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迷糊過來了。
他不是多么恐慌,卻是頗為落魄。
“大清早接到了你的電話,我開始回憶自己這輩子,太失敗了,一把年歲了,除了殘缺不全的身體,幾乎一無所有。武松,你說我到這世上干什么來了?”
院落清冷的風里,大迷糊滿臉凄苦看著我。
“沒法回答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來世上干什么。”
我帶著大迷糊走進樓房。
我的父母已經起床了,母親在廚房弄菜。
“大迷糊來了,快坐。”
老爸穿著居家的衣服也能表現出不凡的氣場。
大迷糊坐到了沙發上,笑道:“武松,你不用迷茫,你來世上就是為了享福。你剛上初中,你家里就是有錢人了。你爸媽都是很能混的人,白手起家攢下了巨額財富,你和你的孩子都是富豪。”
我給大迷糊發了煙,然后幫他點燃。
“不想感慨什么,只是想告訴你,我遇到麻煩了。因為很復雜的原因,我已經掉進了火海里,我一直在掙扎,隨時可能化為灰燼。”我很低沉的說話。
“武松,如果你真掉進了火海里,找你老爸比找我更管用,你的父親是個人物,而我狗球都不是。”
大迷糊苦笑著,“當初學習千術也是你提著禮物找到了我,不是我主動去問你。現在你的千術比我都厲害,這是你的天賦,也是你的劫數。”
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
“菜好了,去餐廳還是二樓書房?”
“二樓書房。”
幾道菜端到了二樓書房,我開了一瓶飛天茅臺。
我和父母陪著大迷糊喝酒。
很自然的碰杯,很隨意的抿酒。
“武松,給你師父夾菜。”
父親忽然這么說,我心里顫了一下,難以形容的滋味。
“師父,吃菜。”
我給大迷糊夾了醬香牛肉。
“我不是你師父,你也不是我的門生,我那點千術,誰想學都行,三百塊這么便宜。如果心情好了,別人給幾十塊或者幾包煙,我也表演一番,千術就是越嘚瑟越不值錢。”
大迷糊干了杯中酒,我的父親立馬又給他滿上了。
大迷糊輕嘆道:“千術和別的技能不一樣,不是名師出高徒,頂級老千都是自身天賦造就的。武松,通過我掌握的信息判斷,你的千術已經達到野玫瑰境界了。”
“那么我的千術和當年的千王猴子比起來,如何?”
“平分秋色,如果讓你和猴子單挑梭哈,有一拼。可惜啊,猴子早就作古了,永遠都看不到這么精彩的瞬間。當然了,如果推牌九,你不是猴子的對手,打麻將,你也不是對手。猴子的幻影手,天下無敵!”
在京城,劉采妮教會了我幻影手。
此刻,大迷糊提到了幻影手,可見他掌握的信息非常之多。
“大迷糊,你到底知不知道野玫瑰是誰?”
我這么去問,大迷糊的臉色愈發痛苦,面部溝壑更深了。
“世上明白野玫瑰怎么回事的人極少,我算其中一個。野玫瑰其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一個叫劉采妮,一個叫林晚晴,一個叫秋海棠,當年我就是栽到了秋海棠手里。”
大迷糊忽而笑了,“武松,你一點都不吃驚,看來這些情況你都知道了。”
“知道的越多,陷得越深。當年在公海賭船,你代表誰,秋海棠又代表誰?”
