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你太令為師失望了！你可記得我玄天派的門規？！戕害同門，輕則廢除一身修為，逐出師門！重則廢除修為打入云渺淵思過。”
“為師且問你，你選哪種？”
蘇黛剛進入這具身體，便感到了劇烈的痛苦。
與她以前所經歷過的皮肉傷不同，這次的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連同靈魂似乎都在承受著灼燒之感。
“蘇黛！”
“說話！”
上方的人一再催促，言語間頗有幾分不耐。
蘇黛啟唇，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感覺喉嚨發癢，張嘴一口血便咳了出來。
黑血中，還夾雜著破碎的內臟。
這具身體，早已從外破到了內。
“嗤，慣會裝模作樣，只是廢掉修為而已，有這么痛苦么？”一名少年懷中抱劍，冷嗤著嘲諷。
“師父，直接把她逐出師門吧！把這樣的人留在玄天派，指不定什么時候，小師妹又要被她害了！”
玄天派掌門擰了擰眉，又看向始終沒開口的二弟子，面對這一切，他面無表情，從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抬手，制止了弟子的爭執，看向他：“知棠，你是何想法？”
趙知棠面色淡淡，看著伏在地板上的蘇黛，道：“宗門規矩如此，便讓師姐自己選擇吧。”
“哥！你怎么能……”與趙知棠一母同胞的弟弟趙舒意不滿，剩下的話卻又被趙知棠一個冰冷的眼風給看得自動咽了回去。
趁著他們對話的功夫，蘇黛已經快速把原主的記憶過了一遍。
也知道了這兩個選擇所代表的意思。
如果被逐出師門，那么已經被廢掉一身修為的她，此生便與修仙無緣，只能淪為一介凡人，再加上這殘破的身體，或許活不了幾年，就行將就木。
而若是選擇后者，被打入云渺淵思過，若是能成功活著走出來，依舊可以留在玄天派。
只是，這兩種選擇，對于現在的蘇黛，都不是什么好的路便是了。
前者蘇黛可能剛離開宗門，后者就能被與玄天派不對付的仇家擄去，下場想也知道不會怎么好。
后者，云渺淵名字聽著好聽，實際懸崖之下卻滿是毒物與魔物，在百年前，那里連通魔界。只是后來魔尊被封印之后，云渺淵之下的通道便徹底關閉，魔界成為了一個傳說。
這些利益關系在蘇黛的腦海里快速過了一遍，她誰也沒看，啞聲道：“我愿進入云渺淵思過。”
“哈？可真是不怕死啊。”趙舒意沒忍住，古怪地笑了一聲，“師姐，你知道那云渺淵底下都是什么東西嗎？進了那里面，你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就被魔物給分食了！”
蘇黛低低發笑，她驀地抬眼，便與看好戲的趙舒意對上目光。
女子容貌清艷，賽雪欺霜，唇角的鮮血亦為她添了幾分姝色。
“舒意，師姐可曾對不起你？”
趙舒意一怔。
蘇黛笑著搖頭，她眸子烏黑，眼圈一片泛紅，卻一滴淚都未曾掉。
“我還記得你們小時候，是我牽著你們，一步步走上宗門的試煉梯，從你們二人八歲，到十八歲，我不說事事親力親為，卻也自認做到了問心無愧。”
“你們不信我，我認。”
“你們在乎一個剛入門不過三個月的師妹多過我，我也認。”
“可——你就真的恨不得，恨不得我去死么？”
趙舒意不知為何，看著她那平靜的模樣，心底快速掠過一抹黃慌張，腳下也不由后退半步。
他握著劍，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什么，強硬道：“明明是你變了！是你變的惡毒，善妒！小師妹那么好，你偏說她是魔族，處處針對，這次還差點兒害她殞命！你落到如此境地，都是你咎由自取！”
沒錯，就是這樣！
他眼神閃躲，不敢與蘇黛對視。
“呵呵呵……好一個咎由自取！”
蘇黛點點頭，“我明白了，至于你——”她扭頭，看向另一名少年，他是掌門之子，張逍凡，這也是原身曾舍命相護的師弟，“罷了。”
多說無益，張逍凡卻被她那淡漠到極致的眼神刺得心口發痛，臉色蒼白地低下頭去。
被他遺忘掉的無數記憶，開始在大腦中紛飛。
清清冷冷卻總是很溫柔的師姐，會牽著他們的手，好聲好氣地與他們說話。當他們犯錯被罰跪不許吃飯時，是師姐半夜悄悄給他們送點心吃。他們宗門大比受傷，也是師姐拿了上好的傷藥，為他們療傷。
這些，為什么會被忘了呢？
蘇黛沒再看他們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抬頭，毅然決然道：“師父，徒兒自請進入云渺淵，不悔！”
“你——”
蘇黛也是從小在玄天派長大的，聽她這么說，掌門張韌心情也不由復雜，“你糊涂啊！”
對此，蘇黛只是淡淡一笑。
她解釋了那么多次她不曾謀害小師妹，無論是看著她長大的師長，亦或是她十余年情誼的師弟妹，無一人愿意相信。
那她還有什么好說？
蘇黛撐著虛弱地身體起身，脊背繃得很直，抹掉唇角的血，一步步轉身，向外走去。
趙知棠抿唇，趙舒意臉色慘白，張逍凡同樣緊緊攥住了手里的佩劍。
“師姐——”
一陣風從門口襲來，吹起女子染血的白裙。
張逍凡咬牙，“師姐！你為何非得執意去云渺淵！！”
被逐出師門，哪怕當個凡人，也比進入云渺淵，尸骨無存的好！
蘇黛沒回頭，現在稍微一個動作，都可能讓她體力不支再次倒下去。
她的聲音飄散在風里。
“若我能從云渺淵活著出來，我便不再是玄天派的大弟子，既往糾葛，一刀兩斷。”
這句話很輕，卻重到砸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按照原劇情，原身自然沒有說過這些話的。可蘇黛偏不要，原身不曾對不起他們半分，他們狼心狗肺，蘇黛偏要在他們心里種上一根刺。
讓他們時時回憶起來，都要想起今天。
不是她蘇黛對不起他們，是他們，全都對不起蘇黛！
小團子心疼壞了，【嗚嗚嗚宿主大人，你還好嗎？疼不疼呀？】
蘇黛：聽我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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