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的話，到底沒能說出口。
她離開了，或許是不想唯一一個會關心她的人對她繼續失望，抑或者是她意識到，唐老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幫她做事。
沒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如沒有人知道她站在馬路邊，仰頭看著拳館里昏暗的燈光在想什么一樣。
良久，陳黎上了車，又是那副清冷面孔。
她說：“送我去酒店吧。”
……
拳館里，陳黎走后不久，兩個姑娘推開一旁換衣間的門，走了出來。
從換衣間到會客區有段距離，唐老總算有機會開口了：“那茶，小黎喝過了。”
沈梵音：“……”
那茶，她之前也喝過。
這就讓她很尷尬了。
蘇沐挑了挑眉，看了眼沈梵音說：“還好你沒涂口紅。”
是啊，還好沈梵音沒有涂口紅，不然這兩杯忘了收起來的茶盞就會出賣她們來找了唐老的事實。
沈梵音坐回到椅子上，看著唐老，她滿面輕松：“要不您就打我一頓，也好周全了你們的師徒情分。”
唐老睨了她一眼：“老不與少斗。”
沈梵音：“我不還手。”
明明是說老年人要包容年輕人的一句話，愣讓沈梵音曲解成了這個意思。
唐老有些疲憊的揮了下手：“她沒說，我也沒答應什么，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情，我不想摻和……你只要告訴我，你答應我的事，算數，對吧？”
沈梵音坐直了些，擺正姿態，認真點頭：“自然。”
唐老盯著她的眼睛，沉默片刻后緩緩點頭：“行，我信你。”
說罷，他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你們倆也回去吧。”
沈梵音沒立即站起來，而是望著他的背影問：“那您呢？”
唐老步速緩慢，負手往樓梯的方向走著，聽到沈梵音的問話，他的腳步停頓片刻，隨后說道：“我么，活了這把年紀了，也沒什么事是放不下的……”
“挺多年沒回老家看看了，村里的娃也該長大了。”
說著，唐老上了樓梯。
“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他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人已經消失在了樓梯盡頭，隱于黑暗。
沈梵音回頭看了蘇沐一眼，朝她揚了下下巴。
兩個人悄聲起身，走了。
替唐老鎖好門，蘇沐正想問什么，沈梵音卻朝她搖了下頭，拽著她徑直回到車上，等蘇沐把車開出兩條街，沈梵音才說：
“陳黎這時候要去帝城的話，二哥那邊可能撐不住。”
蘇沐憋了好一會兒的話終于如開閘的流水一般倒了出來：
“那哪是可能撐不住啊，那是妥妥的、必須的、毫無疑問的撐不住！他和洛凝倆人湊合在一起，怎么可能會有他們弄不黃的項目？”
“不是我編排景大哥，但是他這一出的確……我都能看出來是戀愛腦過度了，總不能因為嫌景二哥這個電燈泡礙眼，就拿一個城市的市場調虎離山吶。”
蘇美人作為一堂的運營管理者，對自身定位很準確——她可以從商業角度鄙視景慕涵和洛凝，也可以從感情方面嫌棄景澤珩戀愛腦。
看她，她就不會因為那些犯人是電燈泡就把他們怎么著……打不過、狠不過，還犯法。
蘇美人的話，沈梵音沒接。
景澤珩戀愛腦么？或許，有點兒吧。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沐沐，最近沒什么工作了，你沒事多陪陪宮隊長。”
“啊？”
突如其來的轉折，差點兒閃了蘇沐的腰。
她側頭瞥了沈梵音一眼，沒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不對勁兒，只能問：“怎么了嗎？他們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對宮洛動手吧？他是警察啊。”
沈梵音一手撐著額角，輕嘆口氣說：“他們是不會對宮隊長做什么，但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我才不怕呢。”蘇沐輕哼，“大不了我就學洛凝，我也弄點兒保鏢跟著我。”
“洛凝的保鏢是她姐夫幫忙找的，個個兒都是有真本事的，你臨時現找，質量如何暫且不提，保不齊還會被插了釘子，那才是真的麻煩了。”
沈梵音說，“聽話，你就跟著宮隊長，最安全了。”
蘇沐想想，小聲說：“可我覺得你讓我跟著他，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確保我的安全啊。”
“是啊。”
沈梵音承認得大方又坦然。
“你想想，她派人跟蹤你跟到警局去的話……嘖，這畫面，一定很有趣。”
……
有趣，那是相對而言的。
對于姜哥來說，在警局門口蹲著，一點兒都沒意思。
不僅沒意思，還很驚悚。
他在這兒呆了一個小時，已經三次被詢問是有什么事情了。
他能說什么呢？
難不成要告訴他們，自己是在盯梢，盯梢的對象是你們刑警隊隊長的女朋友……
呵，他并不想去跟陳北當鄰居。
……
“嗯，我問過了的，這個是陳黎的新秘書，也是她的師兄之一。”
景澤珩的辦公室里，沈梵音倚在桌邊繼續說，“所以她去帝城的話，身邊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嗯。”
景澤珩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收回，問她：“你今天要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啊，我自己開車就好。”沈梵音笑笑，“我就是擔心二哥那邊會出差錯。”
“不會，我有安排。”景澤珩很享受她擔心自己的模樣，拉過她的小手在掌心把玩，“奶奶那邊，都安排好了吧？”
“嗯，曹哥帶人護著呢，張姨也在，沒事的。”
沈梵音昨晚只做了兩個安排，一是讓蘇沐跟著宮洛，二是讓曹關去跟著奶奶。
前者有了沈梵音給畫的餅，并沒有太多抗拒，只是苦了曹關，他得把控全局，還不能讓奶奶看到自己，以免老人家突然想起來他這個在帝城接觸過的“留學生”。
至于沈梵音自己，她覺得她沒必要慌。
景澤珩依舊握著沈梵音的手不放，追問她：“你要去哪兒？”
相比于她自己出去，他更不放心她自己開車。
那可比其他任何危險都更危險三分。
沈梵音打量著他看自己的眼神，瞇了瞇眼睛：“我懷疑你在擔心的不是我要去哪兒，而是我要怎么去那兒。”
景澤珩遲疑片刻，委婉表示：“不，我只是想送你去。”
沈梵音：“我剛買了個竹蜻蜓，我飛著去，你跟得上么？”
景澤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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