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峰。
對于三圣山來說，這里只是半山腰的位置。
因為某些傳說導致這個地方很出名，具體是什么傳說林善也沒了解過。
峰頂上有一個很大的亭子，亭子里坐了個不少人，看樣子都是過來會友或者談事的。
能來到這個位置的，肯定沒有凡靈，清一色的超凡，亭子里擺了許多桌椅，旁邊有個賣茶飲的鋪子，在這里坐的人都會點兩杯茶飲。
環顧一周，沒有看到黃六的身影，林善找個角落的位置坐著，觀看周邊景色。
三圣山上的灰霧被驅散，仰頭可見，藍天高懸，白云朵朵。
圣峰俊俏，宛如一座巨大的屏障，將世俗的喧囂與紛擾隔絕在外，只留下寧靜和祥和。
遠處有比圣峰低矮了許多的群山，連綿起伏，由蒼翠的樹木點綴其中，有溪流穿行山間，水波粼粼，仿佛一條銀色的絲帶，輕撫大地的肌膚。
這座亭子旁邊有一片湖泊，平靜如鏡，倒映著天空和山峰，湖面上有人兩兩相坐論道，湖邊有人垂釣休閑。
他們雖都是人形，種族卻不相同，舊日和源初，在這里也能成為至交好友。
雙子的舊日生靈，絕大部分都來自人圈，當初的方舟艦隊遷移至此，在這里繁衍生息，發展至今，已經奠定了萬族在雙子的領袖地位。
只看這圣峰上的場景，管中窺豹，三圣山上的超凡應該都生活的還不錯。
“哈哈，林善，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人還未到，黃六的聲音就遠遠傳來。
“嗯？”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你身上的靈性呢？你的序列呢？”
緊接著，便是驚愕的聲音。
藍光閃爍間，黃六就已經出現在亭子中間。
“狗！”
“哪來的狗？”
“什么狗，這是黃仙尊！”
“黃仙尊？”
“那位？”
“那位怎么會到這里來？”
“黃前輩，晚輩見過前輩！”
“參見仙尊。”
黃六出場，周邊的聲音往來不絕。
“去去去，都滾一邊去，今天這里我包場了。”黃六剛到場就開始趕人，其他人不敢不給面子，亭子里外，連著湖上論道的人都一起被趕走，甚至是亭子旁邊賣茶的老人，也匆匆收拾東西離開。
“黃仙尊，混的不錯啊。”林善坐在亭子旁用沙啞的語調調侃。
“什么黃仙尊，不過是一個小地方的頭頭，我現在被困在這里哪都去不了。
回想以前，咱倆那時候，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實在是瀟灑。”黃六一邊嘆氣一邊搖頭，走到林善身旁坐著。
“你這具身體是？”
“老了。”林善緩聲道。
黃六眉頭挑了挑，“你晉升到哪一步了？剩下的魔藥我可以幫你找。”
“沒用的。”林善搖頭，“我已經走到我能走到的巔峰，并不是缺少魔藥，壽命也很充足。”
“那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衰劫。”
“衰劫是這樣的？想度過衰劫不是只要等壽命快到極限的時候再喝下魔藥就好了嗎？你這是什么情況。”黃六撓了撓頭，有些著急。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依靠普通的方法大概率是治不好。”林善笑著說道，“好了，不用說這件事了，這么多年沒見，說說其它的。”
寂靜。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似乎是真的沒有話可以說了，又似乎是在思考該從哪個話題開始
清風吹拂亭外婆娑的樹葉，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響，好似在訴說著歲月的變遷。
兩位摯友靜靜的坐在亭子里，望著面前的山峰，眼神中透露出對過往時光的懷念。
這么些年，在衰劫的磨礪下，林善身上已經看不出什么鋒芒，有的只是溫和內斂，多年未見的相聚，讓他心中有些欣喜。
黃六的嘴角時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穿著整潔華貴，依舊是曾經那副容貌，仿佛沒有一絲改變。
兩人就這樣靜坐了半小時，一個字都沒說，但過去的一些經歷，不斷浮現在眼前。
“還有多長時間？”終于，黃六忍不住發問。
“不出意外的話，二十年。”林善回道。
“二十年啊，彈指一瞬，太短了。”黃六搖頭。
林善不知道說什么，只能緩緩點頭。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黃六有些不甘心。
“有辦法。”
黃六眼前一亮，“什么辦法？”
“渡過這衰劫，但是，我沒有正確的渡劫法，我的衰劫顯然和正常的不太一樣。”
“我這次回去幫你找一找典籍，看看之前有沒有發生過和你類似的事。”黃六將屁股往后挪了挪靠在后方木靠上，“一千多年，除了老了點，其實你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我的變化就太大了，感覺我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黃六了。”黃六感慨。
