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到手了，被洛陽收集在一個透明的玉瓶之中，散發著璀璨金光。
更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芳香彌漫開來，在光芒的映照之下，宛如瓊漿玉露，令人忍俊不禁，有想要喝上一口的沖動。
當然，如果是鮮活的，剛死不久的，洛陽或許還會有這種想法。
可這尊，死了太久，雖然神性依舊，但洛陽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可檀木盒中的金蛋，似乎早已迫不可及，散發陣陣道韻的同時，還微微顫動著。
洛陽也沒有猶豫，按照殘塔所說的方法，將金色血液倒入其中，使得整個金龍蛋被完全浸泡住。
頓時，仙光便如泉水一般噴涌而出。
“這是？！！”
這一次，是洛曦兒被震驚的，怔怔看著洛陽手中的檀木盒子，方才，她竟然從其中感受到一絲令人心悸的東西。
“哥哥……似乎有些不凡啊……”
洛曦兒眨了眨眼睛。
雖然不知道洛陽盒子中的是什么，但終歸來說，是洛陽的東西，她就替對方高興。
一切弄完后，洛陽將檀木盒重新收回儲物袋之中，對方距離真正的孵化之日，還有些時日，要將這一灘龍血精華完全吸收煉化之后，才能完成真正的蛻變，從而重見天日。
隨后，洛陽看向龍頭，他費盡力氣才能弄下來一點血液的龍尸，在青銅血棺的煉化之下，如同冰雪見到烈日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多謝前輩當日贈劍之恩，也多謝前輩今日不阻之恩！”
洛陽看著對方，不管對方是不是因為自己將其救出，還是因為顧及殘塔的存在。
他都是要謝的。
“贈劍之恩？”
誰知，洛陽剛說完，洛曦兒就不解的看著洛陽。
“這劍，不是哥你親自煉化，一直都伴隨在你的身旁嗎，怎么會是別人所贈？”
“我煉化？”
洛陽一聽人都傻眼了：“曦兒，你誤會了，這劍并非是我鍛造的，要是我鍛造的，我封印它作甚。”
“不可能！”
曦兒也是一臉認真：“這可是曦兒親自看到你鍛造的……”
“曦兒……你大抵是記錯了！”
洛陽見狀，猜測洛曦兒應該是將自己，與印象之中，自己的哥哥重合了。
導致記憶混亂。
但曦兒依舊堅定著，見洛陽始終不信，一不做二不休，當即一個瞬移，再次出現時，已經伸出纖纖玉手，抵在了洛陽的額頭之上。
這一切，洛陽甚至來不及反應，下一刻，思維便漸漸恍惚了起來，整個人，仿佛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然而，就在混沌就要散去之時，外界，血棺震動了。
棺材蓋竟然緩緩打開半截，其中，并沒有生靈的影子，有的，是無盡的血液，散發著熱氣與腥臭味，從棺材之中如同滔滔洪水奔騰，朝著洛曦兒淹沒而來。
“邪靈，想要誤我之事不成？”
洛曦兒俊俏的臉龐布著寒霜，皺著眉，冷眼看向血棺。
“曦……他非他，仙古已逝，他亦已是……”
“我不知什么仙古，但我的直覺不會欺騙我，我只是想傳輸一段記憶，讓他想起我……”
“現在，請你滾開。”
“曦……你自身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何不尋回自己……強行傳輸哪位的記憶，因果太大，他……承受不了……”
血液之中，傳來的聲音時男時女，好似從九幽之下傳來，冰冷冷的，不夾雜任何感情。
聞言，曦兒猶豫了。
“其實，縱使你自身出了問題，記不得過去，但，你也發現了不對之處，不是嗎？”
“歲月……時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如果真是哪位，出再大的問題，修為還能不如我等？”
“如你所說，既然他不是哪位，只是一個當代的普通少年，你這樣的存在，又怎么會伸出援手？”曦冷笑：“邪靈，我是失憶了，不是失智。”
說著，轉過身來，手中多出一道潔白如雪的煉化，散發著純凈的霞光，朝著就躺出來的血液鎮壓而去。
