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果然是來過這里的。
裴淮看一眼腕表時間。
“我們認識很久了，”他以陳述句的語氣，緩慢地品著茶香。
“絕對比哥想象的久，”卞通意味綿長地舉了舉茶杯。
“所以，以前到底發生過什么？”裴淮問他。
誰知卞通不答反問，“哥問的是哪一世？”
腦袋里存儲的東西太多了，有時候連他也亂，不保證每一世的都能記住。
但跟他淮哥有關的，都是被他存在腦海里最重要的位置中。
“哪一……世？”裴淮再次確認。
卞通點點頭，“每次被哥發現了我秘密，哥就會來我這兒喝茶，哥很聰明的，所以來我這兒好幾次了。”
對于無神論者來說，這些信息還是需要稍微消化一下的。
裴淮撐了撐眉心，茶杯輕輕磕在石桌上，發出輕靈響聲，“那你說說我在每一世里，都是做什么的？”
卞通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那要看看哥對于‘做什么’這三個字，是怎么定義的，可以理解為一個人的職業，一個人的興趣，亦或者、是一個人終其一生的執念。”
裴淮修長的手指按上太陽穴，對于其中的一些選項并不是很感興趣，“挑簡單的說吧。”
“簡單的？”卞通略點一下頭，“那就是哥的執念了。”
“一句話就能概括，因為哥每一世，都在找蘇姑娘……”
他抬眼看向裴淮。
而裴淮也在這時看向他。
提到讓他感興趣的事了。
“那……我這執念，在之前可有實現過？”
卞通給他斟了新茶，“并無。”
“哥每一世都在找蘇姑娘，但那些世找到的蘇姑娘，都并非哥想找的蘇姑娘……”
這話乍一聽挺繞的，但其實調理分明，裴淮懂了。
有人愛她的皮囊，有人愛她的骨相。
裴淮對蘇己，只看心，從不看其他。
前面幾世的蘇姑娘，就如同這一世里、真正的蘇己還未來之前的那個女孩，長相與蘇己分毫不差，卞通也曾經多事過，試圖安排他淮哥跟那女孩相遇，他不想看淮哥每一世都孑然一身的來，又孑然一身的走。
但裴淮對于那個空有皮囊的女孩……頂多是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會晃一下神，可只要交談過一次，便會失去所有興趣。
聽到卞通說“并無”，裴淮臉色微黑，沉默幾秒后再次開口，“所以，這一世是我第一次遂心所愿？”
“這個……”不知為何，卞通并沒有立刻同意他的話，反而在這時支吾起來。
像故意轉移話題似的，他從袖子里拿出一枚盒子，放在石桌上，推至裴淮眼前。
“對了哥，這是你讓我競拍的那塊石料。”
裴淮沒打開驗貨，很相信他，只是似笑非笑地調侃，“你就將我的東西這樣放在袖子里？”
“抱歉，習慣了，”卞通尷尬地笑了笑。
幾千年前養成的習慣。
此刻他袖子里還有一串家鑰匙，卷起來的護照，用完的飛機票，還有二百三十六塊錢的現金！
裴淮手摁在那枚盒子上，又給他推了回去，“再幫她做一只鐲子，跟之前的一樣就行。”
卞通看著那盒子，幾秒后抬眼看向他，“哥，蘇小姐那只玉鐲真的碎了？”
裴淮記得之前在電話里跟他提起這件事時，他也是這樣的態度，“那鐲子有何特別？”
卞通，“……”
同上一個問題一樣，他都沒能立刻回答。
這一世卞通第一次見到蘇己，是在法庭之上，辦的是寧麗華的案子，那時他看到蘇己手上的玉鐲，也以為這一世他淮哥終于能得償所愿了，可結果……
所以剛剛裴淮跟他確認、這一世他是不是第一次能得償所愿時，卞通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猶豫的原因并不是因為這不是第一次，而是他怕就連這一世也……
他閃爍其詞的樣子實在可疑，裴淮食指與中指并攏，在他面前的石桌上點了點。
卞通回神，“怎么了哥？”
裴淮微瞇眼，“到底是做錯過什么，能讓你這樣心虛？難不成，以前背叛過我？”
卞通直接豎起三根最漂亮的手指，“那絕對沒有！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經歷幾千年我都絕不可能背叛哥！”
行吧，聽起來這里面還有別的故事。
裴淮，“那你這般到底是為什么。”
卞通額頭出一層薄汗，“哥您應該聽說過一句話，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可每一世的裴淮在認出他之后，總會想盡辦法的套他的話，這可著實愁壞了他。
裴淮這人最擅長攻心，每次卞通與他坐在這石桌旁，都像是受刑一樣，稍一放松警惕就容易禿嚕出來什么。
泄露天機的反噬可是很嚴重的，雖然他這條小命在幾千年前就是被裴淮救的，但為了能生生世世守護他淮哥，他還是得保住小命！
卞通忽然把手搭在裴淮手上，開起開導模式，“哥，有些事真的是命數，該發生的早晚會發生，就算提前知道了也無濟于事，這一世不行咱們還有下一世，不管怎么說，這一世已經取得很大進步了！”
裴淮僵了一下，十分嫌棄且快速的抽走自己的手。
被卞通搭過的手還怎么牽蘇己？
今天時間緊，裴淮沒刨根問底。
他得盡快回去洗手。
見他起身，卞通明知故問，“這么快就要走了？”
裴淮睥睨他一眼，“近期還有出國打算？”
卞通沒正形地笑，“我得完成哥交給我的新任務，給蘇姑娘打玉鐲，在那之前肯定是不會出國的，哥放心。”
裴淮略一點頭。
那便來日方長。
離開的過程中，他又看了眼時間，緊接著腳步一停，恰好停在大門檻處。
剛剛他在卞通院子里至少待了一刻鐘時間。
可此刻手表所指示的，竟然跟他到達這兒后確認的時間……分毫不差。
換句話說，他的手表在這座院子里并未走動。
而他闊步邁出門檻，走到院外，看到來往行人，擺攤的小商小販。
再垂眸看一眼手表，秒針開始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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