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寶在一旁急得不行——這隊長當得真鬧心!
你說攔吧,做出這么喪盡天良的事你幫著攔,良心上過不去。
可不攔吧,這回頭要是出了人命出了傷殘,他這個隊長也當不下去了!
姚得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磕著煙袋咳嗽一聲就要開腔,被金二嬸一把擰了回去:“你要去咱倆就沒完!”
姚得水:“……”
“我就是……嗓子不舒服。”不管多大年紀了,就怕這一把擰。
金二嬸:“好生看著!今天不到出人命的地步都是他陳良姚金花活該!”
這倒也是,家里還沒窮到養不活孩子的時候呢,就把孩子給送走,說不過去啊。
這邊屠慧東快人快語,已經扇上第二巴掌了,見姚金花頭發梳得溜光水滑,心道不能給她這個體面了,免得村民里頭還有些三四十的老光棍看得眼睛直勾勾的。
她幾下扯散姚金花的頭發,扇一巴掌問一句:“說不說!說不說!不說是吧!打到你說為止!”
姚金花被扇得眼冒金花,滿嘴的血沫子有苦說不出——她是想說來著,可屠慧東那巴掌就跟帶了電似的,一巴掌下去半張臉都麻了。
還沒等她緩過來,下一巴掌又來了!
余來富那邊照著陳良斷過的那條腿招呼的——反正都斷過,再斷一回也不算他打斷的。
然而舊傷再斷,陳良疼得口吐白沫,眼睛一翻,幾乎昏死過去,余小紅眼疾手快,一瓢井水潑過去,陳良只得又醒來。
中間也有些看不下去覺得太兇殘的村民勸說,屠慧東直接懟回去:“這時候知道做好人了?當初這倆畜生把我外甥外甥女賣了的時候咋沒見你出來嗶嗶?”
“咋?我外甥外甥女不是你們村人?那敢情好,上回不讓我們帶回小蘆溝村,這回總能了吧?”
姚金寶見勢不對,連忙賠笑:“沒有沒有,這事兒是我們有錯,喬玉她舅媽,你歇歇氣,大家伙兒也不是那個意思。”
說著,又板著臉訓那些人多嘴的人:“該你們的事了?地里的活干完了?”
大家這才閉嘴——地里的活沒干完,但這不打緊,但是這熱鬧看不上,可是能遺憾一年半載的。
老實看著吧!
如此這般,打得爽了,屠慧東跟余來富才松手:“我外甥外甥女到底去哪兒了!”
姚金花那是真憋屈——她早就想說了,可屠慧東的巴掌不讓啊!
陳良哆哆嗦嗦地說:“我們、我們是送青楠喬麗去過好日子了……送他們到好人家去了。”
余來富一腳踩到陳良脖子上,憋得陳良連氣都喘不過來:“沒打夠是吧?屁話真多啊,我問的是這個嗎?”
陳良臉色漲得發紫了,眼看著就要抽過去了,這可不是剛才口吐白沫裝暈能裝出來的樣子。
姚金花嚇得尿褲子了,當即說道:“是真送去享福了!喬、喬麗就在縣城!送給了縣城小學的一對老師!”
“真的!人家夫妻兩口子快四十了,早年勞動的時候傷了身子,生不了孩子,回城之后想收養孩子。”
“人兩口子都是老師!學校正兒八經發工資的!還有補助,我們把喬麗送過去了!”
陳喬玉松了口氣,不管姚金花是不是在美化自己的行為,但好歹知道喬麗所在,單聽這話確實不像是去受苦的。
余來富松開卡在陳良脖子上的腳,陳喬玉蹲下來問他:“縣城哪兒?說清楚!”
陳良目光哀怨幽毒——陳喬玉你可是我親閨女!
但到底沒敢多耽擱,喘上氣來就趕忙說道:“就是縣小學,從鎮上坐車去縣城,轉25路公交車就能到!人家住的老師家屬院!”
