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上午過來，那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完全不像啊。
顧寧還在奇怪，緊接著，里面一位中年男人也走了出來，對方穿著西服，打扮得很是得體。
從柜員手里接過顧寧的包。
“顧女士，我是合作社的肖經理，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
這下，顧寧是徹底明白了，對方是看上了自己的存款，來銀行存款。
只是，顧寧沒想到的是，上輩子一直到了中后期，銀行才從高傲的態度，走到臺前，對著大家服務起來。
沒想到，羊城的銀行，八十年代初，就已經這般卷了嗎？
“我來存錢。”
顧寧單刀直入，“活期，麻煩幫我盡快辦理下，謝謝。”
肖經理一聽顧寧來存錢，頓時眉開眼笑，“好好好，小李，去給顧女士辦下業務。”接著，隨手邀請道，“顧女士，可以隨我來貴賓室喝杯茶。”
顧寧思索了片刻，肖經理像是看出了顧寧的顧慮，“顧女士，你放心，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的，我們合作社，這是我們合作社對貴賓用戶才有的優待。”
只是，這項業務，他們也是剛開始，客戶對于他們不信任也是正常的。
肖經理一直都有一顆野心，那就是讓他們合作社，超過其他銀行。
雖然，合作社起來得慢，但是他們也會慢慢追。
人家說，龜兔賽跑，到最后贏的不是兔子，反而是烏龜，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見對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寧也沒有在勉強，跟著去了貴賓室。
其實說是貴賓室，不過是個小小的單獨辦公室而已，地上也是水泥地，但是看起來，打掃得很干凈。
“不知道，顧女士，是想喝茶，還是喝咖啡？”
這咖啡是他們之前為了招待洋人用戶準備的。
顧寧，“白開水吧，存完錢我就走，不用這般麻煩。”
“那好。”
肖經理給顧寧倒了一杯白開水，便開始套近乎，“顧女士，你年紀輕輕能力就這般厲害啊？”
早上存了五萬五，下午又來存一萬五。
就今天一天，對方存了七萬塊，硬生生地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他們今日份的存款額度。
顧寧笑了笑，“肖經理，我哪里有這么厲害，不過是公司的賬而已。”
這話一說。
肖經理心思一頓，順桿爬，“那顧女士，要不要開一個對公賬戶？”
顧寧，“嗯？”
“是這樣的——”
肖經理跟顧寧解釋了一大堆，到最后，顧寧思考了下，對公賬戶是要開，但是卻不是她來開。
而是吳秀靈來開。
她這次賣被單賺的錢，不過是一錘子買賣，也稱不上是公家的錢。
無非就是掙個外快。
但是吳秀靈不一樣，她掌管的是貨行的錢，開一個對公賬戶，將來也會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顧寧想了想，“這個對公賬戶，我會回去和我朋友說的，到時候介紹她來你們銀行開對公賬戶，肖經理屆時，還請您給她行個方便。”
雖然沒能讓顧寧自己開對公賬戶，這對于肖經理來說有些失望。
但是，顧寧說介紹朋友來開，這也不錯。
畢竟，富婆的朋友，還是富婆不是嗎？
總歸都是有錢人，對于銀行來說，這都是優質客戶。
肖經理當即就答應了下來，“顧女士，你放心，到時候你朋友過來，我們一定會讓對方產生賓至如歸的感覺。”
接著，他話鋒一轉，“就是不知道，顧女士，你的朋友叫什么？”
“吳秀靈。”
顧寧說。
這個名字一出來，肖經理神色一頓，有些莫名。
顧寧不動聲色，“怎么？肖經理，你認識我這位朋友？”
肖經理苦笑了下，“認識，也不認識。”
“只是，聽過吳女士大名。”
吳蝎子，這一片兒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
