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悄悄過去幾天,天氣也逐漸有了回暖的趨勢。至那日在心中規劃了那塊空地的用處后,余夏召集宅子里的眾人,將清理空地的任務交給了他們。
沒有人有異議,不如說正好可以讓他們活動活動身體。
無憂正巧是長身子的時候,每天運動量大得驚人,能夠跑個十公里不帶喘的,區區清除雜草根本不在話下!
余夏曾去觀摩過他的勞作現場,不得不說,獸人的精力可真是無窮無盡,她差點以為自己養的不是狗,而是一頭牛。那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的勁頭,連極光看了都甘拜下風。
“我可不想變成他那樣……”
余夏聽見極光是這么自言自語的。
看來,連極光都對無憂這狗刨地式的方法嫌棄不已。
唯一的受害者是大叔,他每天拿著無憂脫下來的,幾乎與泥土和灰塵融為一體衣服,最后一絲理智讓他沒有直接動手,而是笑容滿面的扯住少年那豎起來的獸耳,在他耳邊惡魔的低語。
“自己洗,懂?”
無憂天不怕地不怕,但生氣的大叔還是挺可怕,屈于他的淫威之下,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刷起了衣服。
白翎和小玉不擅長體力活動,但他們看無憂玩得這么開心,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余夏也不做過多干涉,囑咐了他們倆一句注意安全,便也沒再管他們。
接著,第二天,泥人又多了兩個。
金發青年和銀發少女拖著泥濘的步伐一路回到前院,他們倆那張精致姣好的面容沾滿了泥巴,但卻笑得盡興,在看到余夏時,似乎還想沖過來貼貼。
“……”
大叔擋在了他們倆面前,怒氣值直接拉滿。嚇得小玉差點躲進桌子底下,但白翎卻在這時候站了出來,以英雄救美之姿,與大叔面對面對峙。
“——!”
白翎兩道秀氣的眉毛皺起,雖然在盡力表現生氣,但絲毫沒有氣勢,軟乎乎的。
“……”
大叔瞇起了眼睛,決定來個一擊斃命。
他轉頭看向正在看熱鬧的余夏,冷冷拋下一句:“這兩人我不管,你自己慢慢洗。”
余夏:“!?”
白翎的大翅膀和小玉的長頭發都沾滿了泥巴,不見原本的色彩。
小玉倒還好說,但白翎……
那雙雞翅膀怎么看都很難洗干凈!
“白翎!”
余夏大喊一聲,她這一喊直接把白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氣勢給打蔫了。
金發青年縮著肩膀,委委屈屈地轉過身來,藍眼睛里盡是討好,想像往常一樣湊過來貼貼。
“停下!”
余夏義正言辭,一手拎一個小玉,一手提一個白翎,氣勢洶洶地將他們全部關進房間里。
“我先給小玉洗澡!白翎你自己看著辦!”
白翎:“……”
被兇了,哭哭。
“……”
云遙把窗子關上,屋外的喧囂便與他隔得遠遠的。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吧,自從住進了這個宅子里后,偶爾也會覺得這種熱鬧也是挺不錯的。
總之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之后,后院的空地總算被開發出來。他們在那上面用竹竿搭了一個晾衣架,一鼓作氣將這幾天堆積的臟衣服全洗干凈。
如今洗干凈的衣服晾在上面,衣袂隨風飄揚,飄出清爽清香的氣息,意外的讓人心情舒爽。
這就是人間煙火氣息吧。
余夏打算開墾出一小片田地來種植食物。但想要種田的話,得先等到入春之后,天氣暖了之后再說。
正好趁著這段時間,余夏決定先學習學習種地的相關知識。
于是,她準備上書鋪買幾本書,順便找找有什么可以適合新手播種的農作物。
聽到她要出門,好幾個人都吵著要一起出去。特別是無憂,已經完全將自己默認為隨行人員,寸步不離跟在余夏身側。
任誰來了,都得呲一呲牙。
“……咳,既然如此,那我就帶無憂出門了。”
余夏最后望了一眼各位,朝他們揮揮手:“我出門——”
“等等,我也去。”
云遙不知什么時候出了門,換了一身褚色長衣,腰帶玉佩,長發束成高高的馬尾,看著挺英姿颯爽。
他無視了所有人敵意的目光,不緊不慢踱步來到余夏身側,手搭在她肩上,微微一笑:“不介意我一起同行吧?”
余夏渾身一抖:“您,您請?”
真不知道這大爺又在打什么主意,笑容看著真嚇人。
余夏趕緊帶著無憂先走一步,臨了還聽見身后一聲輕笑,緊接著腳步聲在后面有規律地響起。
云遙跟在少女身后,看著她搖搖晃晃的發尾,倒也看得饒有趣味。
“余小姐,你要買什么東西?”
