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正在逐步朝著令人滿意的方向推進著,距離拍賣會還剩一天的這天深夜里,有一抹悄悄咪咪的身影摸黑來到了大叔的房間附近。
“吱呀——”
靜謐的夜里,門板被推開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
小黑影趴在門縫外,細細觀察著里面的動靜。
“喂——喂——!大叔!”
她用氣音喊著,不敢太大聲,怕吵醒了其他人。
“快醒醒——”
可熟睡中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辦法了。”
少女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躡手躡腳來到床前,目光幽幽,虎視眈眈。
“……”
床榻上的男人呼吸平緩而規律,硬挺的五官因為平和的睡眠而柔和了不少籠罩在月光下的卷發顯得尤為蓬松,像一團輕飄飄的云朵。
他睡得很熟,但在她的印象中,她幾乎沒怎么見過他的睡顏。也許是因為每次她一靠近,他都是處于清醒的狀態。
一雙手緩緩伸向男人身上的被子,握緊——
“你在干什么?”
大叔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在看清來人后,驚訝轉變為無語——一整日不見蹤影的余夏此時穿著一身平時很少穿的暗色衣裙,她手里拿著他的被子,整個人顯得鬼鬼祟祟的。
見他醒來,少女也并不意外,神秘一笑:“我來給你蓋被子……啊不對,找你干點有趣的事啊。”
大叔:“……?”
不知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腦殼瓦特了。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有趣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他咽了咽口水,默默松了些力氣,本來就滑落了一大半的被子終于徹底掉落。他穿著睡覺時的輕薄里衣,服帖的材質緊緊貼在極具力量感的胸膛之上。男人默默往床鋪內側挪了挪,暴露在空氣中的長手長腿莫名有點緊張得蜷縮起來。
大叔撐著身子坐起來,故作冷靜地問道:“有趣的事……是指什么?”
余夏笑而不語,手指一點點從敞開的衣襟一點點往下——她把松松垮垮的領子理了理,把準備好的衣服往他手里一塞。
“快點把衣服換好!我們出去搞事情了!”
“?”今日份問號二連發。
心情從大起大落只是在一瞬間,大叔無比慶幸自己是表情管理大師,沒能把剛剛那一瞬間旖旎的想法暴露出來——
嗯嗯,平常心平常心,就她那種笨蛋肯定不會知道半夜跑進男人房間是多么危險的事情……
他把余夏帶來的衣服換好,同樣是暗色系的黑衣人同款練功服。走出門,發現少女正靠在墻上等他,一見到他便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錯不錯,很合適!”
“……我說,下次能不能不要隨便進一個男人的房間。”大叔第一句開口就是這個,他看著這個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真是好氣又無奈。
“抱歉抱歉,可是我在門口喊你了呀?”
見人確實很生氣,識時務者為俊杰,余夏立馬道歉道:“我下次絕對不會進去了!請我進我也不會進的!”
大叔見她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他總感覺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他胡亂揉了揉頭發,壓住心底那股煩躁。
“啊,啊……知道就好。”
余夏帶著他出了門,手上拿著今天星栩繪制的地圖,指著上面畫著紅圈的位置:“我們要去這里。”
“這是?”
“玉華樓總管的家。前幾日因工作一直待在玉華樓里過夜,公主到達璟州后,才總算有了這次下手的機會。”她清了清嗓,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今日我與星栩商量了一天,聽她所說,藍血蛇只有在拍賣會當天才會被運到現場,所以想下手只能等到當天。”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需要潛入到會場里,所以需要買通內部人員——這位總管大人就是目標。”
“買通?有這么容易被買通嗎?”
“所以這才是我叫上大叔你一起來的原因嘛。”余夏打量著他那一身腱子肉,笑得促狹,“必要的時候就展示你的力量吧!”
