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灰塔的黎明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再來
    在起司告知了預言的內容后,眠者就再次直直的躺了下去。看起來這和她上次做出預言沒什么區別,實際上兩者截然不同。預言時,預言者只需要透過神秘的途徑來獲得啟示即可,根據他們對這次預言的投入,所得到的預言也會有所不同。但解讀預言則不然,真正要解讀預言,就需要投入原本的預言。預言的內容會成為最佳的鑰匙,引導破解者進入預言誕生的那個瞬間,再通過解讀來將當時預言家本人得到的不可言說的信息規整化,從而達到破解的效果。這意味著能夠精準讀出預言的人,往往在某些領域要比得出預言的人更優秀才行,只有那樣,他們才能順利解讀出對方無法或不想說明的內容。

    這需要時間和精力,以及勇于挑戰的決心。就像起司在圖書館大門前對老師的魔法正面突破一樣,眠者此時所要做的,同樣是對老師釋放的同類型魔法的超越。這是他們各自的考題,所以他們都不會拒絕。起司將眠者吃剩的食物拿到一旁,又從食品柜里搬了些,開始趁著這段時間進食。他預感到眠者不會很快醒來,因為她的反應非常謹慎。是的,謹慎。對于夢行者來說,在占卜和解讀占卜前喝酒,絕對是非常重視的表現。酒精能讓人快速入睡,并且往往伴隨著記憶缺失,故而醉酒之后的夢境經常被形容為翻涌著暴風雨的海面,不是最老練的水手只有船毀人亡的下場。而即便是堅固的船只加上經驗豐富的船長,想要穿過暴風雨也需要時間。

    反過來看,危機與機遇往往并存,最珍貴的寶藏總是藏在風雨之后,甚至有的必須借助風雨的力量,才能將船只送到本來無法抵達的島嶼。眠者的冒險就發生在其中,可惜的是起司無法給她任何幫助。

    等待,總是令人乏味的。哪怕是最焦急的等待,在足夠漫長的時間稀釋下也會變的冗長。起司已經將食物吃好收好,甚至倒出來的一小杯紅酒也已經喝完。常年生活在北地的人,不可能不喝酒,這種蘊含著熱量的飲料對于寒冷環境的居民來說是必需品。當然,葡萄酒的力道遠不如蒼獅北方流行的蜜酒,甚至無法和鼠人們釀造的蘑孤酒相比。它只能帶來一點點熱量,一點點剛好可以讓疲憊的人睡去的熱量。于是起司睡著了。

    睡眠是上天賜給人類的禮物,曾經有人這么說過。人們常常描述矮人和精靈可以長時間的不眠不休,因為二者的生理時間在日月的交替之上。但人類不行,一天不休息,人就會萎靡,兩天三天不睡覺,人就會瘋掉。雖然灰袍法師們在這方面都如超人一般,可以做到暫時拋棄睡眠,但那也只是一種將疲勞延后的手段,之后必須要長時間休眠來彌補身體上的損失。聽起來需要睡覺是個壞事?可也正是因為睡眠,人才能在短時間內重置自己的身體狀態,不僅身體上的疲勞能夠消失,就連心情上的低沉和高昂也會隨著睡眠趨于冷靜。所以在很多時候,睡一覺確實能解決人身上的問題,睡眠對人類的意義絕不僅僅是高效休息那么簡單。

    只不過,起司睡的總是不那么踏實。和眠者擁抱夢境的態度相反,起司一直試圖遠離這個他搞不清楚也不想花精力去搞清楚的領域。他想了很多方法來封閉自己的夢境,然而在真正強大的夢行者看來,這些或許都是徒勞的。

    “醒醒,預言解讀完了。”眠者拍了拍起司的臉頰,將他從短暫的休眠中喚醒。起司抬起頭看著興奮的同門,立刻感覺到了某種違和感,好像他同時在用第一視角和第三視角看世界一般。

    “是嗎?結果如何?”起司揉了揉腦袋,試圖將那種感覺從意識里推出去。結果并不理想,他只感受到越發強烈的眩暈和煩躁,像是有個無形的聲音在朝他嘶吼。

    “你把預言再說一般,我配合你進行解讀。”眠者說著坐會床上,像個準備展示自己玩具的孩子般興奮,成功解讀出老師的預言一定令她感到了極大的滿足,那種溢于言表的快樂甚至感染到了起司。

    “預言的內容是…你到底是誰?”起司依然坐在那里,但語氣和神態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眠者對預言復述的要求徹底令他警覺起來,隨即認識到自己并不是在現實之中,而是在做夢。眼前的眠者,就是當初在龍嵴山夢中的那個他竟不知不覺間又落入了對方的手里,而且還是在灰塔中,在同為灰袍的夢行者大師眠者身邊。

    “嘿嘿嘿。”假眠者開始發出笑聲,她的嘴明明沒有動,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起司的耳朵里。這種笑聲基本打消了對方是翠王的可能性,掮客的形象在起司的腦中逐漸清晰,清晰的令他作嘔。

    “你不是掮客。”厭惡感令起司想起,那惡劣的命運之神有多么中意于她那惡趣味的造型。如果眼前的家伙真的是她,此時肯定已經迫不及待的顯露出那令人惡寒的樣子了。那坐在黃金澆筑的骨頭王座上的臃腫模樣。

    “為什么你不說掮客不是我呢?你怎么認為我需要偽裝成她,而非她要偽裝成我?”這看似毫無意義的反問只意味著一件事,眼前的假眠者知曉掮客為何人,并自認為比她高級。這就很有趣了,因為邪神普遍不會在意這個。

    “因為她不知道你是誰。”起司試圖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這招對自以為是的存在總是很有用。

    “是她不知道我是誰,還是你不知道我是誰?嗯?嗯?”那眠者歪著腦袋,嘴巴咧開的老大,超出了人類生理的極限,可詭異的是,本該露出牙齦的地方仍然是牙齒,本來露出血肉的地方仍然是牙齒,仿佛她整張臉下面都是牙齒。

    老實說,這家伙是誰都無所謂了,縱然是灰袍法師,現在也非常想要上去給它一拳,打的它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