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原本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大光明鏡擺在那里，皇上不讓你去照，你敢去照嗎？何況你心里邊真的就一點私心都沒有？
誰想的陸炳居然真的點了點頭？一副認真的樣子說道：“我還真想去試試。”
李芳稍稍尷尬了一下，臉上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著陸炳贊賞的說道：“陸大人竟然有此想法，為什么不請奏皇上？想來皇上不會反對。”
陸炳臉上露出了一抹亮光，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回去之后就和皇上說。”
向后退了一步，李芳雙手放在胸前，你想搞事，可千萬別連累我。
兩個人對話嘉靖自然是聽在了耳朵里，搖搖頭，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和這兩個人說什么。此時此刻，嘉靖的心思全在眼前的考生身上。
原本嘉靖還對自己的做法有一些顧慮，現在是真的沒有了。
把大明的官場給清洗一遍，這是嘉靖一直想做的事情，一直沒做的原因也很簡單，不是手段不行，而是有太多的擔心。
一旦換了人，新上來的人怎么保證他們會做得更好？如果他們和以前一樣，或者還不如以前呢？那自己豈不是白折騰了。
自己白折騰也就算了，折騰來折騰去，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現在在位置上的那些官員，至少安安穩穩的是一套現行的秩序，自己一旦給打破了，那就不好收拾了，說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了。
可現在嘉靖有了信心，原因就是大明有人才。
不過是一次順天府的考試，而且只考了前一千名，也就是說很多人還沒來得及報名，能報名的也就是京城當中的一些人而已。
現在還沒考核完，已經有好幾個人才了。
光明鏡照耀之下，不但給了人心，還覺醒了天賦，如此人才對大明自然是好處多多，放在官場之上也自然是極為有利的。
一旦自己敞開了選，那能選出多少人來？
用他們來代替現在官場上的那些無能之輩，甚至是貪官污吏，想一想嘉靖都有一些激動。再說了，官場上現在那么多官員，也不可能每一個都是飯桶，都是尸位素餐。
真的考核下去，說不定還真就有人才，而且還未必少。
想到這些，他怎么可能不興奮？他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里，馬上回到皇宮去，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
可嘉靖也知道，不能太激動。
考核還在繼續，學子們一個一個向前，大部分人都沒有得到光明鏡的賜予的能力，但后面依舊有幾個人獲得了，前前后后加起來有十幾個人。
一千個人當中選出了十幾個人，嘉靖已經滿臉笑容了。
以大明現在的體量，以及大明現在讀書人的數量，真的敞開了選，絕對是足夠用的，想到這里，嘉靖的喜色都已經隱藏不住了。
“皇上，”海瑞來到了嘉靖的身邊，恭恭敬敬的說道：“第一關問心已經完了，后面的考試要開始了，不知道皇上是否移步？”
“算了，”嘉靖站起身子擺了擺手說道：“看了一場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愛卿來做，你辦事，朕放心。”
海瑞連忙躬著身子說道：“不會辜負陛下的信任。”
“很好，”嘉靖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邁著步子向外面走了出去，外面陽光明媚，嘉靖心情大好，轉頭對身后的兩個人說道：“難得今天出來，正好逛一逛。”
陸炳和李芳對視了一眼，連忙湊趣一般的說道：“臣也很久沒逛過京城了，這是托陛下的福氣，正好好好的逛逛。”
“走走走。”嘉靖笑著招呼兩個人說道。
嘉靖那邊去逛街了，順天府發生的事情，卻如一陣風一樣地傳遍了整個京城，誰都沒有想到，皇上掛在順天府衙門的光明鏡，居然有如此作用。
一時之間整個京城茶余飯后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老百姓之所以談論，一來是好奇，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二來也是期待，希望自己能去照一照，萬一自己有什么隱藏著沒被發現的天賦呢？
一旦天賦被發現了，那自己豈不就飛黃騰達了？
現在的日子不用過了，肯定能夠去朝廷過好日子。想到這些他們想不興奮都難，每日談論的時候都有無數人外幻想。
與民間不同，官場實際上就是另外一場風景了。
裕王府。
一邊穿衣服，裕王一邊朝外面看，看一眼情緒就低落幾分，良久之后，他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家里好久沒來這么多人了。”
李王妃在旁邊開解道：“來這么多人是好事，王爺又何必唉聲嘆氣的，以前王府里面是很熱鬧的，現在都冷清了不少。”
“你懂什么？”裕王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以前大家在一起商量的是怎么做事，怎么扳倒嚴家，自從嚴家倒了之后，他們都不再來了。”
“現在又來了，伱以為他們真的是來拜訪的嗎？無事不登三寶殿，每一次來都沒好事，這一次就更沒好事兒了。”
“不會是為了光明鏡來的吧？”李王妃有些遲疑的說道。
“你也聽說了？”裕王皺著眉頭說道。
輕輕的點了點頭，李王妃開口說道：“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個京城沒有人不知道，昨天我弟弟來王府里面的時候，還跟我提起這件事情了。”
“他要干什么？”裕王有些不快的說道。
“他想照一照光明境，”李王妃有些尷尬的說道：“現在外面都在傳言，只要心地善良，對大明忠心耿耿，被大明光明鏡照了，就有機會獲得天賦。”
“一旦獲得了天賦，就會得到朝廷的重用，他也想著試試看。用他的話說，大明的天下他自然是忠心耿耿，沒人比他更忠心耿耿了。”
