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帝國天元26年秋,震州天氣已經漸漸變涼,此時通向震州城外的道路上,一群官差押解著一群囚犯,正往城外走去。囚犯大概十數人,劉毅此時也在其中,此時正攙扶著一個大漢,慢慢走路。半年前他還是個狀元爺,可半年后就變成階下囚,發配充軍了。不由又想起半年前,第一次面圣時發生的事情。

……

在他還小的時候,父親就因為貪腐受賄案被朝廷打入大牢,后來又在大牢里自縊身亡。

而他的外公,身為當朝太師卻沒有出言相救。聽母親說,爺爺還在的時候,她跟父親的親事就是陳太師找爺爺定下的。后來成親沒幾年爺爺舊傷復發,身體狀況不行,辭官回到東州老家養老,沒幾年就病逝了。

而那時,父親還在東州府衙擔任文職工作,爺爺活著的時候,可能得罪過一些大人物。后來有人設計陷害父親,舉報父親亂用職權貪腐受賄,更是連復審都沒過,就被直接打入大牢。此案本就疑點重重,擺明了有大人物故意陷害。

母親去了東州城守府,找城守大人出面,可城守壓根就不見她。東州城守叫薛齊山,二十年前受陳太師舉薦投入北方軍,也算是他爺爺的老部下了。父親被奸人陷害,薛齊山卻見死不救。

母親無奈去了京城找他的外公,可母親進京等了十幾天,都沒有見到外公。卻從太師府得知,父親已經在幾天前就判定斬立決,所有家產全部充公。

得知這個消息,母親嚇壞了,家被抄了無所謂,可人不能死。于是又帶著年幼的他,匆匆忙忙趕回東州。可回到東州后才知道,父親已經死了,是在監獄里自縊的。

母親哭了一整天,第二天趁他熟睡,把他交給一個城邊老婦代為照顧。獨自一人,再次去了京城太師府。他不知道母親這次有沒有見到陳太師,只是母親半個月不到就回來了。帶著他離開東州,在東州一個附屬縣城東河城外,找人建個小草房安居下來,靠給大戶人家做雜工賺錢養他。從那以后,經常發現母親深夜偷偷哭泣。

知道母親心中有事情瞞著他,每次去問,母親又不愿意告訴他。肯定是母親后來去找陳太師,出了什么變故。他很想幫母親,可要幫母親就要有權利,有實力,要想有這些就必須要做大官,不然連陳太師的面都見不到。

為了能做官,從那時起,每天都去縣城內的私塾偷偷聽課。

直到被母親發現,為他買了第一本書作為生日禮物。那一刻,他就發誓,一定要做官,還得是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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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歲那年他考中了秀才、13歲那年考中了舉人、三年一次的大考,也就今年春天,又中了狀元。很開心,終于能做官了,他要親自去見見那個所謂的外公。

……

到了京城拜訪太師府的時候,居然吃個閉門羹。行,不想見他,朝堂上看你還怎么躲。

面圣那天說15歲的新科狀元古今未有,老皇帝非常高興,可以滿足他一個要求。聽到這句話,他很是激動,立刻就跟皇帝說,要重查11年前劉智貪腐受賄案。

這要求剛提出來,看到老皇帝臉上鄒了鄒,又看到陳太師抬起眼睛望著他。他不知道為啥提出這個問題皇帝陛下就不高興了,沒敢多問,繼續等著廟堂那位老天子的回復。可皇帝陛下一直都在沉默,半刻鐘左右抬頭看了眼陳太師。太師會意,起奏道:狀元郎為這11年前劉智貪腐一案,我看就不必再查了,此案已結11年,重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皇帝這才板著臉對他說:除重查11年前劉智貪腐案,其他皆可提。

皇帝陛下這句話著實把他嚇得不輕,父親的案子肯定牽扯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不然為何皇帝陛下一聽他要重查劉智舊案,臉色就變了呢?連陳太師臉色也變得不好看。

怕觸怒皇帝于是又提出第二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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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那場席卷整個大魏長達三年之久的超級大旱災,把國力鼎盛的大魏帝國,一下子打進萬丈深淵。隨著大魏國力衰退,周邊各國再次把目標看向大魏,朝廷為了能震懾周邊,不得不再次增加賦稅。

加稅確實讓朝廷能夠少少喘過一口氣,可全國百姓日子就不好過了。像越州、玉州之類生活艱難的邊境州地,百姓日子更加難熬。賦稅的增加使得越州滋生了很多山匪,越州屬桂,與南越國接壤,從越州郎山到南越國的越山,到處都有山匪蹤跡。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山匪越來越多,甚至蔓延到湘、貴兩地。

