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與卿的舉動怪異,倒是一旁的袁青驚呼出聲:
“這不是...小零他....?!”
哥這個詞被他嚇得咽了下去,唐泓示意他不要在舞臺上說出什么話來,唐泓看了看裴與卿和嬰寧之間的距離。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梁主持人便立刻打破此時古怪的氣氛:“聽說裴先生也曾經現場觀看本屆fairy-one,那請問您有沒有喜歡的戰隊?”
裴與卿沒有思索:
“喜歡的戰隊倒是沒有。”
“喜歡的人,有。”
他此言一出,倒是引來了許多觀眾的起哄聲:
“是誰啊!!”
“這個裴先生真的好帥,翩翩貴公子的感覺。”
“裴氏集團感覺很耳熟啊。”
“是誰啊,快說快說。”
.......
裴與卿倒是不說話了。
梁主持人悄悄觀察著他的臉色,感覺他應該不想當眾說出口。
“看來裴先生也有喜歡支持的選手哈哈。”梁主持人自小在蘇城長大,自然知道裴與卿的身份,哪里敢跟觀眾們一起鬧。
這小裴總,可不是個善茬。
他只能接著說道:“本屆mvp選手會成為——fairyland游戲官方宣傳大使,并且將會額外獲取裴氏集團的多重廣告合約。”
“悄悄告訴大家。”
“最近市場上熱銷的tame虛擬機,便是裴氏集團的產品。”
“在未來一年,裴氏集團將會推出和未來科技公司共同合作研究的——全套系列tame產品!”
梁主持人將信封遞過去:
“那就讓裴先生幫我們宣布一下本屆的mvp選手。”
......
裴與卿順手拆開信封,執起話筒:
“本屆fairy-one賽事,獲得mvp獎項的選手是...”
觀眾席的聲音逐漸小了,許多人都屏住呼吸,期待著可以聽到自己喜愛選手的名字。
他念出了三個字:
“尤嬰寧。”
一瞬間....
壓抑在嬰寧粉絲心上的重石,終于被徹底擊碎。
這些日子以來,那些看似永無停止的批判嘲弄、辱罵攻擊,最終還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她們在觀眾席、在網絡上表達著她們的狂歡。
證實了謠言,雖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毀掉一個女生,但是法律和權益將永遠給她們捍衛自己的勇氣。
證實了她們最喜歡的女性職業選手,拿下了全場唯一的mvp。
她們說:
你看,我們女孩子也能夠站在耀眼的位置。
她們說:
生為女性,我們無需對自己容貌身材感覺羞恥。
該覺得羞恥的人,是那些對它們有低劣想法的人。
她們說:
無論我們的教育水平、生活環境能夠被擠壓到何種地步,身為這個世界接近半數的性別,我們有追逐一切的權利。
職業選手...
自由小說家...
醫生...
建筑工人等等等。
性別,從來不該是束縛她們的條條框框。
......
在萬眾矚目的舞臺之上,嬰寧走到了主持人的身旁,梁主持人還以為她要說什么感謝致辭,便立刻給了她話筒。
嬰寧頓了頓聲:
“謝謝大家認可我的能力。”
“但是很遺憾的告訴大家一件事情。”
“從今天起,因為個人原因,我將不再擔任職業選手。”執起話筒的少女,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
“這是我的最后一場比賽。”
觀眾席,頓時寂靜無聲。
梁主持人也差點沒反應過來:
“這...尤嬰寧選手,能說一下原因嗎?”
“fairyland是我很喜歡的游戲,參加比賽完全是興趣使然,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經歷了一些從未想象過的事情。”
她的聲音在這里停下。
“取證的困惱、身旁的妥協、令我失望的威脅、還有讓人無法置信的指責,讓我掙扎了許久。”
“甚至差一點,我也有過逃避的想法。”
“而能夠勇敢面對,是因為粉絲們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
嬰寧深深的鞠躬,耳旁的聲音不再是狂歡和贊譽,觀眾席依稀之間有了一些抽泣聲,她許久后才起身:
“抱歉。”
“我準備告一段落了。”
*
臨近賽事結束的變故,讓會展中心門外聚集相當數量的粉絲和記者,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
為何尤嬰寧會選擇從此退出聯盟比賽?