誰知，棺材之中流出的血液并沒有硬接，而是退讓了開來，繼續說道：“曦……仙古之后，昔日故友如秋風落葉，早已消失在冷冷歲月之中，你我故友一場，我這是在幫你。”
“幫我？”
洛曦兒臉上笑容更甚了。
“果然，邪靈腦子就是不怎么靈光，一邊心懷不軌之心，一邊把人當三歲小孩蠱惑，循循誘善，也就只會這點把戲了。”
“唉！”
不男不女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一聲道盡滄桑，又掩蓋無盡過往。
他知道，少女自身出現了大問題，被一位茍活之人，在十萬年之間將其埋遍了飛仙各大詭異之地。
今日，對方終于歸來，可記不得自己了。
他知道，多說無益，只得說道：“你看看他胸膛上哪位吧，那是他的長輩，你覺得，你有把握抗衡他嗎？”
棺材中的生靈是真的擔心洛曦兒在迷惘之時，惹了不該惹的。
關于那位，他也是后知后覺。
在仙古時，有少數人，位于世界之顛，被稱之為布棋者，而那不過三層的小破塔，極像其中一位。
于是，當日這才贈黑劍于洛陽，表面是順手而為，實則，是在向那位表明態度。
果然，當洛曦兒目光望向洛陽胸膛殘塔之后，目光凝重了起來。
她注意到這位的，也只其不凡，但僅此而已，她根本就看不透對方。
“怎么扯我身上來了？”
殘塔這時也不得不發聲了。
“你要做什么，就盡管做，不必顧忌我，咱們合起來也湊不出一個完整之身的三個殘缺廢物，忌憚我啥啊？所以，想干什么，就去干，想傳輸就傳輸，加大功力，往死里輸。”
青銅血棺生靈：“？？？”
洛曦兒：“？？？”
“怎么？不行嗎？當然，你想他在下次雷劫之中煙消云散的話。”
好在，殘塔最后補充了一句。
這才讓洛曦兒止住沖動，怔怔的看著洛陽。
她什么也不記得了，只記得一些關于哥哥的往事，還斷斷續續的，應該是自己努力保存的結果。
哥哥的模樣，就與眼前的少年一般，俊朗如刀削一般的面龐，偶爾也會散發著令人心安的笑容。
隨后，她好似有些失落，看向就躺出來的血液已經重新收回，棺材也已經蓋上。
“你說你認得我，可知我過去……”
她無時無刻不想記得自己是誰，可冥冥之中，總有一道無形的，且堅不可摧的屏障將自己阻擋。
“曦，請原諒我，恕我不能給你追溯。”
“為何？”
洛曦兒聞言，憂郁皆散，冷霜浮現在眉梢之間，大有要動手之勢。
“因為，這枷鎖，是你自己種下的……”
血棺生靈說道：“在這之前，你曾發過誓，大道未滿，永不解封……所以，我不能違背你的意愿。”
“我自己封的？”
曦兒聞言，眉毛緊緊皺在一起。
“可為何……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了，為何腦海之中，又會有他的模樣……”
她的神情漸漸痛苦了起來，雙手緊緊按住太陽穴的位置。
“或許……是你刻意而為之的吧……”
最終，血棺生靈淡淡說著。
“不可能！”
“大道是什么？”
“要怎樣才能滿……”
她自言自語著，隨后又看向洛陽：“可，怎么會如此相像，就連感覺……都是如此……”
曦兒過于激動了，一聲大喝，峽谷金云都被擊散開來，隨后，直接徒手撕裂出一道虛空通道，沒入其中，消失不見了。
隨后，青銅血棺也緊跟其后，在通道即將關閉那一刻，沒入虛空之中，二者皆不知去處。
也就在這時，洛陽只覺得，仿佛有什么東西，一把提著自己的衣領，將自己往混沌之外拉。
“呼！”
下一刻，洛陽醒了，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方才……發生了什么，仿佛窒息了一般……又明明，要看到另外一個世界，就突然清醒過來了！”
洛陽并不害怕，只覺得新奇。
畢竟他感受得到，曦兒并無不好的心思。
否則，何必用這種手段，大手一揮，自己早就灰飛煙滅了。
“嗯？人呢？”
片刻之后，洛陽才發現眼前已經沒有了曦兒的身影，別說曦兒，就連青銅血棺也不在了，腳下，就唯有一個失去神性的大骨架。
而頭上，將天空阻隔的金色云彩不知什么原因，已經變得稀釋起來，其中的尸體早已紛紛墜落在地上，伴隨著金色云海的消失，開始腐爛，在瞬間化作一具白骨，兩岸更是人頭轟隆滾落。