“我代表嶺南花城杭天賜,秋海棠代表東北哈爾冰盧滿堂。我代表的人,目前是杭氏集團大老板,身家不可估量。秋海棠代表的人,幾年前就吃槍子兒了。”
我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大迷糊說出來的隱情,還是讓我震撼了。
大源的大迷糊,竟然和巨富大亨杭天賜打過這么深的交道。
“東北盧二爺早就被處決了,他的后代過著比較富有但是很低調的生活。至于嶺南的杭老板,就算當年公海賭船的經歷刻在了心里,他也絕無可能再聯系我。我也早就認命了,從來沒想過去花城找到杭天賜撈點好處。”
大迷糊一聲哀嘆,“現在藍道宋星空那個雜種懸賞野玫瑰,很可能把我卷進去?野玫瑰就是我的克星,多年前抓了我的現行,讓我變成了殘廢,現在掀起的風浪,是要把我變成鬼啊。”
“大迷糊,你是夠悲慘的,沒撈到什么好處,一直被沉重打擊。”
“我命該如此。”
大迷糊怪異的微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人生,“京城歐陽公子來過大源,尤罡那么一個狠角色陪著他來的,歐陽子豪用槍頂著我的太陽穴警告我,不管哪方勢力找到了你,都不能夠泄露野玫瑰的信息,否則,你的腦袋會變成爛西瓜。”
我懂了。
歐陽子豪和尤罡來看小花時,順便警告了大迷糊。
“當時,歐陽公子就沒給你一筆錢?”
“給了,其實你該問自己父母,當時他們就住在你家里。”
大迷糊很不滿的看著我的父母。
我的父親無奈笑著:“大迷糊,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只能說,我不知道歐陽子豪警告過你。他們應該是先跟你接觸之后,才到了我家。”
“大武,你怎么說,我就怎么聽。如果必須滅了我,你比京城歐陽家更方便。目前在大源,誰有你混得好?”
“大迷糊,你放心,我不會害你,也不允許別人害你。如果你覺得待在大源很危險,你可以去京城找歐陽家,讓他們給你安排個吃飯的地方。”
“歐陽子豪也這么說過,但我拒絕了。我都這么老了,不想搬家去外地生活,我死也要死在大源。武松,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我走了,以后盡量不聯系。”
大迷糊要離開了。
我家里打算送好煙好酒好茶給他,但他拒絕了。
老媽輕嘆說:“大迷糊還挺有個性的,這猥瑣的人一旦英雄起來,居然有點歷史的滄桑。”
“趙霞,你真不是東西。”
“大武,覺得自己老婆不夠味兒,你去找野玫瑰啊!”
“瞎扯淡的老娘們!”
我的父親調侃了幾句,忽然認真起來了,“當時,歐陽公子至少給了大迷糊500萬,就算大迷糊還能再活三十年,也夠花。”
母親忍不住感慨:“野玫瑰事件,京城歐陽家付出真不少。弄不好,三個騷貨出老千要毀了幾個家族啊。”
父母出了門。
我這才感覺到了困倦,躺床上開始了紛亂的夢境。
一覺醒來下午一點多了。
夢境里似乎有漫山桃花,也有萬丈深淵,有榮華富貴,也有刀山火海。
未接來電是老媽打來的,我回了電話。
“武松,我和你爸在朋友家呢,中午你去茶莊找小花吃飯。”
“知道了。”
我步行出了門。
又是陰天,卻不是那么冷。
走到商業街,我從店里買了個加菲貓,這才去了茶莊。
王桂英和花初夏正在吃飯,米飯和一葷一素兩道菜,還有一個湯。
“武松,你來了。”
花初夏放下筷子,蹦跳著走過來。
“送給你。”
“好漂亮的加菲貓,有次我自己都想買一個,可是媽媽拉著我的手走開了。”
花初夏把加菲貓抱在懷里,笑盈盈看著我。
“我還沒吃飯,小花給我盛碗米飯。”
“好啊。”
花初夏小心翼翼將加菲貓放到茶桌上,然后蹲在地上給我盛飯。
背影那般曼妙。
也許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貪婪,所以王桂英瞪了我一眼。
