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灰塔的黎明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武器間
    對于光和影子來說,實體確實是笨重的。當然這里說的光和影都是自由的,它們不是依附于某個特定光源或物質實體的附屬,而是單獨存在的現象物。

    這其實有些脫離常識,因為正常情況下,不論是光還是影都需要有個源頭,離散這個源頭存在的光影非常稀少。

    稀少,不代表沒有。或者說它們從來都不是沒有,而是人的時間觀念無法將其捕獲。因為光太快了,它所制造的影子也是一樣,故而人們總覺得光是一束一束的,只要中間被遮蔽就會整體消失。

    但那只是光所表現出的一種特性,在無限狹小的時間切片中,光亦有由微粒構成的特性,因此已經射出的光并沒有因為身后的遮擋而消失,它只是沖的太快,消散在了終點。

    這對兄妹的快節奏魔法,就是參考了這一特性,截取了無根的光影,將其作為自身的化形。因而獲得了無以倫比的速度,理論上他們的施法是沒有任何傳導過程的,心念轉動的速度,就是施法的速度。

    擁有如此神速,只需要一把簡單的武器就可以殺死世界上絕大多數目標。哪怕是邪神,其物質實體的反應速度也沒法快過光。

    不過,這都是理想狀態下的施法。人終究是人,有些生理構造上的限制是無法突破的。

    “如果不是這具孱弱的身體,你已經死了。”掌握著光的灰袍對起司說。

    他的語氣并不激動,所陳述的也確實是現實。若是這個法師的身體構造可以提供更快的思維速度,哪怕只快一瞬,這差距也足以殺死起司。

    “這身體孱弱嗎?我可不這么認為。”因為點亮了自己血液而虛弱的起司拄著法杖,他索性坐到了地上,換了個更能放松的姿勢恢復體力。

    能如此輕易殺傷灰袍的,只有灰袍,剛才他至少經歷了兩次死亡威脅,都在須臾之間。但那又如何?他活下來了,甚至可以殺死對自己出手的同門。這同樣是以這副人類軀體所做出來的事情,一點不超過,半分不逾越。

    正因為這具身體有諸多限制,人類才不像神話時代的生物般將魔法視作理所當然。有一種強大來自于上限的高絕,因其無可匹敵而天下無敵,這是巖石的強大,是巨龍的強大。

    而另一種強大則來自于在有限的環境內做出超常之舉,故而每每可以化險為夷,這是水的強大,也是人的強大。

    “你贏了,隨你怎么說。但等我們的研究更進一步,脫離這副愚蠢的軀殼,成為光的一部分,我們就將…”

    “就將不復存在。因為光不會像人類那樣思考。你的論調我已經在其他人身上見過了,現在那家伙應該還正在死去,以活著的方式。”

    起司說的人正是酒神,那位研究狂歡魔法的灰袍融合了無我的界限,帶來的卻是完全的扭曲和自我喪失。他的狂歡殺死了他,但又讓他沒法經歷生理上的死亡,所以哪怕起司收走了那件 走了那件灰袍,酒神今日也正在朝著幾乎不可能達到的死亡邁進。

    某種意義上,那位瘋狂的灰袍確實走到了一種理想境界,只不過在那個境界的最后一步做出了一個不是很令人舒服的選擇。他過于魯莽的按照自己的理解踏出了最后一腳,也只能背負這個過失所帶來的,永遠無法彌補的代價。

    “那只是他走錯了路。”兄妹中的妹妹回答的理所當然。當然,他們可是灰袍法師,沒有人能比灰袍法師更確信自己的研究是絕對正確的,否則他們根本走不到今天這步。

    但這也意味著,一點小小的偏差就可能導致一個灰袍的研究路線發生不可挽回的轉向。曾經有人可以告訴他們這偏差的發生,而今那個人已經不在,所以每個灰袍都在追尋著他的影子。

    他們一面擔憂著自己,一面又相信自己。

    “隨你怎么說,我們現在沒時間奉陪了。下次再追上來,可就不會這么客氣了。”

    咒鴉蹲在兄妹兩人的面前,點了點他們手腕上的枕巾,看似是做了個威脅,實際則是在其上施加了詛咒,讓這兩人沒法立刻回復行動能力。

    做完這件事,他才起身率先朝起司房間的大門走去。他知道起司和眠者都能看出自己做了什么,也大概能猜想對同門態度一向溫和的起司會有一些非議,可眼下辯論不能解決問題,決斷的意思,就是快刀斬亂麻。

    起司在大部分時候具有這樣的決斷力,可你要讓他立刻做出對充滿敵意的同門該如何發落,他仍然不免遲疑。咒鴉就是知曉這件事,才會替他做出決定。

    一個起司可以勉強接受的決定。

    眠者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對兄妹,或者準確的說,是她的那條枕巾。夢行者的寢具就像其他法師的法杖,其實咒鴉完全不必使用詛咒,眠者自有辦法讓那兩人不再能成為威脅。

    “之后洗干凈還給我。”

    這是眠者對他們說的最后一句話,之后,她就抓著起司的長袍,消失在了門中。抓衣服顯然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法師們已經預見到穿過大門可能會讓在一起的同行者分散到不同地區。

    結果也確實如此,在一陣微弱的拉扯感之后,三人靠著早有準備的魔法屏蔽后續影響,這才堪堪站穩腳步,不再受到來源未知的魔法影響。

    此時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早已不再是起司的房間,而是一座造型古樸的倉庫,像是古堡里被人遺忘的武器室,大量金屬制品安靜的陳列在墻壁外掛的架子上,一些顏色暗澹的盾牌高懸于半空點綴著作為裝飾。

    起司看了眼進來時的房門,不出意料,后者雖然敞開,可通向的地方已經不再是他們熟悉的空間。

    相較那幽暗的磚石通道,還是點著溫暖蠟燭的武器室看起來更適合探索。

    “我不知道老師還有收集這些東西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