“去一趟書鋪,順便隨便逛逛。”
“哦?余小姐倒還是閑情雅致之人。”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不對味呢。余夏往后瞥了一眼,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你呢?應該不止是單純地陪我出來逛街吧。”
青年又笑了兩聲:“怎么會?只是在床上躺久了,出來活動活動身子罷了。”
“順便——”他忽然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向那邊走去。
街上人還挺多的,余夏又操起了當媽媽的心,連忙帶著無憂跟了上去:“你別亂走,等會兒找不到人了……”
撥開人群,發現紅發青年正站在竹編小攤前,眉頭緊皺,目光深沉,手里卻拿著一支竹編的蜻蜓。
小攤老板第一次見用這么沉重表情來光顧他的顧客,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把攤給掀了,表情十分緊張:“那個?這位公子……您要是喜歡的話可以買一只,一文錢一個……”
云遙卻還是緊緊盯著手中的竹蜻蜓,時不時晃動它的翅膀。
余夏:“……”
怎么,真就男人至死是少年了唄?
她走過去,直接將一個銅板遞給老板,隨后抬眼看向青年,戲謔道:“見你這么喜歡,我買下來送你了。”
云遙瞥了她一眼,但還是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這份小禮物,轉身就走:“誰喜歡了,我只是餓了。”
“?”
看蜻蜓?餓了?
總感覺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將竹蜻蜓收進袖子里,回眸催促她趕緊跟上來。
“走了,不是要去書鋪嗎?”
到底是誰在拖延時間啊!
余夏在心底忿忿不平,但還是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書鋪,見到滿墻滿柜子的古書,余夏立馬雙眼放光,一頭扎進知識的海洋。
她其實挺愛看書,但現代電子書籍太過方便,讓她都快忘了紙質書翻起來的暢快感了……而且,這些可都是古書!原原本本,實實在在的古書!
“……”
但無憂不愛看書,光是聞到這滿屋子的紙和墨水味就能讓他狂打噴嚏。他被余夏囑咐要在門口等著不要亂跑,于是他只好耷拉著耳朵,靠在門口百般無聊地盯著地上的螞蟻在搬家。
一只、兩只、三只……螞蟻們排著隊,走著走著卻突然一陣狂風襲來,一條從天而降的大尾巴擋住了它們的去路,像清掃垃圾一樣把同伴們掃得七倒八歪。
無憂無聊極了,斜眼望向書鋪中的二人,見他們竟然在親密地讀同一本書,更是氣得想沖進去把那該死的男人趕走。
今天本來是能和余夏單獨相處的時間……無憂悶悶不樂,自從屋子里的人越來越多后,余夏就已經不再只看著他一個人了。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都只有彼此。
想到這里,少年心中一陣郁結,瘋狂的想要去破壞點什么發泄發泄。
“快!有小偷!抓住他!”
忽然,從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騷動,跌跌撞撞沖出來一個人影。
無憂原本并不在意,但敏銳的嗅覺讓他注意到了什么,尖銳的瞳孔猛地一收縮。他如離弦之箭一般,朝那個逃竄的身影沖去——!
“無憂!”
余夏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只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一下竄了沒影。
她和云遙一對視,趕忙沖出書鋪,追了上去。
她就知道,一出門準沒好事!
前方那兩人跑得飛快,還接連撞倒了不少行人。看得余夏那是頭皮發麻,不斷地在心中為自家熊孩子道歉。
“跑快點,要跟不上了!”
云遙見前方那兩人越跑越遠,忍不住皺眉提醒道。
“這,這已經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再跑快點她就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了!青年見她真的已經跑得臉色發白,腳步虛浮。也不再多說什么,大手一撈,直接將余夏整個人扛在肩上就跑。
余夏一個猝不及防,視野整個倒轉過來:“啊——?!”
雖然沒有期待什么,但為什么不是公主抱啊?!!
云遙跑的很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前方正在斗毆的兩人。那兩人似乎終于決出了勝負,等云遙余夏他們趕到時,只見到無憂趾氣高昂的站在那里,腳底下踩著一個嗷嗷直叫的小人兒。
“余夏!”
狼人少年笑得很是神氣活現,一見到余夏,尾巴便搖得飛起,似乎要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他一把揪住腳底下的人兒的后領,讓他的臉暴露出來。
“看!這就是上次偷你錢包的小偷!”
余夏也在此時看清了對方的臉,驚訝地瞪大了眼——
確實,如無憂所說,這不正是那次那個欺騙了她的感情的小賊貓!?
橘貓男孩雖然被揍得臉青鼻腫,但還是在不停地掙扎著。渾身毛發炸起,不停地哈氣,想要反擊。可惜無奈比不過無憂的力氣,總是有一雙利爪也無處可施。
“放開我!放開我!”小橘貓嘶聲尖叫著,“你這家伙!上次不是已經換了你們的錢包!為什么還要抓我!”
見他還不老實,無憂踩著他背的腳又用力了幾分,冷聲呵斥道:“閉嘴!”