甚至，有的連白骨都沒當成，還沒落地，就在中途化作灰飛……
“失去神性，繁華落幕了嗎……”
微風如刀，山川依舊，舊時之風不復。
洛陽準備離去了。
那兩去往何處，他倒并不擔心。
那個境界的大能，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何處去不得？
“可惜了，鍛造武器的好東西，失去了原有的神性，與凡土無異，真龍都落得如此下場，仙古末年，究竟發生了什么，竟慘烈到大道凋零，數萬載來，不見真仙……”
“大道……盡頭又是什么？”
洛陽沒再原路返回，而是直接騰空而起。
換做以往，他肯定是不敢這樣冒險的，可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失去神性的墜龍谷，除大地依舊金燦燦的，其他的，已經轉為了平凡。
就連那魅魔區域的黑色迷霧，仿佛都隨之消失了。
洛陽明白，名震瀚海數萬載的墜龍禁區，今日之后恐怕就要不復存在了。
這于整個飛仙而言，都將是一個震動人心的消息。
那可是禁地，只要被冠宇禁地，且存在這么多年的地方，能有幾處是平凡，在真仙不出的年代，近乎就是人族禁區。
不過這一切都與洛陽無關了，他并沒有回宗門，而是想去見見老友。
“九靈山，凝金門，胖子，我來了！”
這期間，洛陽經過了聽雪城，回想起這里，便是初到瀚海的落腳地，還不知天高地厚，得罪雪狼山的人。
若不是憑借著商柔的令牌，恐怕對方隨便搖一人，自己等人都無力招架。
之后，他也算與雪狼山有緣，雷火雙寶的爭奪之中，自己去最大的贏家，可那家伙竟然還是追來了，帶來一結丹的高手，若不是自己剛好突破無瑕練氣境界，恐怕也廢了。
不過，雷電至寶倒是都被交易了。
如今，于洛陽而言，用得上的武器真的很少，哪怕黑劍并未完全解封，可它的鋒利，爆發，以及那種得心應手的感覺，遠非普通靈兵能夠比得上的。
“雖然很想端了你的老窩……但想想，還有個化神境界的狼主，就暫且放過你吧，日后，我會再來！”
對于恩，洛陽永遠銘記。
對于仇，他亦不會忘記。
畢竟，當初對方可是抱著謀財害命的心思來的，自己要不是種種機緣巧合逃脫，早就遭劫了，自然不會就此作罷。
九靈山，位于瀚海北部。
這里，很少有大型城池，大多的，都是村落，有點同廢土相似，不過，環境遠沒有廢土那么惡劣，沒有那么多兇獸靈獸，就連修士，都極為稀少。
因為，這里是凡人主場，地廣物稀，人多！
因此，當洛陽抵達這里的一個小村鎮時，整個人仿佛走進了一個別樣的世界。
街道上，人挺多，甚至是擁擠，今天似乎是趕集的日子。
因此，熱鬧非凡，叫賣之聲，說話交談之聲，絡繹不絕。
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看上去似乎都很忙碌，買東西，賣東西，尋東西，人擠人。
難得這種新奇感，洛陽并沒有加速離去，而是在其中穿行著。
“凡人百年便為一世，仙者千秋不過一瞬……但凡人的一百年，貌似也挺精彩。”
洛陽的神識擴散開來，將所有街道上的人，一一烙印在腦海之中。
隨后，冥冥之中，大道感悟，一道氣息就要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洛陽苦澀一笑：“什么時候突破不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這讓他心驚，只不過輕輕在紅塵之中走上一遭，他的修為竟然再次突破一層，就要進入第七層。
他可不會在人群之中突破，否則，一群凡胎，恐怕光是散發的一縷氣息，就能令他們灰飛煙滅。
于是，整個人在原地消失，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心目中高高在上，甚至只存在與傳說之中的仙人，就在方才，與他們同處一鬧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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