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流浪獸人救助指南 > 第116章 忠犬
  待這人終于吃飽,心滿意足地放下碗后,本來還滿滿的一大鍋燉菜直接被干掉了一大半,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已經吃了一碗,于是便默契地將最后半鍋留給了穆則遠。

  “……這家伙也太能吃了。”夏橘默默吐槽道,其實他也沒太吃飽,本來夠他們好幾個人吃得飽飽的份量卻分給了一個陌生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郁悶。

  “要吃嗎?”從身旁伸過來一只手,白到沒有血色的皮膚襯得他掌心里的紅果子更加鮮艷。千予咬了一口果子,臉上沒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好吃還是難吃,“剛從那邊摘的。”

  他用蛇尾尖尖指了指不遠處的樹。

  “……”夏橘顫顫巍巍接過,不太敢下口,“這真的能吃嗎?”

  “誒?不能吃嗎?”

  蒼耳愣住,手里的果子已經被啃得只剩下果核,撲通一聲滾落在地。

  “……我也不知道。”嘴上是這么說著,但千予又咬了一口,在果子表面留下兩道明晃晃的尖銳牙印,“但是,無憂已經吃了很多了。”

  話音剛落,又一個啃得干干凈凈的果核在地上滾了幾圈,滾進了堆成了小山的果核山中。狼人青年擦了擦嘴,見他們都看過來,便也不客氣地回瞪過去:“看什么?我已經吃完了。”

  眾人:“……”

  極光默默地挪了幾步,決定遠離笨蛋。

  總感覺繼續跟他們呼吸相同的空氣也會被傳染的。

  另一邊。

  “多謝各位款待,我吃飽了!”

  黃毛獸人打了個飽嗝,藏在頭發里的兩只犬耳頓時精神飽滿地豎起,連帶著他身后卷翹的尾巴也跟著搖了搖。

  解決完人生大事(指吃飯)后,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都清爽了許多,還換了身衣服,整個人像是恢復出廠設置那樣干干凈凈。男人驚喜地睜大了眼,抬手嗅了嗅新衣服的味道:“是你們救了我嗎?還給我穿上了這么好的衣服!你們真是大好人!”

  說實話,眼前的這個黃毛獸人明明看著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但說話的方式和行為還是給人一種……不太聰明的感覺。

  不過余夏不歧視笨蛋,她整理了下表情,出聲問道:“那個……你現在沒事了吧?”

  黃毛獸人看了過來,眼中明晃晃的笑意讓他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憨厚的大狗:“多虧了你們,我現在感覺非常好!”說著,他嘿嘿笑了幾聲,抬手撓了撓頭發,結果衣服卻好像不合身那樣,一聲緊繃到撕裂的聲音從腋下連接處傳出,然后——撕拉一聲,整件上衣被撕成了無袖的款式,露出一整條肌肉十分健壯且發達的手臂。

  “啊……抱歉抱歉。”黃毛獸人沉默了幾秒,想要蒙混過關那樣訕訕地笑道,“其實從剛剛開始我就覺得這衣服還挺緊的……那個,雖然我想賠你們錢,但是我現在沒有錢……”

  “這拿的是誰的衣服啊?”余夏湊到大叔身旁偷偷問道,“我還以為是你的。”

  “……所以你想表達什么?”大叔沒好氣道,“那是無憂的衣服!”

  “哦……”

  那看來這黃毛獸人體格確實還挺壯,得虧無憂居然還把人給扛回來了……余夏一時不知道該夸誰。

  “賠錢的事一會兒再說……我再去給你換一件吧?”余夏打量了下他的身材,目測應該跟大叔的差不多,于是便再次聞到,“大叔,可以借你的衣服給他嗎?”

  大叔依舊抱著胸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他哼了聲:“……無所謂。”

  不知道是哪個詞語刺激到了黃毛獸人,他突然將視線放在了大叔身上,瞇著眼睛盯了起來:“——”

  大叔:“……”他不自然地別過臉。

  “啊!”

  一聲恍然大悟的驚呼,某人身體一顫。

  “你,你……你不是那個……那個叫什么名字來著?”黃毛獸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邁著大步走向大叔的方向——果然,他走路時是一顛一跛的,看著很費勁,但速度卻不受影響,“大潘!對吧!你是大潘!”