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的她,卻走向了一條所有人都不理解的道路。
由于會展中心的門口圍了大量人群,主辦方為了安全起見,所有選手都是統一乘坐俱樂部大巴離開會場。
彌靈俱樂部大巴上,死寂一般的氣氛。
“尤尤,你為什么...”袁青一上車就將獎杯放在了身側,心思卻依舊停在嬰寧說不再擔任職業選手的事情上。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多么的熱愛電競。
“最近事情太忙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一陣。”
“抱歉,袁青。”坐在窗戶旁的嬰寧,無意間闖進的路燈照在了她的側臉之上,而此時袁青才注意到她似乎瘦了不少。
畢竟,那種事情不是幾句話就能熬過去了。
如果是他,他可能也做不到尤尤那般。
袁青嘆了氣,也不再說話。
而坐在最后排的原野,將自己埋沒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讓人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情。
正當此時,大巴車竟然緊急的拐了一個彎,被司機立刻踩下剎車直接停下?!
“哎呦。”
“這大晚上,怎么開車的!”司機大叔因為差一點出事故而氣憤了起來。
別停俱樂部大巴,正是一輛漆黑的跑車。
裴與卿從主駕駛走了下來,視線透過車窗看向了車內的嬰寧。
“小零,那不是你哥嗎?”袁青問道。
“來找你的?”
裴凌并沒有說話,而一側的唐泓看了看嬰寧。
司機正想讓裴與卿這個瘋子讓路,但是卻聽到他驟然開口:
“尤嬰寧。”
“我有話跟你說。”
裴與卿眼底幽深,似乎隱忍著幾絲不知名的情緒。
他恍惚覺得心口處有些酸澀。
怎么?
只不過和裴氏集團有廣告合約,便讓她這么急不可耐的和自己斷絕一切牽扯嗎?
....
裴與卿看到嬰寧下車后,就不自覺的準備伸手拽住嬰寧。
“裴總,有什么事情?”
她對他冷漠。
裴與卿一愣,卻依舊端起往日的笑臉,但是疲憊的神色暴露了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好了。
“有啊,我有很多事情。”
他站在她面前,一如初見的傲然。
“為什么?”裴與卿問道。
他想問為什么那么想逃離自己。
更想問,她為什么在生氣。
“為什么?”嬰寧宛然一笑。
“當時的網絡爆料,人人都在逼迫威脅我站出來道歉,逼著我去承擔所有的一切錯誤,試圖讓我一輩子深陷辱罵的泥潭之中。”
“正如你所說,其實許多人都不在意我是否對或錯。”
一如現在,網絡上甚至還有一些人認為嬰寧的澄清,不過是遮住骯臟之事的虛擬煙霧。
“但是...”
站在路邊的少女,眼神堅韌:
“我自己在意。”
“而你,又跟那些人有什么區別呢?”
裴與卿與那些逼迫著、威脅著、讓她不得不向暴力屈服的人,明明本質就是一樣的。
裴與卿聽到她的話后,心頭一顫,忽然覺得有些事情似乎不是可以按照他的想法能夠解決的。
他拽住嬰寧的手臂,卻直接被另一個人攔下了。
“裴先生,請不要對我的隊員動手動腳。”原野情形不對,立刻下車護下了嬰寧。
即便他不清楚兩人之間是如何認識的,但是還是依稀感覺到了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息。
裴與卿看著原野,視線冷了下來。
“你的隊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已經退出俱樂部了。”
“怎么?”
“俱樂部老板就不能找前隊員說說話嗎?”裴與卿的語氣并不友好。
這個叫原野的人,已經是第二次摻合進自己和她之間的事情了。
原野沒有說話,倒是依舊把嬰寧護在身后。
裴與卿再生氣,自然也看出來面前之人的神情,他對嬰寧的視線中夾雜著愧疚,和并未掩飾的愛意...
原來如此...
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喜歡她。
膨脹的貪欲,一瞬間充斥了裴與卿的腦海。
真是諷刺...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她不在自己身旁,他從未睡過一個好覺,甚至安眠藥的劑量也早就達到了極限。
他的精神早就脆弱不堪了。
而她為什么...
