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補給被燒了?到底怎么回事?”

“前天晚上,四更左右被敵人突襲,人很多。我們、我們無法對抗……”

……

徐笠帶人翻了一天一夜秦嶺才繞過劍淵,結果回到補給隊才知道補給沒了,氣的他連砍了上百個民夫隊長。現在該怎么辦?他也不知道,沒有補給,川北那里還咋打?回程吧!不管侯爺要怎么懲辦,他徐笠都認了。“來人,去川北告訴小侯爺,補給……沒了。”

帶兵二十多年都沒吃過這樣的虧,對方兵力不如自己,戰力不如自己……任何一方面都不如自己。奈何,最后居然會是這么個結果,轉過身看著川北秦嶺方向,默默道“安西大都護——劉毅……”

……

———

秦嶺第四座山頭,“老大,休息一會吧!實在累的不行。”胖子又走不動了

拆掉橋板后,胖子就帶人往秦嶺追去,過第二座山頭的時候才追上他。聽到胖子說成功拆掉橋板,他很是開心,愣是浪費半天時間派人出去打獵,射了頭野豬給胖子接風洗塵。想著吃飽喝足,這家伙爬山會給力點,結果這丫越吃越沒體力,從第二座山頭到第四座山頭,愣是休息了十幾次,把他愁的腦袋疼。因為這貨一人,浪費多少行軍時間他都沒算過。能咋辦?總不能把這貨丟了吧?看看這丫一身肥肉“我說胖子,我一傷號都能堅持這么久,你這一身膘怎么還不如我呢?”

胖子愁眉苦臉的“老大,真走不動了,歇會吧。”

嘆口氣“傳令,休息一個時辰。”

猴子扶著他找了塊石頭坐下,“老大,還有兩個山頭要翻呢!咱們過了明天可就要斷糧了。”

“我知道,讓兄弟們把口糧在省著點,只要出了秦嶺就好。”

“額!可在省也熬不住五天呀。”

想了想,抬頭道“無論如何也要熬過去,曾經在草原,前怕狼后怕虎。別說糧食,連口水都沒有,就那都熬過去了。現在又沒有敵人跟后追殺,而且這秦嶺還不缺水源,堅持一下能過去,餓幾天肚子死不了。”

“好吧!那今晚還要休息嗎?休息的話,趁著白天我去打個獵,晚上給老大補補。”

“打獵?這山里獵物多嗎?”

聽他這么一問,猴子也知道啥意思“老大,你想多了,這都是窮山,哪有那么多獵物供應咱這一萬多大軍?”

搖搖頭“奧~_~”

還想著一萬多人去打獵?真是異想天開,老老實實餓肚子吧。

……

就在他翻越秦嶺的時候,巴陵又如何了呢?

———

“殺啊……”,“床弩……快點射……快射啊……敵人平城車上來了……”,“嗖、嗖、嗖……”,

……楚二狗剛帶人把左邊敵人殺下去,右邊敵人又上來了,連忙帶著預備隊往右邊支援過去。

張鶴站在要塞之巔,右手扶著帥旗,看著蜀軍最后十多架平城車,“傳令,用震天雷把敵人平城車炸了。”震天雷是山城軍械庫剛送來的,屬于轟天雷改進版,自前期發現轟天雷對付攻城梯、攻城車、平城車時,效果特別好。底盤都是木頭,轟天雷威力有限,可炸上一二十次照樣崩斷它底盤。所以他發信給軍械制造局,看看能不能短期內改進轟天雷,讓威力更大些。昨天晚上,軍械庫緊急送來一批改進版,也就是震天雷,外部不再是鐵皮裹紙,而是龜甲狀生鐵環繞。體積小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威力咋樣,數量不多,也就三十個。

“點火……丟……”,“轟隆……”,平城車下方的十幾個蜀軍立刻應聲而飛,連平城車上的擋箭板都被掀翻了。楚二狗大叫一聲“好……繼續……”,轟隆……轟隆……一陣陣沉悶的爆炸聲響起,蜀軍十二架平城車就被炸廢了三四架。雖說數量不多,可孬好緩解了右邊壓力。

看著城頭的大戰,蜀軍戰力真不是蓋的,這股不要命的瘋狂勁就比安西守軍強出一大截,當然,這跟安西守軍都是新兵也有些關系。如今守軍兵力越來越少,若蜀軍在這么瘋狂進攻下去,估計不用十天,巴陵就要徹底淪陷。原本攻城戰的比例應該很大才對,五倍圍之,十倍攻之。就算十倍是夸張說法,可七八倍總該有吧?蜀軍三十三萬,巴陵守軍前后加起來六萬,這連六倍都不到。一個半月拼掉安西四萬多人,關內骨灰罐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蜀軍現在還有多少兵力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若在無援軍,他這一萬多守軍半月之內,會被蜀軍拼的一干二凈。他的人頭也會被掛在蜀山之上看著蜀軍踏過巴陵。都護大人讓他堅守兩個月,可這離兩個月也就十天不到,到現在還沒有傳來消息,只怕……。不敢在往下想了,若連他一軍守將都失去信心,那這巴陵還有繼續守下去的必要嗎?