“你只是被束縛住了，當你擺脫這些束縛后，你還是你。”林善提醒。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我擺脫不了，這里有我的族人，我的親人，有很多我哪怕是犧牲自己也要保護的人，以前的樣子，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陽光透過云層撒在亭子里，柔和的光線照亮兩位摯友的面龐，顯露出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的紋路和閱歷。
亭子里，只有黃六的聲音徐徐傳出：
“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我會變成這樣，但此刻的我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想要守護這一切，把美好的東西留住。”
“上次戰爭之后，姐姐回到人圈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回來，現在這里，只有我。”
“或許這樣也不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壯大族群，唯一可惜的就是，要被迫蝸居在這個小地方，看不到宇宙的廣袤無垠。”
“人各有志，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已經超過很多人了。”林善也有些感慨，“我和你不一樣，保護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限制，我想的是不斷變強，去經歷一些沒經歷過的，去看一些沒看過的。”
“可惜，之后恐怕很難有機會了。”
“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難得見面，本是想找你切磋的，你這副樣子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欺負老年人，我們聊些別的。”
“聊什么？”
“不知道......”
林善突然想到那神秘店主給他留的信息，“雙子最近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大概就是以前沒有的，現在突然出現了。”
“那可就多了，要說最大的事，有兩件，前段時間一顆恒星一樣大的建筑停在雙子附近，建筑里有許多身高百米的巨人，生命層次都極高，只是一個小兵都有序列7的實力，目前兩方正在交涉中，這件事情神靈在處理，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第二件事，近幾年令我一直頭疼，紫瀾地那邊出現一條橫跨三光年的裂縫，經常有一些邪惡的生靈從裂縫中跑出來，對雙子造成破壞，裂縫總長3.2公里，這些年，七山九地的力量大部分都用來駐守裂縫了，經常出現傷亡，對于裂縫的封印已經準備了一年多時間，抽調物資什么的三圣山這邊都是我在負責，每天都忙恨不得多出幾個分魂幫我一起處理。”
“邪惡的生靈？舊日還是源初的？”林善好奇的問。
“不是舊日也不是源初。”說到這里，黃六臉色有些不太好，“根據謂山那邊的推算，它們...甚至不屬于這片宇宙。”
“不屬于這片宇宙？”這句話很容易讓林善想偏。
那些邪惡的生靈，該不會來自地球宇宙吧？
雙子是灰霧宇宙連接地球宇宙的通道，如果這里出現裂縫，裂縫的另一邊還真有可能是地球宇宙。
“你感興趣嗎，三圣山正好有一只標本，我帶你看一看？”黃六提議道。
“算了，這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林善擺了擺手，以他現在這副身體什么都做不了。
與其和這些煩心事攪和在一起，倒不如安穩的過好剩下的日子。
“也對，不應該再讓你參與到這種事當中。”黃六笑了笑，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一枚玉簡，“這是我的傳訊仙簡，只要在雙子都可以聯系到我。”
“嗯。”林善收下玉簡，裝入口袋。
黃六發現這一舉動，眼神變得暗淡。
連儲物空間都打不開了嗎，沒有能外放的靈性...也就不可能通過玉簡聯系到他。
“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停在雙子邊界的巨大建筑，你們如果起了沖突，可以過來找我，我和那上面的人有些交情。”林善突然說道。
太陽神廟穿行諸多星系，是為了征服和整合整片星域的力量，雙子星系自然也是太陽神廟的目標之一。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遲遲沒有動靜。
“好，我記著了。”黃六認真點頭。
“不要為我的事操心，這是我的命運，順其自然就行。”
當兩人再次分別時，情緒平和而寧靜。
黃六微微笑著，似乎也想開了。
林善輕輕拍了拍黃六的肩膀，傳遞著無言的支持，黃六微笑著盯著前方早已看了百遍的風景。
兩人一同走出亭子，在山頂上感受著微風的拂過，風輕輕吹拂，仿佛在為他們送別。
“你去忙吧，我最近應該都在這里，有空再聚。”
林善在九七的攙扶下走遠，背影漸行漸小。
黃六注視著林善的背影，依舊微笑著。
等林善側底消失在視線中。
“去你媽的命運！！”
“去你的順其自然！!”