然而一抬頭,少年一轉兇態,乖巧地聽候余夏的吩咐:“余夏,要怎么處置他?”
余夏走上前,在小橘貓攻擊范圍之外蹲下來,對上他的眼睛:“你又偷東西了?”
男孩顯然也認出了她是誰,朝她猛地哈了口氣:“是又怎么樣!?”
看來他還是沒長記性。
“上次的事情你忘記了嗎?偷東西再被人抓到的話可是會連小命都丟掉哦。”
“所以我換了一條街——等等!你還給我!”
余夏撿起掉在一旁的荷包,拍掉上面的灰塵,將它遞給身后的云遙:“能拜托你回去還給失主嗎?”
青年嘆了口氣,接過荷包:“好吧。”說著,便先一步離開了現場。
“可惡!你憑什么!那是我的東西!”
男孩見自己好不容易得手的錢包就這樣被拿走,再一次奮力掙扎起來,兩顆尖銳的犬齒都齜了出來,厲聲怒喝著。
“那才不是你的東西!”
為了壓住他的聲音,余夏也放高了音量,聽上去倒也有幾分震懾。
“偷來的東西永遠都不屬于你!”
“那我能怎么辦!”
男孩幾乎啞了聲音,一雙貓眼幾乎充血。
“我想要活下去有錯嗎!你一個虛偽的人族有什么資格指責我!你還不是——還不是像那些人一樣!把獸人當作奴隸!當作寵物!”
“我才不想要當你這種人的奴隸!惡心!”
余夏:“……”
男孩說的話字字泣血,完全展現出了當今無主的獸人是何其難以在這個世上生存。
“余夏不是我的主人。”
說話的是無憂,狼人少年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那雙金色眼睛竟莫名生出了幾分憐憫的感覺。
“哈?”男孩有些轉不過來彎,“可是你也戴著項圈……”
無憂扯了扯脖子上用來裝裝樣子的項圈:“只有出門的時候才會戴上。”
“余夏是好的人族,給我們吃給我們穿,還帶我們住進了大房子里。余夏是——”少年努力在想一個足以形容這份感情的詞語。
“是我最喜歡的人。”
余夏:“……”
可惡,這傻小子突然在說什么啊!怪讓人感動的!
“……”
男孩沉默了,似乎正在考證這番話的真實度。
趁熱打鐵,余夏也開口道:“是的,正如無憂所說。我在收留像你這樣無家可歸的獸人。當然,是作為客人或者家人,絕不是什么奴隸寵物。”
男孩瞇起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她。
“我們住在西郊那一塊,雖然現在人還不是很多,但每天都很熱鬧。我們會一起吃飯,一起鍛煉,一起玩,以后也還會一起做很多事情。所以你要不要也——”
“我不要!”
男孩突然打斷了她,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肯,肯定是騙人的!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會有這么傻的人……對我們這么好!”
他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
聽到這種話,任誰都會動搖,但是、但是……短短的人生已經教會了他,絕不可以輕信人族說的話!
他們最會騙人了!
余夏知道一時半會也難以取得這只小橘貓的信任,但見他已經失了攻擊意圖,便讓無憂把腳松開,將男孩扶起來。
男孩被她觸碰,猛地一顫,差點想要攻擊,但很快又收回了爪子。
他身上的衣服很單薄,甚至還破了好幾個大窟窿,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杰作,余夏只好脫下外套披在男孩身上。順便還拿出手帕替他擦去污穢和血跡。
男孩避開余夏那近在咫尺的臉龐,心臟卻跳動得厲害。
“既然你拒絕了我也不強求你。”
替他擦干凈了臉,余夏又把手帕攤開,放了幾顆銀子包在里面,并塞進男孩的手掌。
“這些錢你先拿去,不要再偷東西了——要是撐不住了歡迎你隨時來找我。”
“……”
男孩低下頭,看著手中淡粉色的手帕,久久沒有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什么也沒說,一瘸一拐地離去了。
見那小賊貓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無憂不爽地甩甩尾巴:“哼,不知好歹!”
余夏好笑,湊過去擦掉少年臉上被貓抓傷的一條小傷痕:“喲,還會用成語啦?”
少年就著她的手掌蹭了蹭:“都是余夏教的好。”
他用那雙璀璨的金色眼睛盯著少女,他發現自己需要稍微低一點頭才能與她對視了。
“我幫上余夏的忙了嗎?”
“當然。”她笑道,“無憂最棒了!”
“那最喜歡我嗎?”
“嗯嗯!最喜歡了!”
聽到這句話,少年心滿意足,仿佛周身都飄起了幸福的小花花,尾巴搖得在身后起了一陣小旋風。
“我回來了——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
云遙這時候才趕了回來,左看右看都沒有見到那只小貓咪的身影:“那只獸人呢?”
“他走了。”
余夏回答道:“但是我覺得他會來找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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