  大潘痛苦地閉上了眼,不愿面對。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都已經過了二十來年了吧!沒想到我們居然還能再見!這是緣分啊!”

  與大叔截然不同的態度,黃毛獸人倒是顯得無比激動,頗有一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勢頭。要不是被大叔躲過去,不然他這雙大手就要抱上去了。

  “我跟你沒那么熟吧。”大叔臉上的嫌棄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可對方的熱情絲毫不受影響,仍舊是哥倆好的模樣搭上了大叔的肩膀。

  “別那么說嘛,我們好歹也待在一塊兒住了大半年呢!”

  “你們認識?”

  余夏像發現新大陸那樣驚奇地問道,她還發現,雖然差別不算太大,這犬族獸人站在大叔身旁時還顯得更高更壯了些……這或許就是草食動物和肉食動物之間微妙的氣勢差距吧。

  “是啊!”黃毛獸人興高采烈地回答了她,“以前在瀘州時,和大潘在同一農場里做過工!”

  大叔也嘆了口氣,一點也不懷念那段孽緣:“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他就是那只蠢狗。”

  “蠢狗!??”他頓時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夸張地張大了嘴,“你居然這么說我!?我們不是好兄弟嗎?”

  “誰跟你是好兄弟!”

  “哈哈哈哈……”很少能看到大叔如此吃癟的模樣,余夏忍不住笑出聲,“大叔,你的好兄弟還挺有趣的。”

  “?”

  “姑娘你真有眼光!”黃毛獸人直接打斷施法,不讓大叔有任何發言的機會,“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胡八,大家都喊我老八!”

  他笑得不拘一節,這樣的璨然的笑容放在這樣一張傷痕累累,滿是風霜與歲月痕跡的一張臉上卻不顯違和,好似他本該就是這樣的人。

  看到他,余夏想起了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放在他身上或許恰恰合適。

  余夏也回以一笑:“我叫余夏,我和大叔……還有他們,因為一些原因住在一起——大家都是家人哦。”

  “哦,家人……”

  胡八似懂非懂,僅存的一只獨眼來回在她和大叔身上來回打量,最終好像終于弄懂了什么,醍醐灌頂,“我懂了,你們是夫妻吧!”

  余夏:“?”為什么會得出這個結論啊!?

  其他人:“啊?!”

  大叔:這家伙總算說了句人話。

  余夏再一次清楚地認知到,這人真的是個笨蛋的事實。

  -

  胡八在得知他們即將再次啟程前往瀘州時,臉上原本的笑驀地僵了一僵,露出幾分猶豫和仿徨……余夏自然是沒有看漏這一閃而過的情緒,于是便問道:“你也要去瀘州?”

  他無奈笑了笑,撓了撓頭:“還是瞞不過你。對,我是要去瀘州……應該。”

  “應該是什么意思?”

  “就……”

  看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應該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余夏本不打算繼續多問,可胡八躊躇了半天之后,像是終于下定決心那樣——他深呼吸一口,拿起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劍,從劍柄后端取下綁在環扣上的一塊碎布。

  他將臟兮兮的碎布展開,除了一些污漬和血跡之外,沒有什么特別的。但看著它,胡八那只獨眼里卻燃燒著熊熊烈火。

  “我是要去瀘州……找一個人。”

  他緩緩道,聲音沉到了低谷,像是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不讓其外露,除了有一些沙啞之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然后,殺了他。”

  風戛然而止,明明正午的陽光是如此熱烈,可卻絲毫沒能融化獨眼男人面上劃過的狠厲和刺骨寒涼,可這一瞬的憎惡又是轉瞬即逝的。再抬眼時,胡八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只不過比之剛才的要多了一抹苦澀。

  “抱歉,嚇到你們了。但是別誤會,我不會無緣無故殺人,我只是……要報仇。”

  “報仇?”