一股恐怖的氣勢自黃六身上逸散，整座圣峰都在顫動。
黃六心中很清楚。
林善是他心中最后的意氣風發和沖動。
林善如果死了。
之前的黃六也會跟著一起死。
在原地站了許久，黃六化作一束藍光向著三圣山頂部飛去。
林善回到山腳下的書店，繼續他的店主生活。
隨著接納的客人越來越多，店鋪在周邊有了不小的名氣。
但知道歸知道，俗世店鋪不是誰都可以進的，必須滿足條件，到底是什么條件，林善也有些琢磨不清。
林善平均每天都會接待2~4個客人，其中有一半客人是想成為超凡。
一個月時間，經林善手中塑造出來的超凡，就已經接近了四十的數量。
這個數字對整個三圣山來說，微不足道，但附近區域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甚至已經引起了當地的混亂。
這也和華夏國的民風有關，自記事起，所有的華夏國子嗣心中都會有一顆種子——成為山上的仙人。
這是貫穿他們一生的愿望和追求。
俗世店鋪的出現，可以讓他們走上捷徑，他們只需要付出兩種情緒。
俗世店鋪前面的街道人來人往，數量是之前的十多倍，所有人都想過來碰碰運氣，希望能進入“什么都賣”店鋪，和神秘的店鋪主進行交易。
山上也有超凡下來調查過店鋪，他們翻遍整條街道，也沒有發現俗世書店的所在，三圣山最近怪事頻繁，俗世店鋪雖然神奇，卻并沒有對三圣山造成直接性的危害，甚至還為山上輸送了更多的力量，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有一天，店鋪內來了一位令林善有些在意的人。
一位擁有人族血脈的少女，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
這是他開店這么長時間，第一次見到人族子嗣。
“這里就是‘什么都賣’店鋪？”那少女似有些警惕，不敢過于接近林善所在的桌前。
“嗯，孩子，你想換一些什么？”林善望著來人，哪怕他現在只是一位普通人，但人族的血脈氣息對他來說依舊猶如夜間的燈火，只是靠近就能讓他感受到一股暖意。
那少女打量林善，不知為什么，林善總是讓他感到一些親切。
“我想換一些人族曾經的歷史，你這里有沒有？”
“歷史？”林善有些疑惑。
“人族來到雙子星系之前的歷史，人宗里的記載有許多空缺之處，我想要將其補全，才下山找到你這里。”少女如實說道。
“有，你想用什么換？”林善點頭。
“愛，用愛來換。”女子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是林善第一次聽到，有人用愛來換取東西。
“嗯。”林善微微點頭。
人族歷史他雖然知道一些，但知道的卻不是很詳細。
林善空白紙上寫‘人族來到雙子之前的全部歷史。’
在籌碼那一欄，寫下‘零’。
那少女面前出現一本厚厚的書冊。
少女快速的翻看，目光閃動。
“這史書太小，裝不下先輩們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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