溜溜的語氣煩得忍無可忍,直接轉身打斷了他的話,“第一,我認識他的時候只是單純的醫者和患者的關系;第二,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那么……咳,在意我;第三,你們一點也不比他差,不如說……”她想了想,揚起一個令人晃神的笑,“你們才是我最在乎的人。”

  阿袁:“……”

  心臟不自覺顫了兩下,耳朵自動將“你們”的們字過濾掉——在他聽到,這就是無比美妙的情話,讓他此刻很想緊緊將她抱住。

  怎么會有人一本正經說出這么肉麻的話啊。

  夜晚,皓月當空,華燈初上,滿街燈火搖曳,酒肆花窗映著觥籌人影。

  夜市千燈照碧云,高樓紅袖客紛紛。

  錢顯應約而來,推開醉香樓的二樓包廂時,一眼就望見了悠閑地翹著腿,坐在凳子上的瞇瞇眼青年,見到他來了,阿袁立馬笑著朝他招招手,其自然優雅的姿態完全就像是此處的主人。

  “來來來,快坐。”

  阿袁招呼著他坐下,替他倒酒時,錢顯始終都繃著一張臉,瞅見這昔日同僚能穿上這么好的衣裳,喝到這么香的酒,他這心里就像蟲子鉆洞一樣難受。

  “喲,這不是我們的袁老板嗎?怎么,飛黃騰達之后終于想起了我這老朋友了?”錢顯心情不好地哼哼兩聲,小小地抿了兩口杯中的酒水,頓時被濃厚的醇香迷得更是渾身酸溜溜的

  “哈哈哈哈,所以我這不是請老錢你來喝喝酒嘛!”阿袁撫了撫袖,拈起酒杯與他碰了一杯,做派跟那些世家子弟沒什么兩樣,“這么久不見,最近生意怎么樣?”

  那青年商人手臂一頓,眼神惡狠狠地瞪過來:“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還是說你就是來看我們笑話的?”

  “哪能啊,我也知道當今世道生意難做,更何況瀘州現在還——你說是吧?”阿袁嘆了口長氣,“我這也跟你們沒什么兩樣,真的是愁得墻壁都給抓花咯!”

  他這話說的,錢顯眼中浮上幾抹狐疑之色,又給自己和他斟了一杯。

  他們獸貨郎賣的是什么大家懂得都懂,可自從到了瀘州之后,那些個守城門的官兵跟瘋了一樣,說是不允許任何獸人出城,就算是死的也不行……真是讓人抓破了頭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的假的?我可聽說了,你傍上的可是京城老爺,怎么還會…?”

  阿袁四周看了看,湊上前去壓低了聲音:“那些京城老爺官威再大還能有皇帝大?天王老子發了禁令那誰還敢違抗,除非是腦袋不想要了是吧?”

  見他這副神神秘秘的樣子,錢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也跟著壓低了頭:“所以你找我來是為了……?”

  瞇瞇眼青年勾了勾唇角,笑得不言而喻:“你是個聰明人,那我也不跟你繞來繞去了。我找你來是想——”他說得極為小聲,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

  “你,你說的是真的!?”聽完了阿袁出的主意,錢顯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說他的主意極具有誘惑力,特別是在當下這種舉步維艱的形勢下,可……

  “要是被發現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吧?!”

  “老錢啊,賺大錢的機會都是留給膽子大的人。當然,你要是不敢的話,我也可以去找找別人……”他故作惋惜地搖搖頭,抬手將酒壺里最后一杯酒水緩緩倒入錢顯面前的杯子,“老錢,機會就只有這么一次了。”

  “……”

  錢顯陷入了掙扎的沉默中,半晌后,終究還是欲望占了上風,他抓起杯子就一飲而盡,像是豁出去了那般:“好,我答應你了!”

  魚兒輕松上鉤。阿袁笑得更是意味深長。

  “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那批貨吧。”

  錢顯嚇了一跳:“現,現在?”

  “是啊,以免夜長夢多嘛。”

  生怕他反悔那樣,阿袁將人一路帶出了酒樓,走向那個所謂的“存放貨物”的地點——城門北處一個荒廢許久的農場倉庫。

  遠離了鬧市和人群后,四周變得靜悄悄的,只有身前人手里提著的一盞油燈是唯一的光源。錢顯其實也并不害怕,在他看來,阿袁這小子細胳膊細腿的,要是真敢騙他的話打不了就揍他一頓,警戒心便也放松了些。

  初冬的夜晚風有些大,吹得周圍的樹葉嘩嘩作響,無數落葉黑影在眼前飛快地劃過,落在地上又被他們踩得四分五裂。

  “就是這里嗎?”

  月光白中透青,照得眼前破破爛爛的倉庫大門更加荒涼殘破。錢顯不禁皺起眉毛,見阿袁上前幾步開鎖,聲音輕得像是飄忽的鬼影:“是啊……”

  夜色如墨一般濃稠,錢顯看到阿袁雖然像是在開鎖,但動作緩慢得像是在拖延時間那樣……他終于無法再忽視心中越漲越大的懷疑,猛地大喝一聲:“你這家伙——啊!!”

  一只強壯有力的手臂死死鉗住了他的脖子,錢顯的驚呼被卡在了喉間進出不得,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他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眼睜睜看見阿袁提著燈朝他走了過來:“可總算把他騙過來了。”

  阿袁不是在對他說話,而是從身后走出來的陌生女子,她就著燈光觀察了會兒他的長相,又問道:“能確定就是他嗎?”

  “……”

  背后的人喘了一聲,錢顯感覺到脖子上的力度被放松了些,氧氣重新沖回大腦——他難以理解現在是發生了什么?

  他被人綁住手腳扔在地上,這時他才終于可以看見綁他的人究竟是……

  高大的黃毛獸人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一身黑衣,幾乎要融在黑夜中。

  胡八目光沉沉的看著地上被綁起不斷掙扎的男子,被風吹得搖曳的燈影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在他的臉上、眼眸中跳躍舞動著,如同感性與理智在腦海中攪得天翻地覆那樣。

  為什么要猶豫?

  他將腰間的長劍取下,這個動作讓錢顯嚇得一顫,可下一秒,劍鞘的尖頭直直抵在了他的胸口。

  “認得這把劍嗎?”

  獸人語無波瀾地道,聲音嘶啞低沉,像是生銹的齒輪摩擦。

  “我,我不知道!我沒見過!”錢顯嚇得渾身都在抖,牙關也咯咯作響,眼睛瞪成了銅鈴大小,“你,你你們為什么要來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

  風中卷起一道極為沉悶的喘息聲,胡八閉了閉眼睛,將帶在身邊半年的碎布扔在他臉上,手上用力,劍鞘陷入對方的肋骨間,卡得死死的,錢顯再次爆發出一陣痛呼:“啊啊啊!”

  “半年前,在孟屏山上,你殺了一個人……”他一字一句道,如同說書人那般不急不緩的語氣,正在一點點勾起那段被故意藏起來的記憶……胡八見他臉色唰地一下變得無比慘白,滿意地勾了勾唇角,“想起來了嗎?”

  “我,我——”

  男子磕磕碰碰地大喊起來,即使聽上去是那么地蒼白無力。

  “我沒有殺他!都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我,真的什么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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