  大叔的表情變得奇怪,下意識認為他說的報仇是要報復害他變成這副模樣的仇人。

  他其實挺在意胡八以前都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眼睛和腿變成了這個樣……但好奇只是好奇,他不會做主動戳破別人傷疤的事。

  但如果胡八的目的是殺人的話——大叔不會再讓余夏過多地接觸他了。

  “……”胡八垂下眼眸,不禁握拳攥緊了手中的破布條……他哪里能不知道大潘對他的警戒,的確,沒有人會不害怕一個心中充滿仇恨和殺意的人。

  氣氛變得凝重,沒有人再出聲,剛剛還喋喋不休的胡八也垂下了頭,發間的兩只犬耳蔫蔫的……這樣一個年紀已經是大叔的獸耳猛男,用可愛來形容應該不太合適吧……

  但余夏現在暫時只能想“可愛”這兩個字了。

  “能和我們說說你要尋仇的是什么人嗎?”

  為了打破這沉重的空氣,余夏問道——凡事還是得先了解清楚原委才行。

  “……”

  胡八抬眼,換了一個坐姿,讓那條不太靈活的右腿伸展開來。他點點頭,醞釀了一下語言,開始講述起自己的情況。

  “我不是要為自己報仇……而是我的主人。”他放輕了聲音說道,“我的主人死了,在半年前。我找到他的時候是在一個山腳底下,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失足摔下山摔死的,可是……我在他的手里找到了這塊碎布。”

  “這不是主人的,或者是我的東西,上面有我不認識的人的氣味——所以我能斷定,一定是這個人殺了我的主人。”

  “我是靠著這塊布殘留的氣味一直找到了這里——聽起來很蠢對不對?但是……我也就只能依靠這種手段找人了。”

  胡八疲憊地笑了笑,重新將這塊碎布系在劍柄上:“時至今日,我終于能確定……我的仇人,現在就在瀘州。”

  他說著抬起了頭,遠遠地向瀘州的方向眺望過去,埋藏在眼底的悲涼擴散成薄薄的陰霾覆蓋在他的眸中。

  “我一定會替主人報仇的。”

  聽完胡八的一番話,大叔沉默了幾秒,還是將心底的疑惑還是問了出來:“主人……你的主人是……?”

  “啊啊,你的確不知道。”

  胡八并不介意他的問題,一提到這個所謂的「主人」,他神情放松了不少,脊背也不再緊繃。

  “在你離開瀘州不久后……大概兩年還是三年?反正就是在那個時候,我也被……趕走了。”

  “趕走?!”大叔當然很驚奇,像胡八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居然也會——

  “……”胡八知道他在奇怪什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隨后又撫上了自己干癟下去的左眼皮,笑得無奈極了,“發生了一些意外,我受了很重的傷……如你們所見,眼睛和腿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成了累贅了就被趕走了。”

  “……”眾人一時無言。

  胡八究竟是以什么樣的心情才能夠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事情的呢?他好像一點也不怨,一點也不恨,好似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他都能全盤接受,然后告訴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沒什么好抱怨的。

  “后來我差點死了,這個時候就是主人救了我——他是一位浪跡天涯的劍客,名為秋野,這把劍就是他的。”

  他掂了掂手中的長劍,懷念之情溢于言表,可以看的出來,這位劍客于他而言是個重要的人。

  “我跟著他已經十年了,曾經也發過誓,除非主人將我拋棄,否則一生相隨——可是沒想到主人竟被奸人所害……若非不是要報仇,我也……!”

  當胡八在山腳下的灌木叢中找到秋野被樹杈貫穿的尸體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在那一刻崩塌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是真的,自己陪伴了近十年的主人居然就如此突然地離開——

  中年劍客的眼睛還沒有閉上,瞳孔早已擴散的眼睛冰冷地像是兩塊石頭,直勾勾地盯著他,那張開的嘴巴似乎正在質問他為什么不早點來。

  胡八全身冷到了極點,連脖子上皮開肉綻的紅痕也絲毫不覺得疼了。他顫抖著手將主人的尸身取下,在旁邊呆坐了很久很久……

  “將主人的尸身埋好后,我就開始行走在幾大州之間尋找殺害主人的兇手……但只憑著氣味找實在太難了,一路走走停停,吃也吃不飽……就成了那副模樣。”

  胡八從回憶中抽出,重新看向面前的眾人,特別是這個在這群人中間倍受寵愛的人族小姑娘,長長地松了口氣:“所以我才說遇見你們真的太好了!”

  “雖然很想請求你們再帶上我一程……但如果你們不愿意的話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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