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嬌許是下午的時候睡多了，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月上枝頭，已經是深夜了。
她有些餓了，但是卻并沒有驚動丫鬟，在屋子里呆了一天，也實在是不想出來跟帝父解釋太多。
她撇著一件披風，里面穿得單薄，推開了寢房的門。
“小姐？”
守夜的丫鬟睡眼朦朧，看了一眼帝嬌，帝嬌卻抬手止步。
“不用起來，睡著吧，明天應是要趕路，我出去轉轉，別跟著了。”
帝嬌想著，自從帝家來到京城之后，這宅子她其實也并沒有好好轉轉，因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季凜的府邸里，后面又是到了皇宮。
晚風徐徐，吹著她垂落的長發，微微飄動，從遠看去，顯得人纖細嬌弱，月色清冷，孤寂而又惹人憐。
她站在一顆桃花樹下，抬頭看著，時間仿佛徑直了，她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從魔界離開之后，過往的這些歲月。
許久，忽然感嘆了一句。
“想家了呢......”
毛線球良心發現，有點心虛，【那個......碎片收集好了，我們就能回家了，剛開始穿越的時候，也沒見你這般感傷，現在卻又......】
帝嬌嗤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當初我在魔界雪松下埋的酒，應該是釀好了。】
毛線球抓耳撓腮說了一句，【到時候，主人應該能陪你一起喝。】
帝嬌挑眉，【本尊要他陪？到時候，我魔族飲酒，勝利在握，兩族大戰，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毛線球，【......】
它莫名覺得，絕對是季凜這個神魂碎片，惹到這個魔女了，賬也都算它主子頭上了。
帝嬌回去的時候，天空下起了細雨，雨天路滑，轉身之間，手腕被人抓住。
他穿著一襲黑衣，亦如兩人的初見，單手撐傘，為她遮住了頭上的煙雨。
“......”
帝嬌看著季凜的目光有點復雜，他這就來了？她還以為，他的性子，怎么也能沉淀一段時間，才追過來。
畢竟那封信，他看完之后，應該懂了她的心思，不會這么沒皮沒臉的過來。
因為她想要的，他給不起啊，既然給不起，還舔著臉追來？
季凜抬手，擦掉了她臉上的雨水，“這般不知道照顧自己，還想要走南闖北做生意，江湖飲酒，草原縱馬？”
“陛下為何來？”
季凜低頭，不止怎的，看著她那張毫無波瀾的嬌顏，心里就是一陣刺痛。
她的情緒淡淡，仿佛她的心里，已經沒有了他。
“朕......我......”
季凜垂眸，嗓音低啞的厲害，“帝嬌，不能不走嗎？”
帝嬌搖頭，“我自是不愿留下，但陛下若是用權勢抓我回去，用我的家人威脅于我，自然也能讓我繼續當好一個籠中鳥，金絲雀。
但，那永遠不會是我本心的選擇，這樣做的陛下，也永遠不會得到我的心。”
季凜眸光深深，有痛也有情，有不甘與偏執，最后卻都化為一個自嘲的笑。
“對于這天下而言，朕是萬民與江山的主宰，但帝嬌，我今日跟你承諾，我在你這里，永遠只是季凜，永遠只是我。”
“陛下到底想說什么？想要我回心轉意？”
季凜抬手，溫柔的拂過她的嬌顏，曾經親密肆意要她，如今才知，何為伸手觸碰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她走。
“我想對你好，對你很好，比之前好。”
帝嬌搖頭，“可陛下的好，依舊不夠好，做不到我心中所愿。”
季凜眸底染上了痛意，五指下意識攥緊，他將她拉入懷中抱緊。
“帝嬌，你想要什么？權勢錢財地位，包括我的心，我都會一點一點的，給你。”
半晌，帝嬌開口，“可能在陛下眼中，如此待我，帝嬌有些不知好歹。可錢財權勢與我而言，如同過眼云煙，我并不執著。
此生，我只愿家人安康，我尋得良緣，得一心人，相守白頭。”
“帝嬌，你......”
季凜從未想過，讓兩個人分開的，竟然是這一點。她與這世間的女子皆不同，錢財權勢不能將她打動，寵愛亦不能讓她迷惘。
她只要一心人，而恰恰想要的，正是他這個帝王，最難給出去的東西。
“帝嬌，跟我回宮，給我點時間，讓我穩定好朝堂，以后我可以給帝家功績封爵，只是現在，你所愿......”
實數難給。
他從小嘗過了權力給予的苦難，臥薪嘗膽隱忍數十載，一直在等待這個得到天下，大權在握，登上皇位的機會。
他這人從小就見慣了世間冷暖，早就對人心沒了期待，他的信念堅不可摧，沒有什么能阻擋他掌控這天下。
朝堂未穩，改革在即，沒有什么比聯姻充盈后宮，達到最快穩定的效果。
他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他從未想過放棄，也不能放棄，可是......
帝嬌后退一步，沒有吭聲，確實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宮廷禮儀。
“陛下，回去吧。”
季凜不想回去，他怕回去之后，他們就此再也回不到過去。
季凜將傘送到她手中，轉身的那一刻，心臟疼的厲害，手指輕顫。
他沒敢回頭，生怕回頭之后，十幾年的信仰崩塌。
“帝嬌，你總要給我點時間。”
“等我......”
季凜淋著雨走了，這場雨挖走了他的心。
帝嬌撐傘，回到寢房的時候，看見了桌案上擺著的一個食盒。
她打開之后，里面放著一份乳酪，是她昨天在宮里的時候，說過喜歡吃的。
乳酪入口軟糯香甜，她眸子轉動，腦中響起了神戒的提示音。
【季凜對你的心動值升為90點。】
翌日。
帝嬌這邊剛醒，就看見帝父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馬車也都備好了。
“嬌嬌，怎么剛醒啊，快上馬車吧，我們今天就回江南。”
帝嬌看著他有些發青的眼眶，“其實吧，你也不用這般憂心，放心吧，陛下不會讓我們家怎么樣的，不用著急跑，踏實住著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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