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志軍的事兒讓全家人都有些憤慨，但大家更欣慰的還是余小姨的變化。
屠慧東就悄悄說：“雖然現在隔三差五把我氣得夠嗆，但還是這樣好，這樣鮮活！只要不是以前那么個蔫吧樣子就行。”
不過么，余小姨到底是年紀不小了，又是結過一次婚的人，現在找對象就不好找了。
屠慧東跟馮柯敏幫她物色了好幾個，但是人家給介紹的，不是二婚的，就是喪偶的。
偶爾有那么一兩個“童男子”吧，那磕磣模樣，屠慧東說：“放豬圈里豬都下不去嘴！”
嫌棄得很。
找來找去，也沒找到合心意的，只能暫時放下。
但余小姨這邊倒是開開心心地當起了大齡宅女。
大彩電天天看著。
電視劇播完之后，余小姨還覺得不夠，又托喬玉買了一整套的小說全集，天天在家看。
余小姨的文化程度不太高，只是剛小學畢業，中學都沒念完。
以前喬玉青楊看書，余小姨在旁邊總覺得那不是她能摸的。
哪怕喬玉好幾次鼓勵余小姨看看報紙雜志，余小姨都不敢。
但現在因為這個電視劇，余小姨太想知道原著怎么寫的，后來又有什么樣的故事，竟然就自己看了起來。
看書這個事兒吧，看不進去的時候，那是怎么都看不進去。
一旦看進去了，那就輕易放不下。
上下冊的射雕看完了，還接著看神雕，神雕看完了，又繼續看了其他的。
等金老爺子的書都看完了，余小姨還覺得不夠。
她不好意思找喬玉，就自個兒坐車去了縣城的新華書店，在新華書店里找自己喜歡看的小說。
看著看著，就從武俠轉到言情上頭去了。
新華書店有的，從新華書店買，新華書店沒有的，就去各種小書店找，甚至還托人給她從外地帶。
喬玉是知道余小姨去縣城買書這事兒的。
她們這兩年在家沒敢對外做什么大動作，就是光折騰房子了。
在小蘆溝一口氣蓋了四棟小樓不說，老岳頭被女兒接走了，干脆就把作坊賣給喬玉和英子了。
牛場那邊原先只蓋了一排屋子，隨著工廠擴建，喬玉又多蓋了兩排。
這都做了，縣城的房子自然也不會毫無動靜。
好在這兩年雖然打擊犯罪很嚴厲，但是發展的速度還是非常快。
喬玉縣城那個房子買的早，當時還沒水沒電，結果后來那片的房子陸陸續續賣出去了，就有人牽頭通水通電。
喬玉給了錢，請付老師和葛老師代為處理，盯著把水電給通了，又裝修好了。
她上夜校沒趕上住，但平時送貨，或者去采購，倒是時不時在那兒住上一兩天。
余小姨也去。
余小姨心疼青楊在學校吃不好睡不好，一個月就一天月假，所以幾乎每周都去一次。
給青楊送自己做的炸魚、咸菜和包子，再把青楊自己洗得不細致的衣服被褥給仔細搓一遍。
洗洗涮涮加上晾曬，再加上給青楊做一頓飯，余小姨每個星期也會在縣城那邊住上一天。
一開始喬玉都跟著。
但喬玉畢竟事情多，也忙。
雖然都能協調，但是畢竟騰出一天時間，就意味著其他幾天要加班加點兒。
余小姨不愿意總耽擱喬玉的事兒，喬玉陪了幾次之后，余小姨也自己一個人來縣城了。
剛開始的時候一個人不敢住，就叫喬麗過來陪著。
青楊也偶爾跟學校請假，不住宿，過來陪余小姨。
后來跟那一片的新鄰居熟悉起來了，余小姨也敢自己一個人住了。
這事兒漸漸成了常態，喬玉也就沒多注意。
等喬玉真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84年天氣暖和的時候了。
喬玉起先是真不知道。
就是天氣暖和了，給現代那邊送農家菜的時候，鎖著門，但總有人來敲門。
一次兩次的，喬玉就跟以前那樣，裝作人不在家，糊弄過去。
但是后來次數太多了。
喬玉送貨總共沒去一個小時，但等回來的時候，門口還是聚集了一堆人。
只是，等喬玉開門，清了清嗓子準備接待的時候，卻被告知大家不是來找喬玉的。
而是來找余小姨的。
喬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里了，懵了半天：“你們找我小姨干嘛啊？”
門外上到三四十的嬸子大娘，下到十七八的小姑娘，都羞答答地搖頭。
“這事兒不能跟你說。”
“為什么？”
喬玉都傻了，她仔細回想余小姨這幾個月的動靜，除了狂熱地追電視劇和小說之外，也沒什么特別的啊。
照舊是每天一早起來，做了早飯就去店里。
喬玉去的話就跟喬玉一塊兒，喬玉不去的話，余小姨就搭別人的車去。
七點不到就出門了，下午也是六點不到就回來，做飯洗衣打掃收拾。
七點鐘是肯定要準時坐在電視面前的，從新聞聯播一直看到電視劇結束。
平時白天在店里的時候，該忙的時候忙，不忙的時候余小姨就是看小說。
喬玉想來想去，都不知道余小姨這陣子到底干了啥神神秘秘還不能告訴她的事兒。
門外的人聽說余小姨今天去縣城看青楊了，一瞬間都變成了那種又失望卻又期待的表情。
這么復雜的神色，看得喬玉一愣一愣的。
可是不管喬玉怎么追問，大家伙兒就是不肯說。
一直等余小姨下午六點趕回家，喬玉正熱著從現代打包回來的回鍋肉呢，就聽院子外頭有人喊余小姨。
真的是余小姨前腳剛進門，后腳就有人喊。
喬玉哭笑不得：“敢情是守著門兒呢！”
而余小姨也是神神秘秘的，揣著一包東西就往外走了。
余小姨出去的時候，喬玉佯裝沒看到，老老實實在廚房做飯。
等余小姨再回來的時候，喬玉就坐在堂屋的桌邊，似笑非笑地看向余小姨。
余小姨還是揣著一個大包袱，看樣子，似乎比剛才出門的時候揣的還要大。
看到喬玉這樣的眼神，余小姨心里一個咯噔。
但還是盯著喬玉審視的眼神，小跑回房間，放好東西才出來。
然后就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岔開話題：“哇，今天吃回鍋肉哇！”
這模樣，就跟犯了錯還自覺隱藏得很好的小孩一樣。
簡直讓喬玉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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