花初夏把米飯放到我面前,又把筷子放到我手里。
我心里暖流涌現,忽而就親了花初夏的臉。
“呀,好壞。”
花初夏一臉嬌羞。
王桂英用筷子打了我一下,嗔怒道:“臭小子,越來越不是東西了。”
“媽,你不懂,武松親了我的臉,就是對我的寵愛。”
“小花,你好像說對了。”
王桂英微笑溫潤,讓女兒多吃菜,多喝湯。
“武松,夜里我夢到那只被我們扣住的麻雀了,男麻雀和女麻雀真的是夫妻。”
“麻雀夫妻有沒有夸小花是善良的女孩。”
“好像沒有,麻雀說,小花,你個小傻子,扣住了我為什么不吃了我,我飛走了,給你頭上拉屎。”
我有點迷茫。
這是夢里的情景,還是小花的臨場發揮。
“可是小花一點都不生氣,因為麻雀只有活著才會拉屎,如果被吃掉了就變成屎了,嘻嘻……”
看到了花初夏天真無邪的笑臉,還有那雙清澈的眸子,我明白了,這真的是小花的夢境。
或許在小花的夢里,會有某些超越10歲心智的情景出現。
一個23歲,即將24歲的女孩,早就發育成熟了。
“武松,你買鞭炮了嗎,我喜歡小紅炮,可是我爸去世之后,我家里就不買鞭炮了,怕嚇跑了爸爸的靈魂。我媽對我說,小花,每個除夕和春節,你爸的靈魂都會飛回來,陪著咱娘倆過年。”
“是啊,小花,每個除夕和春節,我的花叔,你的父親都會飛回來,碗筷和酒杯都要擺上。”
我的手機響了,來電又是龍城董小娜。
“武松,這次不用關機,你可以接起自己女朋友的電話,小花不會像電視劇里的女孩一樣吃醋。”
“董小娜不是我的女朋友,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朋友。我不喜歡她,我喜歡小花。”
我剛接起了電話,就聽到了董小娜的尖叫聲。
“出大事了,魏端公死了!”
“不是去奧門了嗎,怎么就死了?”
“剛下飛機,去了大三巴那邊吃飯,飯還沒吃完,忽然就腦出血了。腦干出血帶腦疝,剛送到醫院就死了。”
“幸虧魏端公沒死在你家里,要不然麻煩就大了。這么一來,從奧門回來的只能是魏端公的骨灰。”我說著。
董小娜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說道:“就怕魏家的人認為,魏端公腦出血是在我家里輸錢導致的,兩次輸掉了大幾千萬,導致血壓不穩……”
“我的血壓也不穩,我怎么沒腦出血?”
“你這單身狗又不是高血壓,你動感起來血壓都不算高。算啦,先不跟你說了,我去吃粑粑了。”
董小娜掛斷了電話。
花初夏一雙眼睛圓溜溜的。
“武松,剛才我好像聽到了,你的女朋友去吃粑粑了。”
“小花,我都告訴你了,董小娜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吃的粑粑不是便便,是一種油炸食物。”
“油炸便便,我也想嘗嘗。”
花初夏小舌頭舔著嘴唇,然后胳膊就被母親輕輕捏了一下。
“嗚嗚……”
王桂英沒用力,可花初夏還是感覺到了疼痛。
嘟嘴哭泣,卻沒有流淚,然后笑嘻嘻看著母親,說了自己的口頭禪。
“哼,我知道啦。”
有顧客走了進來,要買茉莉花茶。
花初夏去忙了,王桂英這才問了一聲。
“龍城那個女孩說,誰死了?”
“一個煤老板去奧門賭博,在大三巴吃飯的時候腦出血,沒救過來。”
“哦,賭錢真不是好習慣,可是……”
王桂英沒說下去,又有顧客走了進來,她也去忙了。
回味魏端公的命運,我心里忍不住唏噓。
三晉煤炭圈子里的風云人物魏端公,身家數億,最終被野玫瑰給贏死了?
如果魏家的人也是這么想的,接下來林晚晴會是什么下場?
投名狀變成了人命,接下來,林晚晴必須對董啟航坦白。
就是不知道,董啟航的心境和京城歐陽峰比起來,差距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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