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到，昨天的嘈雜瞬間不見，景家就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全家喜氣洋洋，因為傭人大多放假了，四個長輩從中午起便開始準備年夜飯，雖然忙碌，卻也喜氣洋洋。
沈梵音第一次過這么多人的新年，相當不適應。
她想去廚房幫忙，還沒進門就被景耀攔下：“音音，去玩吧，這邊刀啊油啊的，別傷著你。”
她想幫忙收拾東西，還沒伸出手就被嚴雅擋住：“寶貝兒別動，別累著你，無聊的話讓你哥帶你出去玩。”
沈梵音：“……”
她活著活著，突然就活成了個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小廢物。
她還沒找景澤珩，景澤珩先找上了她：“你還加班么？”
沈梵音錯愕的看向他：“你干活兒干上癮了？”
景澤珩：“不加班的話，看個電影？”
“哦，那可以！”
景家的別墅要什么有什么，家庭影院在地下一層，不僅有堪比電影院的設備，還有比電影畫面還美的星空頂，就連座椅都是按摩椅。
沈梵音躺在按摩椅上，抱著一籃爆米花，面無表情的看著屏幕，問：“哥，所以你昨天真的是在欺負我對吧？家里明明有按摩椅。”
景澤珩的表情極其坦然：“我忘了。”
沈梵音：“聽說阿爾茲海默癥的先兆是記憶力減退。”
“……”
到底心虛，景澤珩自覺的沒跟她斗嘴，目不轉睛的看著電影，很認真的模樣，實則他全身心都掛在沈梵音身上，只等她什么時候被嚇到，撲向自己。
是的，他放了個經典恐怖片，據說有人在電影院被嚇到心臟病發的那部。
他連哄她的姿勢和措辭都想好了，誰料，連打雷都怕的小孩興奮的看完了全片，在影片結束后還催促他：“快，再來一部！”
景澤珩：“……”
他停掉影片播放，問：“你不怕？”
“我連人都不怕，鬼還想嚇到我？”
沈梵音渾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又往嘴里丟了顆爆米花。
她這云淡風輕的模樣，看得景澤珩心中抽痛。
他說：“沒有恐怖片了，換一個吧，想看什么？”
“哦，那隨便吧。”
沒有刺激的可以看了，沈梵音表示看什么都無所謂了。
景澤珩翻找許久，最終選了個更經典的愛情片，《泰坦尼克》。
他坐回到沈梵音身邊，本以為她會覺得無聊，誰料她竟看得意外認真，連爆米花都不吃了，明亮的眸子始終凝望著屏幕，甚至都沒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影片尚未過半，“咚咚咚”的敲門聲便打斷了他們，景耀來叫他們吃年夜飯了。
沈梵音回過神來，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景澤珩看她這模樣，輕聲說：“你喜歡的話，等會兒我陪你接著看？”
“不用了，”沈梵音搖頭，“后邊沒什么好看的了。”
后半段是沉船，景澤珩敏銳詢問：“你不喜歡悲劇？”
沈梵音很認真的回答：“那倒也不是，主要是后半段沒有很好看的禮裙了。”
景澤珩：“……”
他以為他帶她看的是愛情片，實際上她看到的只有畫面中那些貴婦人身上的禮裙。
他的小孩，過分敬業。
景耀到時也看到他們在看什么片子了，他循循善誘的引導：“音音，你就沒有點兒別的感動？比如什么人？”
“當然有，”沈梵音很配合的點頭，“發明充氣救生筏的人居功甚偉。”
景耀：“……”
“還有就是，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別逞能去不該去的地方，作為人類，老老實實的活在陸地上最安全。”
“……”
整頓年夜飯，景耀滿腦子飄過的都是充氣救生筏以及陸地安全論。
以致于年夜飯一散，他就緊張的把沈欣拽到了房間：“老婆，咱家說好的大事我做主對吧？現在有大事了！”
沈欣面不改色：“什么事，說來我聽聽。”
景耀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最后嚴肅總結：“我一直以為音音對阿珩和善是對男人有了改觀，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么回事啊！連精心謀劃的愛情片都撼動不了她，我覺得音音需要一定程度的心理干預治療。”
景耀對沈梵音的現狀相當擔憂，愁得眉頭都擰緊了。
“這是小事。”沈欣拍了拍他的肩膀，“習慣就好。”
景耀錯愕不已：“這還算小事？那什么叫大事兒？”
沈欣：“地球毀滅、末世降臨、外星人入侵、小怪獸趁奧特曼不在的時候攻打地球。”
景耀琢磨了一會兒，很誠懇的說：“我覺得這等大事面前，也沒有我做主的機會了吧？”
“不，你可以做主咱們是一起死，還是排隊死。”
“……”
“你是一家之主嘛，大事你做主。”
“……”
他突然就不希望自己有能做主的那一天了呢！
樓下，嚴雅把兩個保溫桶交給沈梵音，輕聲說：“寶貝兒，這是特地盛出來的，你帶上吧。”
沈梵音看著那兩個保溫桶，有些手足無措：“大伯母，我……”
她每年除夕都會去醫院陪奶奶吃飯，這事兒沈女士知道，但她可從沒跟其他人說過。
她本想等會兒找個借口離開，卻不想，嚴雅把給奶奶的飯菜都準備好了。
嚴雅溫柔的把她腮邊的碎發撥到耳后，說道：“原本我們是該探望老人家的，但你媽媽說她喜歡安靜，我們又怕唐突過去會讓老人家不開心……等奶奶情況再穩定一些，我們再去叨擾。”
“嗯！”沈梵音的眼眶有些發燙，她用力點了下頭，接過保溫桶說，“那我就先過去了。”
“好，多陪奶奶一會兒，替我們給她老人家拜個年。”
“嗯！”
沈梵音還沒提起保溫桶，景澤珩已經穿好外衣過來了。
他手里握著車鑰匙，對她說：“司機放假，我陪你過去。”
“啊？”沈梵音一怔，趕忙說，“沒事，我自己開車就好，大過年的你別去醫院了吧。”
“無妨。”景澤珩接過她手里的保溫桶，“沒那么多講究。”
“是啊，天都快黑了，你自己出去我們也不放心。”嚴雅給她拉好拉鏈，又囑咐景澤珩，“你照顧好音音啊，敢欺負她——”
她的話沒說完，握著拳頭朝他做了個威脅的手勢。
景澤珩點了頭，不由分說的帶著沈梵音出了門。
縱使是除夕夜，九院里依舊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似乎是為了給病人一個穩定的環境，一切都沒有刻意安排。
今天的九院是允許病人家屬探望的，并且沒有嚴格規定時間。只是來的人依舊不多，甚至比平時的探望日還冷清。
走廊里很安靜，沈梵音側頭看向景澤珩，輕聲說：“哥，謝謝你。”
“說……”
景澤珩的話還沒出口，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了吵鬧聲。
“就是寶兒！它就是！就是我的寶兒！”
“哼！這種破名字也就配這種被人隨便踩的石頭！”
“你胡說！你是壞蛋！我打死你！”
兩道聲音，一老一少，吵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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