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快遞公司的貨車，王趕年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
他和沈秋秋打了個招呼，就回家幫忙挑糞去了，眼下正是春耕農忙時節，西番蓮也開始育苗了，家家戶戶都忙得很。
沈家今年不種糧食，西番蓮種苗也直接買現成的，現下倒是得了片刻清閑。
沈奶奶抬頭看了看天，這會兒太陽落下去一點了，也不怎么熱了。
“小花，你在家看家，我上山去打點豬草回來，這幾個小豬崽子吃口好，今天早上打回來的那些不夠它們幾個吃的。”老太太把編好的竹籃收了起來，背上背簍，拿著鐮刀就往外走。
家里前幾天捉了四只小豬崽回來養，豬天天要吃食，自家種的菜也有限，就只能上山打豬草回來喂。
農家養來自己吃的豬，基本是不喂豬飼料的，一來是豬飼料太貴，二來是吃飼料長大的豬肉不香；一頭豬從年頭養到年尾，吃的大都是野菜和菜葉子，講究些的，還會在煮豬食的時候加些米糠、紅薯、南瓜、玉米、豆渣之類的，這樣養出來的豬膘更厚一些。
原本打豬草的活計是沈秀做的，不過她這會兒還在草莓園那邊招呼客人，沈奶奶就自己去了。
“奶奶，我跟你一塊兒去。”沈秋秋回屋里換了雙鞋，戴上草帽，拿上鐮刀，關好大門，小跑著追了出去。
她今天睡的時間長了，腦袋昏昏沉沉的有些不舒服，正好去干點體力活舒展一下，順便呼吸呼吸山里的新鮮空氣。
想起來今天的視頻還沒拍。
沈秋秋順手打開手機，跟在奶奶身后錄視頻。
老太太戴著自己編的稻草帽，背著大背簍，慢悠悠的走在鄉間小路上，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歡快小調，悠閑又愜意。
沈秋秋覺得這個調子聽著有點耳熟，又想不起來是什么歌。
她小跑著上前，挽著奶奶的胳膊，好奇問道：“奶奶，這是什么歌？”
“電視里的歌啊，就這兩天電視里經常放的那個，仙女和妖怪處對象的。”
“仙女和妖怪處對象？”沈秋秋一臉懵，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奶奶說的是最近熱播的一部仙俠劇。
沈秋秋忍不住笑起來，又疑惑的問道：“你不是愛看打戰的電視嗎？咋又看上仙女和妖怪了。”
沈奶奶擺了擺手，“嗐，有啥愛不愛的，電視上放啥我就看啥唄。滿香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愛看這些，奶奶也跟著趕趕時髦唄；你別說，那些人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還怪好看的，下回咱倆一起看。”
沈秋秋一下就明白了，自己這段時間太忙，已經很久沒有好好陪奶奶看電視聊天了，老太太大概以為她厭煩了那些電視劇，所以跟著換了口味。
“好。”沈秋秋輕輕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說道：“奶奶，其實打戰的那個我也愛看的，就是最近這幾天太忙了，沒時間看。”
沈奶奶笑著搖了搖頭，“你呀，跟你爺爺一個德行，忙起來就顧頭不顧尾，干啥都跟要拼命一樣；我這回要好好盯著你，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該看電視看電視，可不能只顧著掙錢，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沈秋秋最近確實很忙，忙著經營短視頻賬號，忙著經營網店，忙著打包發貨，忙地里的農活，又要顧著草莓采摘園和農家樂的生意，還要處理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
這些老太太都看在眼里，說是要孫女陪自己看電視，其實是心疼孫女了，想讓她多休息。
沈秋秋為了不讓奶奶擔心，微笑著滿口答應，“行，我都聽奶奶的，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該看電視看電視，不瞎忙了。”
祖孫倆說說笑笑，沒一會兒便走到了村子背后的山坡上。
這里長了一大片綠油油的灰灰菜，又肥又嫩。
“哇，發財了。”沈秋秋激動的歡呼出聲。
小時候上山打豬草，要是看見這么好的一片野菜，她能高興的跳起來。
那個時候是家里最艱難的時候，他們早上天剛亮就要起床，爺爺奶奶下地干活，沈秋秋就帶著沈家樹去樹林里撿柴火；或者背著小背簍去山間田野里找豬草，只要是豬能吃的野菜野草全都割回家，然后才背著書包去上學；下午放學回家，依然要去打豬草，把豬養的膘肥體壯，這樣才能賣個好價錢。
這些事情，現在想起來也并不覺得辛苦，算是一段珍貴的童年回憶吧。
沈秋秋挽起袖子，揮舞著鐮刀開始割灰灰菜，雖然很久沒割過豬草了，動作卻嫻熟得很，一點沒生疏。
沈奶奶笑了笑，也挽起袖子開始干活，手腳比孫女還麻利。
不到半個小時，大背簍就被裝的滿滿當當。
沈奶奶收了鐮刀，招呼沈秋秋回家。
沈秋秋應了一聲，蹲下身要去背背簍，卻被奶奶給推開了，“去去去，不用你背，你細皮嫩肉的，別再磕著碰著。”
沈奶奶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子兩手穿過背簍的肩帶，肩帶勒著肩頭，一鼓作氣站起身往山下走。
動作干脆利落，一點不像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沈秋秋無法，只得撿了奶奶的鐮刀，跟在后面。
這個時節的山上到處都是野菜。
下山的路上，祖孫倆順手又挖了些野山蔥和蒲公英。
回到家，已經五點多了。
關在后院豬圈里的四只小豬崽餓的嗷嗷叫。
這幾只小豬崽可是家里的寶貝，餓著誰也不能餓著他們。
沈奶奶也不忙著做飯了，連忙開始剁豬草，準備煮豬食喂豬。
只見沈奶奶坐在草墩上，拿著菜刀吭哧吭哧剁著剛割回來的灰灰菜。
沈秋秋也不搶剁豬草的活，只默默的往大鍋里加了半鍋水，然后坐在灶前燒火。
因為小時候剁豬草受過傷，奶奶就再也不肯讓她干這活了。
大概是十歲的時候吧，有一回沈秋秋一邊背課文，一邊剁豬草，不小心剁到了手指，鮮血直流，止都止不住，奶奶嚇得腿都軟了，后來還是爺爺拿煙絲給她包在手上止了血。
到現在，她左手的食指上還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
從那之后，沈奶奶就不讓沈秋秋剁豬草了，怎么說都不行，固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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