……

蜀軍后軍主帳。

岳中仁氣的把寫字臺都掀翻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指望半個月內把補給送過來,結果索橋被敵人拆了。延誤一個半月?豈不是直接送給敵人一個半月喘息時間?“傳令,退兵”

補給被徐笠延誤一個半月,不說糧草,連軍備都不夠用還打個鬼?他也不是傻子,不在乎士兵生命那也是看情況的,這種無謂犧牲他不會做。說到底也不能怪徐笠,若不是他急不可耐的要求提前進攻,也不會出現目前這種局面。原本想著大軍先行,補給會跟后送達,結果呢?要塞沒攻破,補給就斷了。一想到索橋就恨得牙根癢,該死的陳川,別以為把震州送給那小子,人家就會感激你。

……

———

秦嶺最后一座山頭。

“呼呼……老大,你們走吧,不要管我了,實在走不動了。”

“開什么玩笑?把你帶出來,就得把你帶回去。在堅持兩天就能出山,大魚大肉都在這座山對面,加加油!”一萬多大軍已經斷糧四天多,此時他和猴子兩人正一瘸一拐的架著胖子在前面開道。好在傷兵不是很多,雖說爬山速度慢,但還是能慢慢走。停下休息?不可能的,越休息越沒力氣,翻過最后一座山就能挺過去。回過頭看看后面隊伍,士兵都是相互攙扶,抬眼看看天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猴子,還能扛住不?去后面看看有沒有掉隊的,這天想下雨,別掉隊了咱還不知道。”

猴子肚子餓的也是“咕咕”叫,放開胖子,緊緊褲腰帶“我沒事,昨天那野果雖說苦了點,倒還蠻耐餓。”說完拄著戰刀往后走去。

看著猴子背后,又撇了眼胖子,搖搖頭,吃慣苦的人就是不一樣。按按左腿傷口,疼痛瞬間上腦,把胖子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拉拉“在堅持一會,到前面休息。”說完,憋口氣,架著胖子就往前走去。

……

這算是第二次餓肚子,但這次可比上次好太多,孬好不缺水。而且現在還下雨了,對,就是特么滴下雨了,下的還不小,噼里啪啦的。這他娘的,卡在半山腰上進退不得,連個躲雨地方都沒有。可也不能停呀!秋冬天正轉換的季節,一旦生病,在這大山里還不得等死嗎?猴子怕他傷口淋雨感染,特意用樹枝和干草給他編了個簡易的蓑衣。看著胖子餓的可憐,還淋雨,就把草帽給胖子戴了。腦袋上頂著個芭蕉葉,拄著戰刀往隊伍后面走去。沒辦法,下雨路滑,還是在山上,士兵們都餓的沒啥體力,別再失足滾下山。

猴子看到他,也從隊伍后面走過來,“老大,你咋下來了?”

抹了把臉上雨水“不放心,下來看看,這破天氣,下雨也就算了,還特么刮風。兄弟們都餓了好幾天,別再出啥問題。”

“沒事,后面有我看著呢,只是這雨下的,我怕兄弟們會凍病。”猴子猶豫道

“恩,我明白,所以不能休息,今天別說它下雨,哪怕它下刀子,這山頭也要爬過去。”

看著長長的隊伍,喊話道“兄弟們都堅持下去,一定要爬過這最后一道山頭。山對面,大魚大肉都在等著你們,堅持下去就是勝利。”

……

此時,巴陵關。

“老張,你快看,蜀軍咋走了?”楚二狗站在要塞上,望著對面道。

張鶴此時就站在旁邊,雨水落在頭頂,又順著臉上流下來。可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蜀軍確實在拔營,不知道搞什么鬼。前天打到一半突然撤軍,隔了一天,今天照理說應該進攻的,可現在居然直接拔營,具體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會放松警惕,對面那可是大魏九杰岳中仁,萬一耍什么陰謀詭計,自己手下那四萬多兄弟豈不白死了?沒有看楚二狗,直接道“不要放松警惕,以免中敵緩兵之計。”

“奧!可我看他們撤退確實不像假的啊?”

“你懂啥?兵法云:莫以表斷敵之內策。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總之提高警惕,以防有詐。”

“是”

他有這擔心確實正常,那么岳中仁到底是真撤退,還是另有目的呢?