就從不愿關心他呢?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恐懼、不確定性、危險感而那么想要將一個人綁在身旁,仿佛害怕失去的膽小鬼,手段相當不齒。
果然,還是讓她想要逃離了。
裴與卿的視線從原野的臉上掠到了他身后的少女容貌上,話語低沉:
“尤嬰寧。”
“到我這邊來。“
這是他最后的救助。
但他看到了嬰寧的眼神,那是一種從未將他放在視線之中的漠然與清冷,而她只是輕輕一瞥,就讓他的精神徹底潰散。
貪欲吞噬了他,而那種處于清醒和夢境的感覺再一次將他拉進了深淵中。
以至于...
讓他忘記了他之后做了什么。
*
城郊,復式小別墅。
許久尚未打理的藤蔓讓整座建筑有些蕭條感,記憶灰塵早已墜落于莊園的窗戶旁,它們安靜的看著曾經主人家的長子。
它們竊竊私語著,像是許久未見。
搖曳的門牌上,依稀可以辨認出裴宅的字樣。
一陣緊湊的腳步聲最終停在了二樓,而男人輕輕擰動了門把手。
“寧寧。”
裴與卿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樣子,反而有深不見底的暗流涌動。
“你今天喝了一杯水,看了三本書,走了156步。”
“比昨天多吃一片面包。”
他笑道,又說出了令人絕望的話:
“你又試圖從窗戶逃出去,失敗。”
“去樓梯下的儲物間找工具,失敗。”
“從后門跑到花園里,卻迷路了。”
裴與卿坐在床沿,安靜了一會兒,他又自言自語道:
“我都已經告訴你了,這個房子所有的地方都有監控,因為在很多年前,這里就是我的家。”
“大家總是把我關在這里,生怕我出去惹什么亂子。”
“不過我知道,他們不過是想要裴家的家產,作為繼承人的我,已經礙了他們的眼。”
裴與卿伸出手,看著床上熟睡的人,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就像小時候母親對自己那樣,瞬間又想起了在監控中,她似乎在花園里被什么東西給割傷了手。
他從口袋里拿出了止血貼,雖然她掌心的細小傷口已經愈合,但是裴與卿依舊還是小心翼翼的貼了上去。
“以后要小心些。”
“流血,很疼的。”
“我被關在這里的時候,也跟寧寧一樣,總是不小心弄傷自己。”
“還好裴凌那時候還小,他們覺得沒有威脅,并沒有對他下手,不然...”
“日子也太難熬了一些。”
裴與卿躺下身,與嬰寧共枕一處,他沒有什么逾越的動作。
“那時的我太小,什么都做不了,以往有母親父親的保護,我總是愿意躲在他們的身后。”
“我很怕一個人。”
“很怕。”
不知道是不是這座建筑,讓舊時的回憶翻騰倒海而來,裴與卿有些喘不過氣,而那些幻覺趁機將他拉了下來。
他的耳邊似乎有人在急促說:
“小卿,你還小,快把你父親母親保險柜的密碼告訴我們...”
“哎呦。”
“你是不是瘋了,敢咬你小叔?!”
“瘋子瘋子!”
“裴家生了一個瘋子!”
......
“來人,快把他扯開。”
“小卿你現在生病了,只能好好待在家里,叔叔以后會來看你的。”
.....
“小卿,你難道不想見弟弟了嗎?”
“乖乖待在這里,再想逃的話,就見不到弟弟了哦。”
.....
那些人背著自己的時候,偷偷議論著:
“從小那么聰明的孩子,怎么哥哥嫂嫂一去世,他就好像精神失常了一般,不會是這里...”有人指了指腦袋。
“真有精神病了?”
“哼,瘋子更好。裴氏的股份就全部落在我們手上了。”
有人心驚膽戰:
“是不是對那孩子太狠了,我看真有點不對勁了,要不要給他找個醫生?”
“你可多管閑事。”
.....
他被困在死氣沉沉的建筑中,而這所房子里的舊物件觸碰到的曾經美好記憶,似乎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著那時裴與卿的心境。
深陷絕望和孤單的他,希望....
