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嬌華 > 1144 師徒見面
    大恒離開,邁出公堂大門時,恰一個老人被人從外面帶來。

    盡管打了傘,老人仍半件衣袍濕透。

    衙衛們提著好幾條干絨布過來替他擦拭,老人揚腳踹開他們,腳鏈礙了行動, 踢人的幅度不大。

    衙衛們趕忙避讓,不過很快又圍來,繼續替他擦。

    老人又試圖踹他們,幾輪過后,老人放棄。

    抬頭看向公堂前執書而立的含笑少女,老人眉眼蘊著怒意:“何必假惺惺?”

    “是你還有利用價值。”夏昭衣笑道。

    “將我抓來這么久,不審不打, 你究竟是何用意?”

    “未審未打,但引了不少人上門來抓你啊, ”夏昭衣走來,“幸得趙慧恩不愛進大牢,還有仇三明的人替我暗中看著你,不然,我可要失了大半數引蛇出洞的機會。”

    范竹翊沉眉:“你拿我做文章?”

    “你我共同要找得‘那些人’此前非常沉得住氣,只能先往他們那丟塊石頭,才能震起水花。不過第一個想到拿你們做文章的人,可不是我埃”

    “那是誰?”

    “你以為,林清風為什么會被‘那些人’捉走?”夏昭衣彎唇。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門外一個輪椅被緩緩推來。

    沈諳坐在輪椅上,一雙幽黑眼眸落在她身上。

    因天色昏暗,衙門前的檐下掛了幾盞大燈籠,水流沿著飛檐嘩啦啦淌落, 濺落在夏家軍士兵們所執著的傘面上。

    夏昭衣注視著沈諳的眼睛, 繼續道:“因為你的寶貝徒弟,沈大郎君, 他把卞元豐變賣得那些珠子做了一番手腳,使得‘那些人’誤以為這些珠子是你的徒侄林清風所有,所以才將林清風當作喬家后人捉走。”

    范竹翊大驚,隨著夏昭衣的視線,他轉頭看向身后,一眼瞧見風雨里兀自從容的沈諳,神色頓然大變:“徒弟!1

    再不想碰面,也碰面了,沈諳只得笑笑:“師父。”

    “你,你1范竹翊指向夏昭衣,“她說得話,可是真?”

    “師父信則真,不信則假。”

    “到底是真是假1

    沈諳又笑笑,看向夏昭衣:“阿梨姑娘,許久未見。”

    “還好,”夏昭衣回以笑容,“跟你更久未見的師父和弟弟,也不見得你多想念。”

    “往后多得是敘舊之時,可眼下我病著呢,你有何事, 便請快說。”沈諳笑道。

    “我倒是沒什么事,我是見你師父有事,”夏昭衣看向范竹翊,“對吧,輕舟圣老。”

    “好徒弟啊,好徒弟。”范竹翊幾乎咬牙切齒。

    “你聽,你師父連大牙根都在想你。”夏昭衣說道。

    “何苦呢,”沈諳看著夏昭衣,“你我不是敵人,仇人,何苦呢。”

    “我們來個好玩的吧,”夏昭衣的眼睛明亮亮的,“我將你師父和你一同關一間暗房,如何?”

    沈諳臉上的笑容要繃不住了,目光變得銳利。

    夏昭衣看向張稷,道:“都帶下去吧。”

    “是1張稷說道。

    幾個夏家軍士兵上前,人手執著黑色長布,分別將范竹翊和沈諳的眼睛蒙上。

    范竹翊極其排斥, 排斥,但不是這些身強體壯的軍人們的對手,很快就被制服。

    沈諳反倒平靜,在張稷拿著黑布走來時,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夏昭衣,目中暗火冥冥。

    而后,他沉沉閉目,由著張稷將黑布系緊。

    墨緞般的長發被雨水沾濕,微微有些粘稠地貼著他,卻無損他的美貌,在這條遮眼黑布的加持下,反而增加一股蒼白病弱的破碎美感。

    一個士兵推動他的輪椅離開公堂,范竹翊也被人帶走。

    后院側門有幾輛馬車在等,師徒二人被一前一后帶上馬車。

    馬車在大雨里離開衙門,夏昭衣淡淡道:“下一個。”

    詹寧應聲:“是。”

    轉身離開。

    下一個,便是除卻被綁在牢房墻上的兩個黑衣人之外的其他四個同伙。

    雨勢越來越大,整個衡香府在天公倒水之下肅清無人。

    尋常人家為省燭火,早早熄蠟,自高空俯瞰,一片又一片坊間暗黑無光,尤以老城區那一片,十里之街無一盞燈火。

    時至戌時,夏昭衣先后將十輛馬車送離官衙。

    除卻沈諳師徒,那四個黑衣人,還有天興商會的張亦謙,和飛霜閣的三名管事。

    在暴雨的造勢下,每個被蒙眼之人根本不知會被帶去何處,方向感亦全部失準。

    衙門公堂上,詹寧領著三人進來,皆是斯文俊秀的書生。

    大堂地面因來來往往的人而滿是水漬,兩邊所站不是衙衛,而是戰場戎馬半生的士兵,浴血沙場后歸來的人,連眼神都是寒光血刃淬就的。

    三個書生步伐凝滯,抬眼看向坐在公案后看東西的纖纖少女。那名尚還年輕,卻已名動天下的傳奇女子。

    這時,門外又有馬車停下,一個士兵下車打傘,領下又一名書生。

    三個書生一愣,許席一上前低聲驚道:“子德1

    姚臻抬頭朝他們望去,他的臉龐明顯清癯,削瘦了一大圈。

    “子德,你這些時日去了哪?”郝偉峰問道。

    姚臻沒有作聲,抬腳邁入公堂。

    “姚臻見過阿梨姑娘。”姚臻揖手。

    “二小姐,人都到了。”詹寧說道。

    夏昭衣合上手中冊子,抬眼朝他們看去。

    三個書生看著她,緩步上前到姚臻身邊,學著姚臻方才的樣子,也都抬手,不太齊聲地說道:“見過阿梨姑娘”

    夏昭衣道:“你們都是卓昌宗的生前好友?”

    除卻姚臻,其他三人互相看對方,不知道她問這話的用意。

    姚臻道:“我,郝偉峰,許席一三人是,董延江不算是。”

    “誰是董延江?”

    被點到名字的書生個子略小,眼睛是幾人中最大的一個,似是銅鈴一般。

    “我,是我”董延江怯怯道。

    夏昭衣看了他一眼,目光看回姚臻。

    這三人,都是姚臻點名要他們過來的。

    姚臻微微低首,說道:“董延江擅報信,尤其是對郭觀先生。”

    聽聞此言,許席一朝董延江看去:“對!此人狗腿至極,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去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