裕王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他就不能老實老實？這么多年了，他也這么大年紀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歡湊熱鬧？湊熱鬧就湊熱鬧吧，能不能別總惹事？”
李王妃的臉上更尷尬了，連忙說道：“我已經把他給打發回去了，告訴他們不要亂說，也不要亂想，王爺你放心，我會看好他們的。”
裕王稍稍松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李王妃的手說道：“我也不是非要說，實在是心里面有一些憋悶，咱們自己家人我還能說幾句，外面的人我連說都不能說。”
“你看看他們跑來，哪一個人安好心了？不是想著利用本王，就是想著讓本王出去背鍋，這事本王能做嗎？父皇現在越發威嚴了，我是沒那個膽子。”
“王爺千萬別這么說，外面那些人都是大明朝的臣子，是國之重臣，一心為公，哪有那么多壞心思。”李王妃連忙拉著裕王說道：“王爺可千萬別說錯了話。”
“你放心吧，我沒那么傻，”裕王冷笑著說道：“只是跟你發幾句牢騷而已，行了，差不多了，我該出去了，再拖下去，他們不定說什么的。”
“王爺實在不行，進宮躲幾天吧！”李王妃神情有些復雜的說道：“皇上不是讓您進宮讀書嗎？正好趁著機會進攻讀讀書，好好陪陪陛下。”
“人說父母在不遠游，皇上雖然在宮里，可王爺與皇上相見的次數畢竟是少，現在有機會了，多陪陪皇上，想來外面的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裕王的眼睛一亮，贊賞的看了一眼李王妃說道：“你說的有道理，等我把這些人打發走之后，我就馬上進宮，再也不出來了。”說完這話，一甩袖子，興奮的走了。
李王妃搖了搖頭，轉身也往回走。
王府大堂之上，兩隊人馬左右相對，涇渭分明。
右側是以徐階為首，左側是以高拱為首，雙方的氣氛有一些凝固，甚至有一些劍拔弩張，互相對視，誰都看不順眼。
雖然徐階為人老道，地位又高，可高拱也不是省油的燈。
徐階在拉攏人，高拱也在拉攏人，尤其是徐階提出放嚴嵩一黨一馬之后，很多人就對他不滿了，只不過是一時之間沒有找到山頭而已。
對于那些和嚴家有仇的人來說，那些人也能放過？
他們這些年作惡多端，有很多人被他們給收拾了，其中有同學，有同窗，有老師，有學生，甚至有兄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怎么可能放過嚴家？
當然了，還有一部分人盯著的是嚴黨的位置。
嚴嵩父子把持朝政這么多年，在各個位置上安插了自己的人，那些位置沒有一個不是關鍵的地方，沒有一個不是有油水的地方。
現在嚴家倒了，正是大清算大家發財的時候。
能撈好處的撈好處，撈不到好處的撈官位，徐階倒好，一勞永逸的想把這些人全部收到自己的懷里，他們在的位置也歸你了。
你算盤打的太精明，想的太好了。
我們這些年爭來斗去的，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現在嚴家父子終于倒了，到了我們收割的時候了，你倒好，全摟到自己懷里去了，我們怎么辦？
高拱橫空出世，一下子切中了這些人的點。
作為裕王的老師，又得到了皇上的重用，現在嚴查嚴黨一案，這不正是大家所需要的人物嗎？再加上高拱的主張，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嚴家的仇人，跟高拱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在很短的時間之內，高拱的實力就膨脹了起來，雖然不能和徐階分庭抗禮，但是在聲勢上已經不差了。
在這里雙方對視，已經有一些互不服氣的意思了。
張居正站在徐階的身后，我臉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剛剛老師讓自己坐，自己沒坐，實際上是他覺得那把椅子燙屁股。
自從嚴黨倒了之后，大家什么事都沒干，光顧著爭來斗去的爭權奪利了。
到了現在情況不但沒有緩解，反而還越演越烈了，看雙方的這個架勢，甚至要發展成黨爭了，張居正心里面擔心的不行。
一方面擔心這么下去皇上會有反應。
當今皇上是什么人，他們清楚，張居正也清楚，對于手里的權力，看的比什么都重，現在這些人搞成這個樣子，皇上能忍嗎？
再說了，現在皇上修仙有成，真想做事情的話，絕對不會讓他們這么鬧。如果他們要繼續鬧的話，觸怒了皇上都沒好果子吃。
再說他們彼此，黨爭消耗太大了。
一旦開始了黨爭，不以事情分對錯，而是以立場分對錯，甚至是以立場分上下，雙方不講道理，互相攻擊反擊，歷史上黨爭的結果歷歷在目，就沒有一次是好的。
王爺駕到！一個太監喊了一聲，裕王從里面走了出來。
眾人連忙站了起來，對著裕王恭恭敬敬的行禮，同時大聲的開口說道：“參見王爺。”
裕王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平日里也召集過議事，可打一次也沒有搞出來這么大的陣仗，看著眼前這些人，他心里面還是有一些發怵。
無論從地位還是從能力上來說，這些人都太厲害了。
咽了一口唾沫，裕王坐了下來，掃了一眼在場的人之后開口說道：“大家都坐下了，有什么事情咱們坐下說。”
眾人都坐了下來，繼續互相敵視對方。
感覺屋子里面的空氣都有一些凝固了，裕王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們一起到本王的府上，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情？不知誰先說一說？”
“徐哥老先來的，”高拱直接開口道：“況且徐閣老老成持重，年紀這么大了，做這么長時間了也不容易，不如就讓徐閣老先說吧！”
高拱在每一個老字上都加了重音，讓他的話聽起來很怪，我在場又沒有傻子，每個人都聽出來了，他這是在奚落徐階，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裕王也是一陣一陣的頭大，知道他們兩方人要斗，可是沒想到這么。連試探都不試探，上來直接就是老大出手，而且出手一點都不客氣。
不過這也符合自己老師的脾氣，裕王除了面露苦笑之外，這個時候還真沒辦法開口，否則就是幫著高拱壓徐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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