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撕了一塊烤魚，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
兇戾的少年視線落在她手里，眼底劃過一抹寒光。
蘇黛舔了舔唇，“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臉皮都這么厚的么？姐姐什么的張口便來，我真的很好奇，你這張皮囊下的臉，也如現在這般好看么？”
少年眨眨眼，“姐姐在說什么？什么老妖怪？我聽不懂。”
蘇黛把烤魚丟給小沅，素手一翻幻出一把匕首，微笑，“沒事，等我把你這層皮扒了，就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了。”
沈鏡安：“……”
他嘆息一聲，乖巧從臉上消失，只剩下桀驁與兇戾。
“我叫沈鏡安。”
蘇黛挑挑眉，下巴微抬。
沈鏡安：“……在遇到你之前，一直在魔界撿垃圾。”
蘇黛：“？”
沈鏡安：“我很餓。”
蘇黛：“你要不然，換張臉跟我說話？”用這么高貴的姿態，說出這樣的話，她很難產生同情心啊。
沈鏡安咬了咬牙，“這就是我的本體！”
蘇黛詫異：“你是小矮人？長不高的？”
她上下打量他，不知道為什么，沈鏡安居然從她的眼里，看出了一絲可惜。
沈鏡安深吸一口氣，忍住要發火的沖動，“我修為被封印了，如今只能維持十四歲少年的模樣。”
“封印？”
那長相清艷，性格卻惡劣至極的女人聞言笑了，“封印？你該不會是魔尊吧？”
沈鏡安：“……”
不等他說話，對方就自問自答，“不可能。”
沈鏡安面露疑惑。
蘇黛微笑，“因為我要做魔尊，你要是魔尊，我現在就扒了你的皮，再捏碎你的魂魄。哦……你這張臉長得是真漂亮，還能廢物利用一下，給小沅做套衣服。”
小沅高興得瞪大眼睛。
“真的嗎真的嗎？”
這女人腦子是不是不正常？
神他媽廢物利用。
沈鏡安不欲多說，直接在陣法中召喚出一扇門，抬腳便走了進去。
他冷笑：“魔尊？就你？“
說罷頭也不回走了。
小沅著急，拉了拉她的袖子，又指了指陣法：“衣、衣服！”
蘇黛：“……”她同情地摸了摸小可憐的腦袋，“乖，你先回屋子里去。”
她就隨口一說，怎么可能真的把沈鏡安的皮扒了。
她還沒興趣跟一個沒有皮肉的骷髏談戀愛。
睡覺都硌得慌。
小沅茫然又委屈，“皮……”
蘇黛：“別急，會給你找的。”
正說著，陣法里傳來一陣波動。
少年嘴角噙著諷笑走出來，抬頭就對上蘇黛笑瞇瞇的模樣。
沈鏡安：“……”
蘇黛伸手做了個請，“要不，您再試試？”
沈鏡安：“……不了。”
這女人真是邪了門了。
“哦，不試了呀？”蘇黛點點頭，“那你是魔尊么？”
沈鏡安眉心跳了跳，對上她笑意不達眼底的威脅目光，張口就是否認：“不是。”
“哦，那要不要做我的手下？等我做了魔尊后，封你為大護法。”
沈鏡安：“……”
他活到現在無語的次數，都沒今天多。
但同時，他心里也產生了好奇，“你為什么想做魔尊？做魔尊有什么好？我看你沒有墮魔之前，應該是人類吧？”
他是真的不覺得那個位置有什么好，千百年來，永遠都有許許多多自詡正道之光的門派，源源不斷地討伐他，令沈鏡安煩不勝煩。
無論發生什么不好的事，只要隨便找個理由，便能扣到魔族的身上。
仿佛生而為魔，就是原罪一樣。
沈鏡安很好奇蘇黛的回答。
然而，某人永遠不按套路出牌。
“想當就當，要什么理由？“
沈鏡安：……好不做作的回答。
他好心提醒：“會有很多正義人士討伐你，這樣，你也不在乎？”
魔族之地一直都很貧瘠，生活在魔族的魔物要么艱難存活，要么，便只能去偷去搶。
魔族在人界，更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誕生之初，沈鏡安覺得天道不公，何為仙，何為魔？
后來，他便只覺得厭倦。
蘇黛笑了，“正義之士便是真的正義了？若我一統魔族，他們敢來討伐，來一個我便殺一個，直到殺到無人敢來為止。”
沈鏡安定定看她。
“為今之計，只有以殺止殺。把他們殺怕了，打服了，不作妖了，那便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判了。”
沈鏡安眸光微亮。
這個女人……
蘇黛說罷，匕首又重新出現在她手里，她抵著沈鏡安的眉心，再次逼問：“要不要與我簽訂契約？”
沈鏡安不在乎生還是死，但他無趣的人生里，忽然萌生了一絲好奇。
她最終，會走到哪一步？
“好。”
契文在少年的眉眼間落成，進展比焚寂還要順利，這個眉眼都是兇戾的少年，沒有出現半點反抗之心。
都成自己人了，蘇黛自然就撤了陣法。
符篆鉆入地底，沈鏡安感覺那陣束縛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他很好奇，盯著地面研究了一會兒。
“你明明修為不如我，又是怎么困住我的？”
蘇黛懶懶從烤架上拿過烤魚，丟給沈鏡安，不答反問，“難道當魔尊的前提，是必須得打遍魔界無敵手才行嗎？”
沈鏡安眼疾手快，接住了烤魚。
唔，好香。
“難道不是？”
蘇黛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勾唇一笑。
沈鏡安總覺得這女人又在嘲諷他。
蘇黛：“那我決定反其道而行，打架這種事，交給手下就好啦。”
她走到火堆旁坐下，火光映照著她精致的小臉。
沈鏡安走到她身旁坐下，忽然低低笑了。
“行，打架這種事，交給我。”
-
玄天派，碎月峰。
洞府中，盤腿而坐的男人倏地睜開雙眸。
他長著一張清冷出塵的臉，不染紅塵俗世。一襲白衣在昏暗的光線下，上面的紋路好似流水，光華隱現。
他抬手，兩指并攏，靜靜撫上眉心。
隱約的紅色咒文若隱若現，且帶著束縛之力，只不過，這層約束對他來說，倒也不是堅不可摧。
“契約？”
男人喃語，面若冰霜。
“沈鏡安在魔界究竟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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