能夠逃避,能夠陪伴。
他躺在地板上,成宿的望著璀璨奪目的水晶燈,最終逃避著現實的一切,更不敢面對夢境。
每一次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在車禍中喪失的母親和父親。
他們說:
“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才沒有在這座房子中選擇死去,可現實卻太過殘酷,他被關在本應該是最美好的地方,一次又一次捂著腦袋在地上發病,頭痛到幾次都直接暈了過去。
曾經的天之驕子,在利益和陰謀面前也是不堪一擊的。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從這座房子里逃了出去。
裴與卿不再顧及親情和裴家所有人的臉面,執掌裴氏后,便立刻在幾個月內就清理了所有與那起車禍有關的人。
但是,那些痛楚的回憶,卻沒能再次擺脫。
*
原野再一次從警局出來后,接到了醫院的電話,便急匆匆的趕到了附近的醫院,他沖到病房樓了,根本沒有來得及帶上口罩和帽子。
卻在醫院里,引來一些fairyland玩家和粉絲的注意:
“那是不是彌靈的原野?!”
“快去合照啊啊!”
“我超級喜歡他們戰隊的。”
“我喜歡尤尤!”
.......
原野跟醫生溝通了一下,原來是外婆不小心上樓梯的扭住了腳腕,被鄰居送來了醫院,好在傷勢很輕。
但是醫生還是提醒了原野,外婆的年紀大了,讓她一個人獨自生活是非常危險的。
原野在醫院照顧了外婆半天,待到傍晚老人睡下了,他以防引起別人注意,才悄悄的從樓梯間下來。
在5樓的時候,原野見到了一個熟人。
穿著病號服的蒼白男子,零碎的頭發下是一張旖麗的臉,他隨意擦了擦手中的眼鏡又立刻帶上,全神貫注的研究幾張紙條上的內容。
段甚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樓梯之上的原野,而是在感受到探究的視線后,他才緩緩的抬起頭。
他也認出了原野。
但段甚不想理會原野,依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最近一段日子以來,原野因為找嬰寧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往警局跑,但是一直都是了無音信。
疲憊和擔憂,讓原野看到如此淡定模樣的段甚,自然無法再保持平靜。
“你是怎么有心情還在醫院畫畫的?”原野往下走了幾節臺階,他的語氣有著再也不想忍耐的焦灼。
“潑臟水的人。”
他用這樣的話形容段甚,對方只是筆尖一動,卻也不惱。
段甚依舊在筆記本上畫著什么東西,他的舉動徹底惹怒了原野,原野三步作兩步的來到了段甚的身旁。
直接將筆記本奪了過來,中間夾雜的幾張紙張無情的落在了地面上,段甚立刻撿了起來,仿佛那時多么重要的東西。
他看向原野的神色不善,冰冷的說了一句:
“還給我。”
找不到嬰寧蹤跡的原野,冷冷一笑,說了句殘忍的話:
“還給你?”
“那你能把她還給我嗎?”
如果沒有夏月月和段甚的事情,她仍然會是彌靈俱樂部的一員,他們還會有無數次的比賽可以一起并肩作戰。
但是,卻偏偏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段甚并沒有明白原野的意思,他只手去夠那個本子,卻聽到身前的男人猶如冰窟的話:
“你這樣的人,果然不配和她在一起。”
段甚揮拳而出,而原野也不甘示弱,兩人很快就打作一團:
“原野,你跟我又有什么區別?”
“作為隊長,逼迫她退賽,不也是讓她做實了這件事?”
“原野,不要在我面前自以為是。”
一記拳頭襲來,砸向了段甚的右臉,原野的話也伴隨著氣憤一起出現:
“是!”
“我是不配!”
“從頭到尾,我從未沒覺得自己配得上她!”
他以為他們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就可以大膽吐露出自己的愛意。
不過是妄念罷了。
.......
“那我也比現在的你強,你在這里亂寫亂畫,難道就可以讓警察把她找回來嗎?!”
“段甚,我看不起你。”
段甚的動作驟停,眉眼寒意:“你說什么?”
“她在哪?”
