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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說：“咱們這里就叫楚家沖，村里七八成人家都姓楚，不知道你找哪一家。”
程煜分明聽到外邊的杜小雨聞言已經笑出了聲。 頗有些尷尬，程煜又問：“以前是一對老夫妻住在這里，帶著個孫女兒，后來孫女兒被她父母接走了，她父母以前在五三農場工作。然后老兩口去世了，那房
子空了些年。最近兩個月夫妻倆帶著女兒又回到村子里住了。”
老板撓撓頭，還是有些不明白，其實程煜這番描述已經很具體了，按理說像是這種店老板，不可能不知道楚楚家的情況。
“村里像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少啊，老人在村里帶娃，娃大了就接走了，但是娃的父母在不在五三農場我就不了解了。還有沒有更具體的？”
程煜干脆直接說出了楚楚的名字：“那個女孩子叫楚楚，最近才搬回來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楚楚？”顯然，老板對這個名字也不是十分感冒，臉上浮現訕訕的笑容，大概是怕自己回答不上來程煜會找把那二百塊錢要回去吧。
“先生，我們這里多數人家都姓楚，生了娃我們也不太知道都叫什么名字。”
“那個楚楚考上了吳東大學，重點大學。”程煜的調門提高了，他還就不相信，就這么個楚家沖，難不成還能文曲星扎堆，家家孩子都考得上重點大學么？ 這一下，店老板猛地一拍肚子，啪的一聲極為清脆：“你說楚小紅吧，那還是我小學同學呢，不過我不成器，不會念書，初中讀了沒幾天就受不了干脆退學了
。我們村就她一個考到江東去的，村里其他娃兒即便考上大學也都是省里頭。楚小紅回來了么？沒聽說啊，我也沒見過他們家人吶。”
程煜心一沉，心道難不成找錯地方了？不應該啊，而且為什么那個考上吳東大學的叫楚小紅？
“楚小紅不是留校當老師了么？她回來我們這個鬼地方干嘛？早兩年還看到她回來過，來看爺爺奶奶，三年前老頭老太相繼走了，楚小紅就再沒回來過了。” 這么一說倒又對上了，楚楚可不是留校了么？又是吳東大學的，真要是學校里有兩個荊門留校的，又都是姓楚，身份證上顯然還是同一個村的，這又不符合這個老板說的話了。而且，真要是那樣，吳東大學現在豈不是還有一個叫楚小紅的女老師？那她總該知道一些楚楚的情況，學校領導也沒必要像無頭蒼蠅那樣亂
撞了。 老板還在自言自語：“楚小紅，楚小紅，哦對，她大名好像真是叫楚楚，我記不太清了，反正當時她爺爺奶奶都喊她小紅，我們也就楚小紅楚小紅的喊，在學
校那會兒，老師們喊她什么來著？你等等，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
說話間，老板掏出了手機，程煜還真是有點納悶，這家伙，穿著個短褲，光著上半身，這手機是放哪兒的呢？ 老板撥了個電話出去，明顯是微信的視頻通話，很快接通了，那邊是個女人，看到老板光著上半身，頓時罵道：“你個楚瘋子，辣眼睛咯，老娘看不得你那一
身膘撒……”
“你莫跟老子扯，老子問你哈，楚小紅大名叫莫斯撒？” 電話那頭的女人愣了愣，說：“叫楚楚啊，你跟她是小學同學咧，你還跑來問老娘她叫莫斯名字？而且，你個瘋子，問別個高材生的事情做莫斯撒，你不會動
莫斯壞心眼了吧？”
“老子不跟你瞎扯淡，店里頭來了個人，一看就是城里來的大人物，跟老子這里打聽楚小紅的事情咧。那個先生問我，說楚小紅回村里了，你見過冒得？” “老娘現在住我老公這邊，好久冒得回村里了，我哪曉得撒。楚小紅不是說留到吳東大學當老師了嗎？她跑回來做莫斯？這又不是逢年過節滴，而且她屋里頭
不是冒得人了么？”
“好好好，我曉得了，掛了哈，等你回村里我們再敘舊。”
“我敘你個板板，你莫跟老娘瞎嘴，回頭等我老公聽到砸了你那個破店。” 老板嘻嘻笑著，掛斷了電話，對程煜說：“我是真忘了楚小紅大名叫什么了，不過你也聽到了，她就是你說的那個楚楚。不過我是真沒看到她回村里了，是今
天剛回來的吧？”
程煜搖搖頭，說：“如果要回來，應該有兩個月了。” “兩個月？不可能，真要是回來兩個月了，我不可能沒見過他們家里人。我想想哈，楚小紅跟我同年的，她老頭結婚晚，比我家老頭大好幾歲，我家老頭五十六，那她家老頭可能差不多都退休了。要說退休了，回村里住也正常，城里的房子可以租出去賺幾個錢撒，這邊房子空到也是空到，而且還寬敞。只不過這個楚
小紅在大學里好好當她的老師，她回來能做什么嘞？”
程煜也懶得跟他多說，直接道：“那你應該知道楚楚，哦，就是楚小紅家里的房子是那一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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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知道撒，你等我一下，我穿件衣服，我帶你過去。不過，有點遠咧……”老板斜著眼睛看著程煜，程煜一看就明白，這家伙是想再多要幾個錢。