長年跟南越國合作剿匪,也隨著大魏國力的衰退間接解約。南越臣服于大魏,道理上就是大魏出兵,南越出錢,現在南越人什么情況?看到大魏國力衰退,不愿在出錢糧給大魏剿匪。朝廷沒錢,南越不愿意出錢,那么剿匪軍費誰出?南越在郎山邊境屯兵十萬,徹底切斷山匪進入南越的通道,把山匪全部逼回大魏。

朝廷為了顏面,無奈才派兵入西南,山匪眼見著朝廷下了決心要剿滅他們,全部聯合起來跟官兵對著干。更拉了無數青壯流民,最后兵力居然高達幾十萬,雖然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可幾十萬人對陣幾萬官軍,閉著眼睛也知道是什么結果。朝廷慌了,性質不同了,以前是剿匪,現在是平亂,直接調動二十萬大軍去西南平亂,百姓為躲避戰亂只能大面積逃難全國各地。

所以他提的第二個請求:朝廷能不能出些錢糧賑濟難民。可皇帝陛下跟陳太師聽到這個請求,臉色更加難看了。一起往閉目養神的老國舅瞟去,只是老國舅卻裝成沒看見。

陳太師說:西南人口數千萬,逃難百姓何其之多,如今朝廷財政艱難,無法撥出這筆龐大開支。而且誰能知道那些難民里,又有多少是反賊家人呢?把糧食給了他們,也難保不會調過頭來繼續與朝廷作對。

不過陳太師又說:京城周邊難民他會派人一一盤查身份,若無嫌疑可適當放糧救濟一批。

當時一直閉目養神的老國舅睜開眼睛:陳太師剛才所說各地難民難保不是反賊親屬?此話不敢茍同,若是他們都有飯吃,還會與朝廷作對嗎?至于財政艱難,實屬無稽之談,這些年大魏風調雨順,年年豐收。而且江南等地更是商賈如云,一年的商稅收入就算不多,拿出一部分也足夠百萬難民活命之用了。

陳太師卻反駁國舅爺,問他怎知江南有些稅收?難道去國庫盤查過了?還是戶部有人告訴他了?…

皇帝陛下見國舅爺跟陳太師互相拆臺看不下去了,站起身,瞪著眼睛對他說:劉智舊案不翻,難民問題就按太師所說的辦。然后宣布退朝

回來后第三天,他就接到圣旨:罪臣之子兩代內不得參加大考,更不能為官,是乃大魏律法所定。欺瞞朝廷參與大考乃欺君知罪,念及年幼不知律法,尚可從輕發落。隨、即日起罷黜功名逐出狀元府,待秋后發配邊疆,充軍謝罪。

……

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天空,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只讓他明白一件事情——官太小了,小的連說話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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攙扶的大漢名叫常雄,因路上午休時偷喝官差酒水,被官差暴揍一頓。

“小哥謝謝啊。這群王八蛋真是夠狠的,不就喝他們一口酒嗎,七八個人把我往死里揍。他奶奶的,要是老子吃飽了,打的他們全爬不起來。”

瞪了他一眼“誰叫你偷喝他們酒?那群官差是吃干飯的嗎?咱們動動腳他們都能察覺到,你倒好,還敢咕咚咕咚的喝。”

常雄卻是呵呵一笑“酒癮犯了一時間沒想到那么多。”

“劉毅,嗯,感覺耳熟阿。?⊙?⊙嗯?什么?你就是劉毅?狀元爺?”常雄驚訝的問道。

笑了笑“呵呵!什么狀元不狀元的都是過去事,現在我只是個被朝廷發配充軍的階下囚罷了。”

“早聽說有狀元爺陪著我們一起去邊疆,沒想到是真的。可惜了,15歲的狀元,以后我不知道有沒有,但以前從來沒有過。陳太師這做的都是什么事?自毀棟梁,大魏遲早要毀在這些老狗手里。”常雄感慨道。

“常兄怎知我是被陳太師陷害?”

常雄呵呵一笑“呵呵,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前我可是皇城西門守軍副隊,京城出什么大事我會不知道?”

“哦,原來如此,可常兄你又如何變成階下囚了呢?不會是喝醉酒誤了值班時辰吧?”…

“喝醉酒倒是真的,可沒誤值班時辰,只是揍了國舅爺家的小少爺一頓。你說你堂堂一個小國舅,找女人也不用在城門口直接搶吧?讓我們這些當兵的怎么辦?身為守城軍隊副,隊長又不在,又不能不管。說他又不聽,然后我酒勁上來就揍了他一頓,在然后我就被綁進大牢,秋后發配邊疆了。”常雄解釋道

“哦,難怪你身手這么好,七八個官差都差點沒能收拾得了你。估計要不在大牢里折磨幾個月,那些官差還真不是你的對手。”

“那是,大牢里吃了幾個月青菜湯又沒酒,要是以前我非得打廢他們。”

感覺這常雄不是在吹牛也就沒有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