“別說你不知道,她身旁的所有人都在找她。”原野嘶吼著,他將這些日子以來的驚慌在這一瞬間全部宣泄而出。
“原野,你給我說清楚,寧寧到底怎么了?!”段甚的眼神冷冽。
“她在一個星期前。”
原野的聲音哽咽:
“不見了...”
監控錄像顯示她回到了新租的房子里,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原野懷疑嬰寧的失蹤和裴與卿有關,但是警察的調查結果說是裴與卿在那幾天都在外地開會,并沒有作案時間。
所有的線索都徹底斷了。
*
機場廣播:
“前往芝加哥的旅客請注意,您所乘坐0067次航班已經開始檢票了....”
裴凌帶著帽子和口罩拉著行李箱,在登機前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哥。”
“嗯,準備登機了。”
電話另一頭的裴與卿:“到了芝加哥后,會有人接你,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裴凌一直以來就很抵觸出國看心理醫生,但是最近幾天他卻主動告訴裴與卿,他希望早點治愈自己的心理疾病。
“哥。”
“要不要你也一起來?”裴凌小心翼翼的說道。
裴與卿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平靜的安排著他的行程:
“李助會在芝加哥陪你一個月,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讓他幫你安排。”
“哥!”
裴凌似乎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問出了口:
“你告訴我,尤尤是不是......”
“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最起碼最起碼,喜歡一個人的底線和原則,是不會傷害她!”
裴凌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嬰寧的失蹤和自己哥哥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的話...”
“放過她吧。”
.....
電話另一頭的少年痛苦不堪,不知道讓裴與卿想到了什么回憶,竟然面露掙扎之色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裴與卿站在窗戶旁,望著花園里的身影,才起身下樓。
“怎么了?”
“紅茶不合你的胃口?”裴與卿看杯盞中的紅茶并沒有少,一旁的糕點也沒有動。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明天...”
嘩啦。
對方在生氣。
湛藍色的瓷盞被摔落在地面上,而懶洋洋躺在椅子上的裙擺似乎被驚了幾滴茶漬,裙擺的主人絲毫不在意。
少女臉色蒼白,而纖細的手腕似乎浮現幾分病氣:
“裴與卿,你這是在犯罪。”
裴與卿并未理會而是蹲下身,拿紙巾仔細擦拭了她的裙擺,他仰首而言:
“那我讓人過幾天再送一批衣服過來。”
“這樣的話,你可以開心一些嗎?”
嬰寧感知著,這具身體的生命力在逐漸的流失,她故意起身躲開了裴與卿的觸碰,走近了一叢搖曳生姿的虞美人。
“我想要離開這里。”
“被囚禁的人,怎么可能會開心呢?”她的聲音虛弱。
這句話似乎刺痛到了裴與卿,他想到曾經被關在這里的時候,忽然額側又痛的要死,好不容易他才疼痛中緩過神來。
他試圖想要一絲溫暖。
裴與卿小心翼翼的攬住她的腰身,是一種渴望保護、依賴的姿勢。
“我...”
“只是不想失去你。”
一滴炙熱的液體似乎落在了他的掌背,灼痛了手背,而對方偏偏又似無力的撞進了虞美人花叢中。
裴與卿怕她受傷,被她直接拉入了旖麗的幻境。
“寧寧...?!”
可惜幻境從不美好,讓裴與卿在看到對方的模樣后,瞬間變成了驚慌失措的模樣。
他注意到了大片的血液,從她的瘦弱的臉龐滑落,又一滴一滴為她身旁周圍的虞美人染上了血腥味道。
恐懼...
驚嚇...
失去的感覺再一次的包裹住了裴與卿,而他在花叢中緊緊抱住了她的身影,精神恐慌著想要捂住她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
“尤嬰寧...!!”
他向上天祈求...
他...
不愿失去了。
*
私人醫院,vip病房。
最里側的走廊被提前關閉的了監控,醫院上層領導已經下了指令,只有指定的幾個醫護人員才能進入那個病房。
而病房中,此時的氣氛低壓。
“裴先生,這位小姐的癥狀......很奇怪。”中年醫生看著剛出來的檢查報告,有些猶豫的開口:
“她的器官在衰竭、甚至一些細胞、血小板都在不停的減少,我們已經采取了治療,但是目前只能讓病情暫緩惡化。”
“她到底怎么了?”