當初，她在家廢了那個想要強了她的男人，那個男人的慘狀，幾乎是這一片每一個男人的噩夢。
太慘了。
肖經理也不例外，因為他也是個男人。
“原來是這樣啊。”
顧寧，“肖經理，謠言止于智者，我想，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是。”
肖經理笑得如沐春風，“我覺得身為顧女士你的朋友，肯定是一樣的優秀。”
仿佛之前的尷尬，不存在一樣。
不得不說，這種人是真厲害，能屈能伸。
等辦完了業務后，顧寧拿好了手續，就跟著離開了。
臨離開的時候，肖經理還從柜子里面拿了一對杯子出來，“顧女士，這是我們銀行在華僑商店，訂購的杯子，送你一套。”
“祝你和你的朋友，生意興隆。”
銀行都會定制一些禮品，用來維持大客戶。
送給顧寧這一對杯子，是肖經理覺得，顧寧未來會是他們合作社的大客戶。
顧寧接過杯子，“謝謝。”
她從銀行離開后，銀行頓時炸了，“經理，你覺得怎么樣？能把顧女士拿下來嗎？”
這可是一個潛在的大客戶
肖經理其實心里沒譜，但是在員工面前，他當然不會暴露的，便說，“自然。”
“只是，過一段時間，顧女士的朋友吳秀靈女士，會來咱們銀行辦理對公賬戶，大家招子都放亮一點，別把女財神爺給得罪了。”
柜員們一聽是吳秀靈，下意識地皺眉，顯然他們也是知道吳秀靈的大名的。
“聽到沒有？別以貌取人，只要能在咱們銀行存錢的，都是財神爺。”
“管她什么名聲，這個都和我們沒關系。”
柜員們面面相覷，最后齊齊地點頭，“知道了，肖經理。”
顧寧還不知道，她離開后，肖經理還對手下一陣耳提面命。
不過，她知道的話，只會一笑置之，只能說，這個肖經理是個聰明人。
因為，比起她這個外來戶，顯然，吳秀靈這個在地頭蛇，更適合作為長期發展維持的對象。
要知道，吳秀靈可是一直在羊城做生意，等于說是大本營在這邊。
顧寧從銀行回去的時候，吳秀靈和寧阿梅兩人已經在點貨裝車了。
因為上午賣貨的順利，所以兩人都有了野心，下午一人裝了兩千條，打算如果賣不完，晚上就去夜市繼續。
顧寧看到忍不住笑了，這都是野心勃勃的女人。
趁著這個點，顧寧把再去合作社開對公賬戶的事情，簡單和吳秀靈說了一遍。
吳秀靈搬完一箱子貨，擦了擦汗，“我原本也有這個打算，只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實在是沒時間，等忙完這段時間就去開對公賬戶。”
顧寧點頭，給兩人一人裝了一大壺的涼茶，是那種一千毫升的大杯子，足夠在外面支撐一下午。
她又看向寧阿梅。
寧阿梅跳上三蹦子，用繩子穿過箱子，固定在兩側的欄桿上，這才說道，“學校的事情，我和二妹和三妹說了，打算先去摸下周圍的情況，等九月一號開學就送她們去。”
“她們都愿意去。”
“只是——”寧阿梅有些遲疑，“二妹去讀的電大，是晚上去上課的，那攤位那邊就會少一個人。”
“可能忙不過來，還有家里也是，三妹平日在幫我媽摘菜燒火，做一些零碎的活計，她一走，家里這邊可能也忙不開。”
畢竟，一下子少了兩個人。
顧寧看了一眼吳秀靈，她也是快要離開的人，算算日子，還有二十幾天了。
這暑假一過完，她就要去首都學校報到去了。
吳秀靈擺手，“到時候我在找臨時工來幫忙，這個你們不用擔心。”
“阿梅，你就只管讓二妹和三妹好好讀書。”
她自己吃了讀書的虧，如今，看著二妹和三妹懂事，也愿意她們去讀書，將來有個出路。
這話，讓寧阿梅沉默了下，她用力勒緊繩子，這才說道，“我會和她們說的。”
“謝謝。”
這一聲謝謝，聲音很低，怕是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三人分三方行動，三個地方同時擺攤。
到了晚上又在夜市集合，不得不說，攤位多，效果也明顯。
她們三個人，一天就銷了快五千條出去。
下午雖然不如上午，但是細算起來，也是很可觀的。
這種忙碌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周左右，顧寧她們手里的這批被單，基本快被清倉賣完了。
當然，收入也是可觀的。
九萬的成本，到最后到手十九萬左右，利潤翻了一倍還多。
