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一路上都不肯跟顧遠山說話，整個人氣鼓鼓的，讓顧遠山看著，很想戳一戳她。
當然……
他再木頭，也知道現在再敢動手動腳，小姑娘絕對會一腳把他踹下去。
馬車駛過街道，蘇黛一直扭頭看著外面。
蘇家的店鋪已經全部關門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后都不會再開了。
“難過？”顧遠山突然問。
蘇黛偏頭，狹小密閉的空間內，就連光線都是昏暗的。
她的小臉一半隱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中。
“我為什么要難過？從我娘跟蘇承平和離那天起，我就跟流云城首富蘇家沒有關系了。更何況……現在的首富……”她輕笑，笑聲中有著無盡的嘲諷。
顧遠山便明白了。
“原來你都知道。”
知道蘇承平做的那些惡心事。
“我又不是傻子，一個人對我如何，我能看出來。”
顧遠山聽著她平靜的語氣，心里逐漸爬上不好的預感。
蘇黛：“就像你，一直很討厭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么？”
顧遠山眼皮一跳，呼吸都不由放緩了。
“當初我……”
“不用解釋，我知道我爹一直不想讓我嫁給你，一定明里暗里做過許多事逼你妥協，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厭惡蘇家，乃至認為我也是蘇承平那種人，也無可厚非。”
聽著小姑娘分析得頭頭是道，顧遠山忍不住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蘇黛比他想象中更加聰明，且這輩子發生的事情，與上輩子有了很大出入，顧遠山甚至不確定自己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但唯一讓他無力，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
小姑娘的確不需要他。
哪怕沒有他，她依舊可以過得很好。
她救了樓霄，樓霄不會讓她們母女有事，屆時，有胡氏手里的資產，再加上小姑娘的聰明與美貌……
正如她惱怒時說的氣話那般，想要娶她的人很多，沒有他，她依舊可以找個很好的人家。
可……
光是想到這些，顧遠山已經嫉妒到想殺人。
他無法接受，小姑娘的嬉笑怒罵會全部給另外一個男人。
“蘇黛——”
男人用力地握住蘇黛的腕子，漆黑的眸子如化不開的濃墨，讓人望而生懼。
“我承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對，那時候我認為你是與蘇承平一類的人，不會看上我這個窮小子，所以……我一直想著及時止損，而不是試圖去了解你，甚至還…”顧遠山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甚至還不如你勇敢，一而再地將你往外推。”
蘇黛眸光微動，偏頭在昏暗的光線中看顧遠山。
車窗外的光線隱約投射進來，勾勒出男人剛毅高大的輪廓。
“所以呢？”蘇黛撇撇嘴，用力抽了下手腕沒抽出，惱怒譏諷道：“你現在不要跟我說你后悔了，顧遠山，我會瞧不起你的。在我這里，從你答應解除婚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可能了。”
光團在車頂上翻了個身，望著天空幽幽嘆氣。
主人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宿主大人為你安排的火葬場，希望你能撐住！
“小姐，到了！”
這時馬車緩緩停下，車夫在外頭提醒道。
接著，又響起何清清的聲音。
“蘇黛！蘇黛你個死女人，你還活著沒有？！”
蘇黛手腕還被緊緊攥著。
她咬牙，氣得抬腳在男人腳上狠狠踩了一下。
“松手！”
車簾驀地被掀開。
蘇黛正彎腰提著裙子下車，與何清清面面相對。
“你沒事啊？真是嚇死我了！你要再晚點兒回來，我都打算拿著銀子去賄賂獄卒，看能不能把你偷出來了……等等！”
何清清絮絮叨叨，余光忽然瞟到馬車里坐著的一個高大身影。
“顧、顧……”
“閉嘴！”
蘇黛橫她一眼，三兩步跳下車。
腳步極快地向府里走。
何清清看看顧遠山，又瞧瞧蘇黛，“哎”了兩聲都沒見她回頭，茫然又轉過頭，問：“你……為何會跟蘇黛一起回來？”
顧遠山抿唇，一言不發下車，高大強壯的身形猶如一座大山，嚇得何清清忍不住后退幾步。
眼睜睜瞧著他跟著蘇黛要進去。
何清清急忙在后面喊：“喂！你都跟蘇黛沒關系了，你別以為現在蘇家倒了，你就有資格娶她了啊！”她不敢靠太近，怕顧遠山揍她，只在后面遠遠跟著，叫：“我跟你說你死了這條心吧！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蘇黛那女人的確樣貌跟才智都不缺，心悅她的公子哥不知道有多少，就我知道的，就有不下五人，想要向胡伯母提親呢，像你這種人你……啊!”
她還沒說完，走在前面的顧遠山忽然停下腳步，轉身。
他面無表情，背光而立。
眉宇間一片肅殺與冷厲。
“是么？那我就看看，除了我，誰敢娶她。”
來一個，他砍一個。
“喂……”何清清瞪大了雙眼，愣愣望著顧遠山大步走遠，喃喃：“瘋子嗎？”
當初解除婚約時不是很干脆嗎？現在是鬧哪樣？
顧遠山心里也不好受，他胸腔里燃燒著一團烈火，燒得他雙眼赤紅。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蘇黛受歡迎，唯有他，一直被仇恨蒙蔽雙眼。
可——
是蘇黛先來招惹他的，本來他已經打算這輩子與蘇家劃清界限，若他們不作死，也可以不再追究當初的仇怨。然而蘇黛卻步步緊逼，等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終于放到她身上時，對方卻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了。
憑什么呢？
他不會強迫蘇黛，卻不代表，他能看著那小姑娘，一襲紅妝，撲入其他男子的懷里。
胡氏還不知道蘇黛跟顧遠山攤牌了，是越看顧遠山越滿意。
她本還想留顧遠山在家里吃晚飯，顧遠山清楚，若他留下，小姑娘多半是不會出來的，便提出告辭。
一回去住的院子，就看到了在月下飲酒的樓霄。
比起上次見，男子身上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貴氣與意氣風發。
樓霄看到推門而入的顧遠山，舉了舉酒杯，“顧兄，喝么？”
顧遠山黑眸冷沉，一言不發走過去，拍開一罐酒，仰頭便灌。
樓霄驚愕地張了張嘴。
顧兄這是，又受啥刺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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