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國夫人輕描淡寫地向女兒詢問著，如何殺掉她的妹妹，來逗她開心，讓她止淚。
蕭詩云果然不哭了，反而委屈巴巴地抬頭，“娘，真的可以這樣嗎？爹，爹不會反對嗎？”
她難道不想殺蕭嬈嗎？不想去母留子嗎？
從蕭嬈九歲，被母親接進正院那天開始，她已經開始這么想了，只是，承恩公府終歸是父親做主，而她和蕭嬈，都是父親的孩子。
對父親來說，蕭嬈生下的孩子，同樣擁有承恩公府的血脈，而殺掉蕭嬈，對他并沒有好處，萬一日后那個孩子知道生母死亡的真相怎么辦？他會不會心生介意？會不會跟外祖家疏遠？甚至記恨于心？
這都是未知數。
承恩公肯定不想蕭嬈死，他寧愿委屈蕭詩云些，讓蕭嬈活得好好的。
蕭詩云知道，父親不會在乎她是否傷心，只會考慮利益得失，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不好隨意處置蕭嬈，她不想惹惱父親，失去代王府目前最有力的奪嫡支持者。
她想當皇后。
非常地想，想的能讓她壓下分享愛人的痛苦，親自接賤人進宮，并且，心甘情愿染黑潔白的自己，沾染上人命。
殺自己的親妹妹的，蕭詩云明白，這是罪孽，是要下地獄的，可是她不后悔，她要維持她完美的愛情。
還有，她剛剛試探了母親，這也是不對的，母親非常疼愛她，她的糾結，她的眼淚，會讓母親焦急難過，這讓她的內疚，幾乎強烈過想殺親的程度了。
但她依然做了。
她想通過她的表現，讓母親明白，只要庶妹存在，她就不可能過得好。
她想讓母親幫她一把。
幸好，母親明白了她的意思，哪怕為難，依然愿意替她出頭。
“娘！”
蕭詩云泣聲喚。
“你啊，都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讓我消停過日子。”承恩公夫人看穿了女兒的小把戲，但身為母親，她能怎么做的？
只能滿足唄。
“我既然跟你提了，就有把握說服你父親，呵呵，他年紀大了，府里來往多依靠你兩個哥哥，你又是代王妃，女婿尊重你愛護你，他不能不考慮這些。”
“區區一個庶女，死就死了，做得干凈些就是。”
她表面冷漠，又警告女兒，“不過，詩云，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是是，娘，我明白了。”蕭詩云抹了把眼淚，沖承恩公夫人撒嬌地笑笑，隨后，眼波微轉，“娘，蕭嬈的事兒，她如今身體都沒調養好呢，而且，誰也不能保證，她能一舉得男，所以，怎么‘處置’？倒是不著急商量。”
“只要父親同意，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我會跟王爺提的。”
“他不會不愿意？”承恩公夫人揚眉，平心而論，她是不同意女婿知道這些的，畢竟，蕭嬈雖然讓她養廢了，但只瞧相貌，依然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男人嘛，哪有不愛色的？
“還是別讓女婿知道了。”
她這般說。
“沒事的，娘，王爺跟我是一條心的，他最瞧不上那些庶孽了，對蕭嬈厭惡得很呢，殺她討我歡心，補償他對不起我的事兒……”蕭詩云頓聲，一臉甜蜜地笑著，“他啊，巴不得去做的。”
“你別跟搶他這個機會了。”
“他會生氣的。”
“呃……”
承恩公夫人聞言擰眉。
好吧，這是她不解的領域，“你既有意思，就自己看著辦吧。”
“嗯。”蕭詩云重重地點頭。
母女倆聊了片刻，時辰不早，該用午膳了，蕭詩云親自執筷倒酒，伺候了母親布了膳，兩人又商量會兒，說起家事……時辰已然不早，承恩公夫人該離宮了，蕭詩云就派人去喚萊姨娘。
——
承恩公夫人和蕭詩云這對母女相處半天，處的非常有價值。
人家把去母留子商量得明明白白。
但跟她們相反的，蕭嬈和萊姨娘卻是不咸不淡，完全白白浪費了時間。
當然，這是對蕭嬈而言。
萊姨娘或許覺得，她來的非常有價值，因為，幾乎是一整天的時間，她一直在勸蕭嬈，并且，奴性十分強烈。
“三姑娘萬萬不敢大意，怎么好違背夫人和娘娘的意思？”
“夫人是您的嫡母啊，從小教養你長大，對你天大的恩典，那是十輩子都還不完的。”
“娘娘，娘娘人家是王妃，是天上真鳳，又是您嫡出的姐姐，愿意提攜您，把您帶進這世上最富貴的地方，千恩萬謝都還不了這樣的大恩，您怎么能不聽話呢？”
她絮絮叨叨。
蕭嬈：【……】
“姨娘，我沒不聽話啊。”
不能平白冤枉她好嗎？這段時間，她還不夠窩囊嗎？
都被填鴨子啦！
“你還敢說你聽話？剛剛夫人賞你金釵的時候，為什么不下跪謝恩啊？走的時候，若不是姨娘，你也沒想起行禮是不是？”
萊姨娘苦臉凝眉，身為半主半仆的侍妾，她不好真的教訓蕭嬈，哪怕那是她的女兒，但人家是‘小主子’，所以，她只能嘮叨著碎碎念。
“三姑娘，以前，你在府里的時候，可從來不會忘記這些規矩啊？怎么進了宮，你倒過糊涂了？”
“難不成是覺得飛上枝頭，要變成鳳凰，所以對夫人和王妃怠慢了？”
“別別別，你可千萬別糊涂啊。”
“這輩子，你命不好，投生到姨娘肚子里，占了個庶字，是注定矮人一頭的，就算進了宮，你連個側妃都沒當上呢，哪敢翹尾巴？人家王妃抬抬手指頭，就能要了你的命。”
“哪怕你生了孩子，那又算什么？沾了‘庶’字就是不值錢。”
“你瞧瞧咱們府里，明明有過七個小少爺啊，可如今呢，除了夫人生的那兩個，剩下的在哪呢？墳前草都快比你高了！”
“國公爺說什么的，還不是裝不明白，含糊著過嗎？”
“所以，三姑娘，你聽姨娘一句勸，咱們老老實實地聽話，好好伺候主子，日后總有口飯吃，有條活路走啊！”
萊姨娘好似苦口婆心。
蕭嬈心里一動，微掀眼簾，看向這個‘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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