……

其實岳中仁是真撤退了,他也不想撤退,可一大早就有傳令兵來報:補給沒了,索橋南岸遭遇敵襲,全被燒完。連補給都沒了,還在這待著,等餓死嗎?從成都府運個補給,沒有兩個多月想都別想。原本還想著入冬前拿下巴陵,現在是沒指望了。川北這邊天氣變化較快,一旦入冬,那溫度能程直線下降。沒有補給,不說餓死,凍都能凍死。除非能在入冬前攻下巴陵,關鍵是,打仗這活誰敢玩不確定?萬一入冬前沒打下來,那這剩下的二十萬蜀軍還不得凍死完?

他岳中仁本就不是個賭徒,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會去賭那不到十天的不確定性。所以撤退是唯一的選擇。

看著撤退的二十萬大軍,搖搖頭,終究不是蜀軍主力,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若是川南主力,絕對不會這樣虎頭蛇尾。轉身又望了望巴陵要塞,走到路口內側蜀山石臺,伸手抬起,手中折扇往下一丟,默默道“小子,大漠贏你一把,現在輸你一把,算是扯平。不過這巴陵關,我遲早還會回來的。下次……你——可得守好了。”

“傳令,全軍回程。”

……

繞過索橋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話:陳川,咱們以后慢慢玩。

至此,第一次巴陵戰爭以岳中仁退兵——結束。

……

———

玉霞山脈,安西軍臨時軍帳。

“哎呦!大人,你慢點吃,還有傷呢,別撐著。”何成風自他帶兵踏進秦嶺開始,就一直在山外守候。天天提心吊膽的,就怕大人在川北出什么問題,直到今天才徹底放下心來。因為——都護大人終于回來了。

“嗚……哇……咦……咕咚”噎半天,終于把饅頭咽下去,接過何成風遞過來的雞蛋湯,猛喝一大口,“哎呀!舒服呀。你老何是不知道,我特么餓的就差沒吃樹皮了。現在能吃飽,一個字——爽。”

“那也得慢慢吃啊,你看噎的。”

擺擺手,“沒事沒事,噎死總比餓死強。對了這段時間震州沒啥問題吧?”

何成風鄒著眉頭,吞吞吐吐的答道“震州是沒啥問題,可是……。”

“額?可是啥?”

何成風說不下去,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他“大人自己看吧。”

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拆開紙,“什么?”看到紙上內容立刻站立起來,連手中的饅頭都掉了。

那么紙上寫的到底是啥呢?

:吾兒劉毅,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估計義父已經不在了。能看你成長到如此地步,義父非常開心。

經過很長時間的考慮,義父終于下定決心,毀掉當年那個承諾。吾兒以后不必再為那件事情掛懷,老一輩的恩恩怨怨就到義父這里結束吧。再說,把老一輩的恩恩怨怨強加在后人身上,義父也于心不忍。呵呵!總而言之,算是義父走前為吾兒解開一道枷鎖,當做義父離別時的禮物。

如今世道變化無常,吾兒以后做事定要三思而后行。萬不可像老一輩,在吃當年朝廷爭權奪利的大虧。

勿念、勿掛懷——義父龔明留。

看完這封信,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龔明是除了他娘,第二個對他這么好的人。沒有當年那句:打贏西遼,玉州給你。他絕不會這么快崛起,這一切的基礎都是龔明給他的。整個玉州啊!不管實力強不強,可這卻是一張無數人都想得到的門票。秦鐘不想脫離太師單干嗎?肯定想,可他沒有門票,想單干也干不了。宇文明俊和慕天涯難道也不想單干嗎?廢話了,宇文明俊跟朝廷有仇,慕天涯跟皇室有仇,怎么可能不想單干?但他們同樣缺少門票。這不是有兵就能單干的說,里面政治問題多的很。首先你得有自己的地盤,然后你得有明正言順的管理資格,在然后你得有單干的資本。你特么,門面沒有,營業執照沒有,連進貨的財政都沒有。單干?干個芝麻。擺地攤,城管都能給你追死。

當年的玉州雖說門面小,可龔明一錢銀子都沒要直接盤給他,營業執照都給他辦的妥妥當當。跟朝廷那些大公司、大酒店當然沒法比,可誰又能保證這小門面不會做大、做強?就看現在,一個弱勢的玉州不照樣開了幾家連鎖?遠的大漠不說,近的,西遼算不算?震州算不算?車遲、欲神國算不算?像秦鐘、宇文明俊、慕天涯這樣的,前期都是給人打工,慢慢攢資本、資格,后期才能申請辦理執照(門票)。老板要允許他辭職還好,若是不允許,分分鐘就能吞掉他的門面滅了他。當然,要是老板生意不好,干倒閉了,那就另說。

龔明對他有大恩,如今龔明去世,他必須要趕回去為龔明送終。

這——就是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