裴與卿站在病床前,看著仍然在昏迷中的嬰寧。
醫生解釋了事實:
“這位小姐的身體,只能說在快速衰退。”
“這種病情我們醫院也沒有見過,還需要會診討論再溝通一下。”
“但是我覺得我需要提醒一下您,在我們給這位小姐做檢查的時候,我們發現她精神狀況已經非常不穩定。”
“有焦躁、偏執的嚴重傾向,所以我建議可以再檢查一下她的心理狀態。”
.....
醫生走后沒多久,裴與卿就接到了一通海外的電話,他輕手輕腳的離開了病房,并沒有注意病床上的少女,微微動彈了一下。
*
裴與卿將電話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花費了不少時間,他回病房的時候恰巧在走廊,被一道略快的身影給直接撞到了,那人沒有回頭,只是扔下一句:
“抱歉,趕時間。”
就急匆匆的走去。
而裴與卿碰見的第二個人是負責嬰寧的醫生,醫生似乎很急躁的在尋找他。
“裴先生,終于找到您了!”
“什么事?”裴與卿問。
醫生拿著一張檢查單:
“剛才精神科緊急送過了一份血液檢查結果,您的家屬....她好像已經服藥很久了。”
“依照之前給她做檢查時候的現象,恐怕她早就有十分嚴重的躁郁癥狀。”醫生又接著說道:
“她應該是一直有在偷偷服藥,而且藥量不小,目前看來她的精神還是不夠穩定,那么這樣接下來的治療方案就要考慮.....”
“躁郁癥...?”
裴與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沒有聽進去醫生的話,轉身就往病房里跑去。
“寧寧!”
裴與卿氣喘吁吁的拉開病房的門,卻發現床鋪上早已沒有另一個人的身影。
*
寂靜無人的樓梯。
段甚的腳步停在了天臺的鐵門前,他試圖伸出手卻無力的又放下。
他找了蘇城所有的醫院,都沒有找到寧寧。
如果按照在量子機那里看到的平行記憶,尤嬰寧應該這個時候在醫院。所以段甚在這幾天找遍了蘇城大大小小的醫院,直到他想起了上一次火災被送來的私立醫院。
他抱著賭了賭的想法,來到了此處。
段甚閉上眼睛,深呼吸后才輕輕的推開了天臺的鐵門。
天臺上,空無一人。
段甚終于松了一口氣。
正當他轉身離去的時候,偏偏聽到了一句縹緲虛無的歌聲:
“論千萬緣分,如似紛紛十月雪。”
“世間總是情癡人,念念不忘誦愛人。”
.....
段甚心頭一顫。
他想起來了,曾有一日她因為噩夢驚醒,而撥通了自己電話纏著他,讓他給她唱歌,而那時的他。
他隨口就唱了一首《誦愛》。
段甚的腳步,隨著歌聲逐漸靠近了蜷縮在樓頂邊緣角落的身影。
“寧寧...?”段甚的聲音充滿驚恐。
不僅是因為看到了嬰寧,而是當他意識到現實與他腦海里的畫面完全重合的時候,那一種莫名的恐懼幾乎吞噬了他的心靈。
對方聽著他的聲音后,小心翼翼的抬了頭:
“段甚。”
嬰寧的神情非常不對,甚至有一種焦躁和不安在里面。
而她的指尖狠狠的抓撓著自己的上臂,惹出來了幾道慘烈的血痕,但她依舊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美人面往日里一顰一笑的姿態,此時被蒼白無力的神色給替代了,而她那雙上揚的狐貍眼也變的灰蒙蒙的。
讓人忍不住的心酸。
“寧寧,你過來一些。”
段甚看出來嬰寧的心理狀態有些不對,所以試圖將她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
“天臺很危險,我們下去好不好。”
“不好。”
“我先帶你下去。”
“別碰我,段甚。”
她甩開了自己的手,十分抗拒他的觸碰。
隨后嬰寧微微側頭,仿佛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多么殘忍:
“段甚,你為什么還有勇氣出現在我面前呢?”
一句話,讓段甚直接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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