物理說服是吧,懂了懂了。
為了不暴露身份,余夏還準備了面具和變聲器,她把兩個麥克風和喇叭分別卡在兩人衣服上,并解釋道:“這個是變聲器,對著這個小圓球說話聲音就會變。”
大叔早已見怪不怪,試著喂了兩聲,果不其然,經過處理的尖銳嗓音從喇叭處傳出,把自己嚇了一跳。
難得見到大叔被嚇一跳的樣子,饒是余夏也忍俊不禁,她拉著他的手臂,走入暗巷,她們已經規劃好了路線,盡量減少不必要的目擊者。
“趁著天還暗,我們趕緊走吧!”
這一路行進地很順利,兩人摸著黑來到一座磚瓦房前,這房子的裝修布置于普通民眾的房屋還更要大和精致一些。做到總管這個位置自然能撈到不少油水,這位總管大人也顯然不是那種剛正不阿的人……多虧了這,她從天香小姐手里撈到了不少小把柄。
余夏推了推窗戶,發現能輕而易舉推開,頓時喜出望外,朝大叔用口型說道:“窗戶沒鎖。”
“就從這進去吧。”他也同樣用口型回復,當即先一步跨入窗戶——這也不是第一次爬窗,大叔顯得輕車熟路,翻進去后,又拉著余夏讓她借力一起爬進來。
屋內很暗,且充斥著一股濃烈的酒味,大叔帶著她躲過地上散落的酒壺,躡手躡腳來到唯一有一點光源的房門外。
巨大的鼾聲隔著門板都能清晰可聞,甚至還能聽見幾句模糊不清的夢囈。
“哈哈……完蛋了……我,我得趕緊……撈點錢……跑……”
余夏聽得眉頭一皺,心中有些微妙的刺撓。但現在不是糾結那些的時候了,在大叔的指示下,他們順著門縫偷溜了進去。
“就是這家伙?”
床上的中年男人睡得四仰八叉,皺巴巴的被子滑落,只剩下一角搭在發福的肚子上。男人面上有兩撇八字小胡子,鼾聲一聲比一聲大,余夏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就算說話他也醒不過來。
兩人面面相覷,一合計——
翟升安是被一瓢涼水潑醒的,他嗆得咳了好幾聲,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著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著他,定睛一看,竟是白花花的,沒有五官的一張臉!
他下意識想要尖叫,嘴里卻塞著一塊棉布,讓他只能發出幾聲無助的悲鳴。
“呵呵……”面前的無面人冷聲笑著,嗓音卻是尖銳怪異的女聲,“終于醒了。”
“你就是翟升安?玉華樓的大總管?”
翟升安瞪圓了眼睛,嚇得渾身僵硬。
見他沒反應,無面人直接厲聲喝道:“回答!”
小胡子男人連連點頭。
這時,從無面人身后探出另一道矮小的身影,同樣也是沒有五官的一張臉:“翟總管不用害怕,我們只是想找你幫一個小小的忙。”
他的聲音是低沉沙啞的,像是含著一個氣球在喉嚨里。
“只要你答應我們不會亂喊,我們就把你嘴里的東西拿出來,怎么樣?”
別無選擇,翟升安只能再次點點頭。
高個子無面人拔出他嘴里的棉布,幾乎也是在一瞬間,翟升安馬上就要高聲呼救:“救命——呃啊!”
剛蹦出兩個字,他的下巴就被那人捏住,這無面人的力氣著實大得很,翟升安仿佛能聽到下頜骨發出即將錯位的慘叫。
“噓,安靜。”
另一位小個子無面人走上前,從兜里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他大張的嘴里:“咽下去吧。”
明明是毫無波瀾的語氣,但翟升安卻害怕地被冷汗浸濕一身衣服,他被灌下大杯涼水,強硬地合上嘴巴,藥丸便順著喉嚨直沖胃部。
“你,你讓我吃了什么……!?”
翟升安又咳了好幾聲,五官都皺成了一團,想要把剛剛咽下的東西吐出來。
“只是一顆讓你乖乖聽話的毒藥——這樣說,你能理解了嗎?”
