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灰塔的黎明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正的能量
    兩個法師幾乎同時發現了墓室中的變化,那變化不在墻壁上,不在穹頂上,而是在用來存放遺物和尸骨的墓穴中。在最深處的墓穴里,有一個在磷粉的閃爍下變的格外深邃,表現出明顯和其它墓穴深度上的差異。

    在那一格中雖然擺放著一具尸骨,可它的樣子現在看起來也頗為令人生疑。起司和咒鴉對視了一眼,這次由起司來打頭陣,他伸出手指,非常謹慎的,仿佛害怕被那尸體咬傷一般的,輕輕摸了它一下。

    “木頭的。”

    一下,就足以拆穿這微妙的謊言。或許一般人在這種寒冷壓抑的環境中會懷疑自己的觸覺和判斷,但起司不會,他反手抓住那具干尸的手臂,接著湊近身子微微向旁邊一拉。

    果然,它所表現出的結構特性與生物遺骸并不相同,那些看似脆弱的骨骼沒有絲毫受到傷害的樣子,整體性的被拉著平移了幾分。

    這樣的反應更加說明,擺在那里的壓根就不是尸體,只是一具做的非常逼真的,在光照下都可以惟妙惟肖的木凋。

    “凋這東西的人,一定是個怪人。”

    咒鴉幫忙將木凋搬到地面上來,一人大小的實心木頭本身就不會很輕,考慮到凋刻帶來的重心問題,它確實需要兩人合力才能較為輕松的移動。至于凋刻這座木凋的人是否是怪人,這個問題其實也被人們在很多時期討論過。

    自古以來,美都是藝術所追求的,畫家也好,凋塑家也好,都是以美作為作品的第一目標。可伴隨他們而來的,是任何歷史時期總會產生的,對于畸形的,怪誕的,乃至瘋狂丑陋的事物的創造和追求,這恐怕不能用簡單的心理扭曲來概括。

    只能說在智慧生物的潛意識里,有某種和向往秩序緊密相關的,對腐敗和混亂自覺或非自覺的熱愛。不過后者往往只會存在極少一部分人身上就是了。

    “做工好的嚇人,做它的人肯定下了很多心力。可能是老師的某個朋友。”

    因為羅蘭的存在,起司知道在第一灰袍的年輕時期他也同樣在世界上有著一群不錯的朋友,至少他們當了一段時間的朋友。

    能和起司心目中世界第一的法師做朋友的人,顯然都不會是泛泛之輩,能做出這樣程度怪誕作品的凋刻師位列其中倒是不算奇怪。不過木凋終歸只是木凋,它再以假亂真,也無法作為能源,真正的秘密,在那個墓穴里。

    “我無法想象老師之前是怎么爬進去的。你能想象嗎?老師像我們現在一樣在這個破洞里爬來爬去?”

    這確實是件值得疑惑的事情,因為墓穴的大小顯然只夠一個成年男性這樣通過,考慮到這里沒有其他通道,想要深入這條隧道的人肯定只能這么過去。

    所以兩個灰袍法師只能灰熘熘的鉆進石頭管道里,像被關進瓶子里的老鼠。如果不是事先檢查好了洞口沒有機關和魔法,他們兩個是絕對不敢如此魯莽的闖入這種可疑洞穴的。

    幽暗狹窄的環境總是令人感到痛苦,哪怕 苦,哪怕在黎明之息的光照下,事情也沒變的多輕松。這條通道開鑿的相當潦草,從開鑿痕跡來看雖然是從外向內,可更像是一個壞脾氣的礦工隨意用鑿子打出來的,充滿了發泄似的不規整凸起。

    如果照明不好的話,在爬行的過程中就足以讓人磨得手掌鮮血淋漓。哪怕在光照之下,頭頂時不時垂下的猶如石筍一樣的東西也令人感到不安,好像這里根本就不是一條真正可供通行的道路一樣。

    “小心點,前面有個斜坡。”起司的聲音從前面傳來,然后他腰間的光亮就飛速向下離開了狹窄的通道。咒鴉本能的想要抬頭表示對同伴自顧自行為的無奈,卻不小心撞到了頭。

    “什么都別說。”幾秒之后。從斜坡上滑下來的咒鴉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指著欲言又止的起司說道。

    后者攤了攤手,轉頭舉起提燈。此時兩人的位置應當是位于某個坐落在凍土之下巖層中的空間,寒冷的空氣在上方飄蕩,腳下的巖石卻帶著幾分溫度。除此之外,這里非常空曠,什么都沒有。

    “所以,老師用的能源來自地下?巖漿還是高溫地下水?”

    咒鴉將手掌按在腳下的石頭上,感受著其上隱隱透出的溫度。常人沒有辦法和能力利用地底的熱量,事實上他們大都還沒有意識到地底存在著永不停息的熱流,就算靠近火山生活的人,也對于熔巖缺乏客觀的認識,往往將其視作大地或大地之神的憤怒和神明的血液。

    這不怪他們,哪怕是法師,在自身認知有限的情況下,也無法對地層中這些滾燙的流體做出解釋。

    “不,這里是荒原,沒有火山和溫泉,這里的地下和地上一樣死寂一片。我們感受到的溫度不來自物理意義上的熱,它是,這片土地的生命力。”

    起司跪在地上,眼睛微微閉合。關于土地和生命的知識,他是從草原上學到的,眾靈們告訴了他這些,讓他知道土地本身自有其生命,這股無形無影的能量會孕育出不同的生態和環境。而失去它就意味著一個地方徹底淪為死地。

    這聽起來很可怕,可其實恰恰相反,生命的誕生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才是怪異的,盡管從生命自身的角度看去,一切都似乎在誕生著生命,爛泥里有蟲子,水里有魚。

    但這是有問題的,因為生命會發現生命,這是生物為了進食和存活所演化出的本能。站在更高遠的視角來看,生命非常偶然。

    “這片土地曾經洋溢著力量,人類,植物和動物都可以在這里生活。某種變故將它蘊含的東西盡數破壞,將其變成了如今的樣子。但不論那是什么,它做的都不夠徹底。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正在復蘇。”

    咒鴉很快明白起司說的是哪一種流派的理論,也就跟上了他的思路,“所以老師是在抽血?將這塊尚未死去土地里的能量取走一些?”

    “對,也不對。我恐怕灰塔的存在確實會消耗這里的生機,但灰塔本身也會帶來什么。你有嘗試過電擊剛死去的尸體嗎?那有幾率讓它們復蘇。我認為灰塔也在發揮著類似的效果,給這片土地起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