而前后，他們不過是用了十來天的功夫，這筆錢就到手了。
雖然，吳秀靈開的攤位也掙錢，但是她說實話，比不上顧寧這一錘子買賣來得快。
只能說，各有利弊。
而在顧寧清完尾貨，還剩下十多條弄臟的貨物，打算清洗后，留著自己用的，卻再次接到了首都來的電話。
是方靈鵑打來的，一開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顧老板，生意興隆啊。”
顧寧忍不住笑了笑，“方老板，有何貴干？”
兩人就跟說相聲一樣。
“就不能是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
方靈鵑咯咯咯笑了起來，明明是過于寡淡的眉眼，但是在這一刻，卻顯得風情萬種起來。
顧寧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無利不起早，你快說吧？我下午還有事要忙呢？”
“切，真沒情調。”
方靈鵑忍不住嫌棄道，“好了好了，我這就說。”
“想問問你，那批被單還有貨嗎？”
她的眼光果然準，拿回來首都這一批貨物，幾乎被朝陽大媽們給包圓了。
當然，她比顧寧狠多了，四塊九的進價成本，加上運輸成本，她對外賣十三一條，二十五兩條。
足足翻了快三倍。
當然，顧寧是不知道這回事的。
顧寧不意外對方是來問貨的，她搖頭，“沒了，我們在昨天就清完庫存了。”
這下，方靈鵑覺得有些可惜，“這樣啊？”
好好的買賣，不能在賺錢了，對于她這個葛朗臺說，簡直就是極致的痛苦。
她想了下，“你還能搞到貨不？我給你提家，五塊的成本，我來收，你搞多少，我收多少。”
顧寧有些心動，她知道的，羊城這邊的市場，其實已經快飽和了。
她們賣到中后期的時候，從一天五千條的出貨量，到了后面一天幾百條，幾十條。
那時候，她就明白了，羊城這邊的夜市和各大廠子的客流量，已經被她們給吃干凈了。
不要說羊城市場少，其實并不然。
兩萬條的貨物，相當于快兩萬個家庭，這大多數都在羊城吃供應糧，或者是自己做個小買賣，才能夠買的I起。
八塊一條的被單，對于許多人家來說，到底還是高價的。
但是，方靈鵑這一通電話，卻讓顧寧又燃起了希望，羊城這邊的市場雖然快飽和了，但是方靈鵑首都那邊的市場，遠遠還沒有飽和的。
這也就意味著有利可圖。
所以，顧寧思忖了片刻，這才對著話筒說道，“我要去問問才知道。”
“現在我也不能確定。”
“成，顧老板，等你好消息。”
等顧寧掛了電話，吳秀靈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怎么了？”
顧寧揉了揉眉心，“方靈鵑問我在要一批被單的貨物。”
她還挺想做這一筆生意的，但是，問題是不知道被單廠那邊還有沒有毀損的被單。
吳秀靈和顧寧當了這么久的朋友，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去被單廠問一下那邊的車間的人，打聽下消息。”
“如果有，就拿下接下來這批貨，如果沒有——”
可惜是可惜，但是這本來就是運氣，一錘子的買賣，可惜也沒用的。
顧寧嗯了一聲，當天下午，就提著一包茶葉，兩斤白糖，去找了被單廠的生產車間的主任，黎主任。
顧寧之前和對方打過交道，黎主任是個實在人。
從他嘴里問出來的話，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黎主任本來在忙活的，聽到保衛科的人說，有人來找他，他還愣了好一會，戴著工帽，就跟著急匆匆跑出來了。
在保衛科看到是顧寧到時候。
黎主任一怔，“顧老板？”
顯然他還記得顧寧的，上次顧寧來送貨，又買了他們被單廠的毀損貨，這讓他記憶猶新。
顧寧笑盈盈，“是我，黎主任，這次來是找您幫忙。”
她把東西要推過去，卻被黎主任拒絕了，“你先說說看，我能幫肯定幫。”
顧寧，“我想問問，被單廠這邊還有毀損的被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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