程煜也懶得廢話，反正處于不摳時間段，花點錢就花點錢了。 于是乎又掃了二百塊給老板，老板的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二話不說進去拿了件衣服，還順便訓斥了自己兒子幾句，無非是讓他好好寫作業，要是有人買東
西就叫他掃碼，要是有人吃東西就說等一會兒之類的話。
出來之后，程煜問他：“有多遠？”
老板歪著頭想了想，說：“反正走過去可能要個十幾二十分鐘咧。”
程煜點點頭，說：“那你跟我上車吧。” “哦，你們開車來的哈，那就方便多了。”老板一邊說，一邊跟在程煜和杜小雨身后，隨后又自言自語的說：“也對，早該想到你們有車，不然這么黑燈瞎火
的鄉下地方，你們總不可能打個車過來，到時候都找不到車回去。”
程煜也懶得搭理他，讓他做了后座，這才說：“你給我指路。”
“你就順到這條路開咧，小心點哈，晚上燈光暗，路又不太平，慢點開。”
程煜發動了車子，緩緩向前開去。開了幾分鐘，老板讓他拐彎，然后上了一條稍微平整一些的路。
車速快了不少，也就兩分鐘之后，老板讓他路邊停車。 “下邊開不了車了咧，不過也就兩分鐘，你看到那個地方沒有？就是那個黑黢黢……誒，好像還真的有人咧，一樓那邊好像亮著燈。”老板絮絮叨叨的，在前
邊領路，把程煜和杜小雨帶到了一個小院子的前邊。
“楚小紅，楚小紅，是你回來了不？”老板一道院門口，就扯起嗓子大喊了起來。
程煜趕忙拉住他，低聲說：“行了，你別喊了，我們直接進去吧。” 老板這才想起他完全不知道程煜和杜小雨來找楚楚是干什么的，突然間就有點擔心，心說別是楚小紅在吳東犯了什么事，所以才回到了荊門，這兩個人是來
找她麻煩的吧？
“對哦，你們兩個找楚小紅做什么啊？”
程煜也不理他，拉著杜小雨的手推開院門就走了進去。 剛才老板喊的那兩嗓子還是起了作用，小樓的大門開了，燈光順著門縫就從里邊流淌出來，映出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但由于燈光在背后，也看不清長的是
個什么樣子。
看到外邊來了三個人，那條身影也有些莫名，用本地話說：“哪個哦？是哪一個喊我家姑娘哦？”
老板趕忙說道：“我是村口雜貨店的楚瘋子撒，來了兩個外地人，說是來找楚小紅的。要不是他們，我還不知道楚小紅回村子里來了嘞。”
毫無疑問，那道身影應該就是崔媽媽了，一聽到這話，她頓時有些進退兩難。 顯然，崔媽媽已經猜出來的是什么人了，楚瘋子她知道，雖然她跟楚楚的父親結婚后沒來過村子幾次，但這段時間住在這里，哪怕沒去楚瘋子那邊買過東西
，但也不可能不知道村里唯一的一家店的老板是誰。
楚瘋子說有人來找楚楚，那就只能是傍晚打電話的那個杜小雨了。只不過，杜小雨能找到她家在城中村的住址就很奇怪了，居然還能摸到這個村子里來。
崔媽媽有心退進屋里把門關上，好把杜小雨拒之門外，但卻又知道這樣不妥，畢竟人家也是好意，都已經登門了，再把人擋在外邊著實沒那個道理。 可楚楚現在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了，而且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頭疼的甚至連止痛藥都不起作用了。由于大腦神經受到壓迫，很多行為已經不受控制，就連走
路都很容易摔倒。她很是不想被熟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程煜看出崔媽媽的為難，連忙拉著杜小雨快步上前，說：“崔阿姨，您看我們都已經到門口了，不管怎樣，也讓我們進去看看楚楚姐，讓小雨跟她說幾句話吧
。” 身后的老板也看出來了，這兩個人絕不是來找麻煩的，否則不可能這么客氣。雖然依舊不知道程煜和杜小雨為什么會找來這里，甚至不知道楚楚好好的大學老師不干為什么要回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但他想到自己畢竟拿了程煜四百塊錢，于是就幫著出聲道：“原來您就是楚小紅的媽媽啊，我見過你咧，雖然你沒到
我店里買過東西，但我看到你路過我店門口。他們兩個這大老晚的找到我們這個小村子里來，肯定不容易，都到門口了，怎么的也招待他們喝口水撒。”
崔媽媽還是為難，屋里卻傳來一個真如杜小雨所言，十分溫潤的聲音：“媽，讓他們進來吧。” 崔媽媽這才讓開身子，臉上有些赧然的說道：“不好意思啊，楚楚不想見人，我們做父母的也只能這么做。進來吧，進來吧，辛苦你們大老遠從吳東跑過來，謝謝你們還記得楚楚這么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