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豁牙一聽更加不耐煩了，他自己這兩日還沒有活計呢，哪有心情替別人介紹活計。
再一看這老頭看著老實巴交，話音卻是北邊來的的，明顯就是前段時間被縣衙分配進臨水縣的北下過來的荒民，李豁牙就更加不想搭理了！
不是他看不起北地來的荒民們，實在是因為這些荒民的大量涌入，導致南邊物價飛漲，糧食價格也越來越貴，正是因為如此，李豁牙才從一個可以讓家里人吃飽飯的還算有能力的男人，變成了連家人溫飽都有些難以維持了的沒用的人，這讓李豁牙怎么可能對這些荒民們有好感。
可以不恨他們，畢竟他們也是可憐，但要說同情和報以善意，抱歉，他沒有，也不會有。
這就是當地百姓們，和新遷入的北地荒民們的相處現狀，他們可以不激烈排斥，但是也無法強迫他們立即接受這些從某種意義上，搶了他們很多資源的荒民們。
這也是為何北地荒民們即使被知縣大老爺妥善安置住了，卻依舊過得很艱難，因為他們的荒地開墾出來到收獲糧食還需要很久，而這之前，他們需要自行尋找生計。
這老頭過來這牲畜市場里尋找活計，說來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估計其他地方早就找遍了吧！
碼頭要苦力，只要青壯，酒樓茶館里要小二自然也都是年輕小子們，除非去衙門入了工籍或者奴籍，就能拿著這籍書去牙行掛靠等著安排活計。
不過那兩種身份畢竟低人一等，而且一旦入了就很難再改，除非隨后掙夠了錢去衙門消籍，尋常百姓除非真的走投無路，否則是不會選擇那條路的。
李豁牙不是自認不是啥惡人，卻也不會心軟啥的，直接無視了準備離開。
那老頭見狀嘴巴喏了喏，卻也沒再開口說話，而是一臉失落的繼續蹲在了原地，準備再尋尋別的機會。
不過李豁牙卻沒有就此離開，因為他看到了讓他驚喜萬分的人。
“朱夫人………哎呀！我可算盼到你來了。”
李豁牙怎么可能不高興，連著小十天都沒啥生意了，要不是之前朱夫人送的那些糧食，他們家里都要開始吃老本了！
李豁牙的老本可是沒多少，而且還想著把還算有些資質的小兒子送學堂，盼著以后改換門庭，光宗耀祖呢！
他這盼星星盼月亮的，要不是手里還有這個奶羊的事情掛著，他都準備跑竹水灣一趟，厚著臉皮問問朱夫人了！
“李老哥，我可當不起夫人二字，咱們也算熟人了，你叫我朱大姐就行了。”宋皎擺擺手，笑著說道。
出門在外，男人們可以稱兄道弟，女人也能稱兄道姐的，這樣才適合她，宋皎才不喜歡被人叫夫人，和她的行事做派不搭。
“好，那小弟以后就厚著臉皮叫你大姐了！”李豁牙雖然與宋皎就見一面，卻因為長久的察言觀色讓他很快判斷出，這位是個豪爽大方的性子，最煩繁文縟節，也煩說話拐彎抹角，辦事磨磨唧唧的，于是也趕緊改口，不過姿態還是放的低低的，足夠謙虛了！
宋皎又笑了一下，沒再多說，直奔主題，要去看馬。
李豁牙自然是高興極了，趕緊頭前帶路，他看好的馬匹早就和馬販子說好了，在市場最里面的高檔馬棚里留著呢！
宋皎和朱虎兩人先跟上，那邊停好了馬車的老蔡頭，也小跑著過來，跟了上去。
他們不知道，之前蹲著的那個小老頭在看到宋皎和朱虎時，突然眼睛一亮，黝黑的臉上，露出來驚喜的笑容。
宋皎三人跟著李豁牙過來后，就看到了十匹高頭大馬，而且每匹都是油光锃亮，至少賣相上看起來是很不錯的。
雖然和李豁牙已經打過交道了，又有羅副捕頭這層關系，宋皎也是信任李豁牙的。
但畢竟馬很貴，還是要謹慎點好，所以宋皎才會讓老蔡頭也跟過來看馬。
老蔡頭待了一輩子的車馬行，不僅會給馬看病，更是看馬摸馬的一把好手。
李豁牙也是通過老蔡頭下手的幾個動作，便是看出來了，這也是個懂馬的好手。
老蔡頭認真仔細的看馬，先看了四肢和馬蹄，隨即當腰一把掐，又摸馬屁股……簡直是讓懂馬的李豁牙也刮目相看。
看馬講究先看后摸，老蔡頭下手快狠準，馬兒不但不會反抗，反而很配合，一看就是行手中的行手。
“東家，看馬其實也很簡單………”老蔡頭一邊看著，一邊說著，并且還念了一首看馬詩：
“遠看一張皮，近看四肢蹄。前看胸膛寬，后看屁股齊。當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擠。眼前晃三晃，開口看仔細。趕起走一走，最好騎一騎。”
宋皎忍不住鼓掌，這說的真仔細，普通人只要記住這首詩，不說挑來多厲害的馬吧，至少也不會被人坑了！
“大哥，咱們上去試試吧！”
宋皎笑著說道，看馬最后就是牽著走一走，騎上試一試，最后才能徹底拍定。
李豁牙當然也不會覺得麻煩，反而很高興，因為這樣就說明這朱大姐是真心要的，看來今天這生意，是十拿九穩了！
李豁牙當即喚開馬販子和底下的幾個幫手，把馬匹挨個牽出來溜達一圈，然后又讓朱家兄妹倆，挨個試一下。
這里的馬棚寬敞明亮，中間還有專門的溜馬場，雖然不大卻也足夠試馬了，而且還是搭了一圓圈棚檐，騎著過去也不會淋濕，宋皎很是滿意。
宋皎和朱虎兩人很快便把十匹馬都試了一遍，發現都很不錯。
宋皎也是知道行情的，所以并沒有故作姿態，裝作不甚滿腦的模樣，以此來壓價，她相信只要李豁牙不是傻子，就會好好幫她砍價，以后才能有更長久的買賣，也能收獲個穩定的客戶。
李豁牙看起來不傻，反而還很精明，所以不用宋皎多說，他直接過來，伸出了胳膊。
宋皎一愣，隨即想起來了，這個她很早之前在北定府那邊縣城買驢時，就遇到過，叫“袖里藏金定乾坤”，聽起來很霸氣，實際上就是為了不擾亂市場秩序，喊價砍價都要暗著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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