陳青楊連忙拿出本子記下來,哪個站上下車,住的哪棟樓哪一層哪一戶,兩口子姓啥叫啥,都仔細記下來。
不是腦子里記不住,是生怕將來有一點點偏差,找不著人。
陳喬玉盯著陳良:“應該不是送去的吧?你們收了別人多少錢?”
陳良猶豫了一下,姚金花這邊眼看著屠慧東的巴掌又下來了,連忙搶著道:“三百!三百!我們收了三百塊!”
這話一出,旁邊圍觀的村民也都倒吸一口冷氣,真tm敢要啊!
村里最好年景的時候一年到頭也就分一百塊錢!
前些年都分不了這么多錢!
結果陳良姚金花賣個孩子就敢要三百!
難怪這一家正經就陳喬玉一個人干活,陳良半死不活地拿著個最低工分,分家后還能過得有滋有味的。
合著錢是從這里來的!
“喬麗在縣城,那青楠呢?”
一說到青楠,陳良姚金花兩人就不說話了。
屠慧東大耳刮子抽過去:“說不說!”
姚金花咬死不說:“那我不知道,你們問陳良吧!”
陳良回避眾人目光,囁嚅著道:“當初有個女的……說愿意花三百買下青楠,但是不能透露姓名地址,我想著家里有三百塊錢的,肯定是也是有錢人……”
“我就送去了,我想著我能記下她家的地址的,結果過幾天再去,人不見了,再一問,別人說是外地來的,買完孩子的第二天就坐車去省城了。”
陳喬玉又驚又怒:“你沒去省城找找?”
陳良猶豫了一下:“沒去……縣城去省城的車就有好多輛,往好幾個車站呢,到了省城咋找啊?”
難怪剛才他跟姚金花都搶著說喬麗的事,原來青楊早就丟了。
丟了得有一年多了。
陳喬玉悔恨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她為什么不早點想明白!
屠慧東按住她的手:“你這是打你自己還是打我跟你舅呢?是不是要我跟你大舅現在去地底下給你媽賠不是啊?”
陳喬玉一愣:“大舅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啥不是!你才多丁點兒大,咋地,陳良管生不管養,生幾個都是你這個做長姐的來抗唄?你上輩子是殺人放火掘他陳良的祖墳了?這輩子要幫他背這些債?”
“別人殺人了你是不是還要覺得是自個兒不該活著啊?沒見過你這么會給畜生背鍋的人!”
陳喬玉懵懵的,耳根子旁邊盡是屠慧東的聲音。
屠慧東不光說她,還說余來富:“給我把你那張臉收起來!誰家過得容易了?青楠喬麗不送出去這會兒命能不能在都不知道!就憑陳良姚金花這兩個東西,能看好了孩子?”
“放在村里,前些天被水鬼抓去的就是這倆!”
屠慧東說話相當不客氣,罵得陳喬玉陳青楊跟余來富頭都沒法抬,一句話插不上嘴。
但不得不承認,屠慧東說的話有道理。
這年頭是你想干啥就能干啥的時候嗎?
是陳喬玉不想把青楠喬麗留下來嗎?余來富還想把四個外甥都帶回家呢。
有那條件嗎?
帶回去一家老小喝西北風,挨到冬天等死唄!
屠慧東罵道:“誰生的誰管,說到哪兒都是這個理!憑著這事兒把陳良打死都是活該的,但你們一個個的,別跟我蔫頭耷腦的!老娘不樂意看你們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陳喬玉縮了縮脖子,情緒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大舅媽說得對,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良心壞了的人,想什么時候做壞事他都能做。
是陳良跟姚金花不是東西,不然就算她天天把青楠喬麗背在背上,也都是餓死的命。
陳喬玉振作起來,對著陳良伸手:“錢呢?當初賣了青楠喬麗的錢給我拿出來!我要去把他們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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