“沒有解藥的話,你將會在三天后七竅流血,肝腸寸斷,極具痛苦地死去——”
小個子無面人似乎在笑,沙啞低沉的嗓音聽上去讓人沒由來地渾身發冷。
“你,你——!”翟升安大喘著氣,終于明白抵抗是徒勞,“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這樣說吧,我們對玉華樓近日舉辦的拍賣會很感興趣,想要翟總管為我們提供一些助力……比如只有你們內部人員才能知道的商品上場時間安排表,護衛的布防圖還需要一個里應外合的人選……”
“翟總管,我認為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翟升安心底一驚,兩只小眼睛目光游離閃爍:“我,我只是小小一個在葉家手底吃飯的人,做不到你說的這些事!”
“做不到嗎?”小個子無面人反問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翟總管您的夫人幫了您很多才有了您的今天,而您的夫人剛一回娘家,翟總管就迫不及待召了三名女子回家的這件事……您也不想被您夫人知道吧?”
“呃!”
翟升安只是區區一介布衣平民,要不是高攀上了臨州的富商之女,怕是一輩子也爬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還有您的兒子……他如今正在京城求學吧?要是知道他的父親是這樣的一個人,您覺得他還有臉繼續待在京城嗎?”
“——你!”
小個子無面人繼續說道,語氣一改沉重,而變得輕快,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魚餌,就等魚兒上鉤:“相反,翟總管要是能幫上我們的忙,我們會為您奉上一筆謝禮和解藥,以及帶著這些秘密永遠地消失……”
“怎么樣?很劃算的買賣不是嗎?”
看著面前這兩張在月色下慘白詭異的白面,他們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的抉擇——翟升安嘴唇都在不住地顫抖。
“我……我知道了……”
最終,他還是應下了這份脅迫。
-
他們一直回到家里才脫下了夜行服和面具,余夏癱坐在椅子上,一口氣喝了一大杯茶水,砰砰亂跳的小心肝才總算平緩下來。
“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怪嚇人的。”
作為遵紀守法的三好公民,她哪里干過這人私闖民宅,還威逼利誘讓人家干壞事的事情,回想起來都想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學壞了……
“你給他吃的真的是毒藥嗎?”
其實回來的這一路上大叔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也許在他心中,他并不想看到那個眼中帶光,干凈善良的少女身陷囹圄,困于污泥中此生都帶著愧疚和自責地活著,如果這些是成長的代價的話,他寧愿——
“那個啊——”余夏終于聽到他問起這個了,迫不及待從兜里拿出一個紅色小袋子,“其實只是一顆麥麗素啦!”
“用麥麗素假裝毒藥的這件事我小時候經常干啦,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哈哈哈哈哈!”
她拿出一顆,遞給大叔:“要不要吃一顆,甜甜的哦……啊不對,羊好像也不能吃巧克力。”
大叔:“……?”
可以,白瞎了他剛剛那些感悟。
不過,她還是那個他熟悉的余夏就夠了。
大叔從她手里接過那顆小糖豆,塞進了嘴里,胡亂嚼了兩下。
“唔,好甜。”
“大叔,你吃了巧克力不會死吧?”
“怎么?還真是毒藥?”
“哈哈哈哈……”
天色漸漸明朗,一如余夏所愿,一切都在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另一邊。
“小姐!踏雪回來了!”
青燕抱著走失了一整天的小黑貓急匆匆地來到林星栩房中報喜,彼時少女剛剛晨起,坐在案桌前書寫著什么,聞言,朝青燕的方向望去。
她緩緩露出一笑,招手將黑貓喚來:“踏雪,過來。”
全身通黑,只有四肢雪白的貓咪從青燕懷中跳出,上前輕輕蹭蹭少女的手指,慵懶地喵了一聲。
“辛苦你了,今天給你加餐。”
黑貓被撓著下巴,發出舒適的咕嚕聲。
本是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卻被房外一聲震天的喊叫打破。
“老爺!小的有要事來報!”
接著一陣腳步聲飛快地掠過,屋外再次歸于安靜。
青燕布滿地嘟囔著:“一大早就如此吵鬧,真是沒有禮數。”
林星栩聞言,卻也只是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或許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她重新執筆,繼續寫完這一封密密麻麻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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